再说霍静身上那清冽干净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似乎,与印象中的某人极为相似。
终于等到傍晚下马休息,路轻彦逮着机会凑近霍静,也不酝酿,直接问道:“雪莲王?”
是的,霍静的气质像极了烟国三王爷雪莲王安静。可是,去年秋天,在所有人的注目下,雪莲王与世长辞,豪华大葬于烟国皇陵中。
一个人,在众目睽睽下去世,又在众目睽睽下入殓下葬,怎么可能平白生还?
可是,世上又有哪个人,会有像雪莲王那如谪仙般的气质?
矛盾之极。
他却还是问出了口。
刚引颈喝下一口水的霍静微微一顿,斗笠下,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轻轻传出又立刻消散。
“我姓霍。”
斗笠下,一张干净细滑的脸如天山上那遗世独立的雪莲,幽静,隐隐间,却又透着惆怅。
烟国是小国,局势乱的跟祥风国不相上下。他的皇兄,虽然已经夺取政权稳坐龙椅,却依然忌惮着他们这些在他眼中仍可能夺权的弟弟,自前年起,就已经开始不折手段的借各种名义除去他们。
安静虽有意脱离朝政,主动请缨去往贫乏的西北封地,更经常不管事务。可即便这样,仍是消除不了那个上位者的疑虑。或许,在那人看来,他这是在欲擒故纵。
静如远山的雪莲王一度染上愁容,走投无路之下决定置之死地而后生,凭借着自己掌握的医术,以假死的手段入驻皇陵,再通过里应外合,用一名身形与他颇为相似的死囚换得他余生的自由。
他一直在求一份简简单单,可在那个时候,他还是拾起了被他刻意遗弃的智慧,在那人虎视眈眈下,谋了一场苟且偷生。
说他胸无大志也好,说他懦弱逃避也罢,如果他能选,他绝不想生在这样一个用生命和猜忌堆砌而成的皇城里。他所有的智慧和谋略,要用,也只用在谋那一亩三分田之上。
但他生为皇室中人,即便已经逃离了困境,依然忘不了融在血液里的那份责任,因此,在他力所能及时,他以霍栋之徒横空出世,改姓霍,以医仙之名继续余生,为苍生谋一份宁静。
如今,他已抛却过往的身份。如今,他只是,霍静。
凤瑞国和祁水国的接壤处很是怪异,其他地方都是有山脉或者河流相隔,独独一处地方,偌大的一片平原连接着两个国家。
原本那片平原并没有名字,建筑物也不多,栅栏两边各一片建筑,也就是边境守城,栅栏处则驻扎着重兵。
前年两国对此平原加以注目,谈判会议上为其共拟了一个名字,即,广叶平原。
三月三,一向充满肃杀和寂寥的广叶平原迎来了小小的热闹。
独孤霄一队人先抵达,路轻彦向城主出示了证明,拒绝城主设宴迎接,只要求他对外宣称贵客临城,卫兵不阻拦即可。
随后舒子衿、柳意云、舒子翎、夙行风等人相继到来。
栅栏对面,已经摘掉面具的祁莲以及他的属下路林、白鹭、胡毅以及堇也同时抵达。
“真准时啊。”祁莲似笑非笑,目空一切地望着独孤霄一行人。
“自然要准时。人呢?”
独孤霄一脸轻松,又似乎很紧张,抓着缰绳的手紧了又紧。这一刻终于到了。
“急什么啊,喏,把栅栏先移一移,我就告诉你她在哪。”祁莲笑眯眯地看着独孤霄,恶趣味地等着对方发飙。不知道冷言少语的墨元帝发飙会是什么样子,好期待……
独孤霄像是知道对方想什么似的,祁莲话一落,独孤霄的紧张和暗沉全都消散了去,反而扬起一抹温和的笑。祁莲的心愿落了空。
“轻彦。”独孤霄沉声叫唤,路轻彦知晓陛下的意思,点点头,跟将军低语了几句。
那将军先前已得到城主的通知,但边防始终不是儿戏,心中还是万般狐疑,等见到路轻彦,则有几分信了城主的话。路大将军的威严,凤瑞国所有将士俱不敢违抗。再见面如天神的男子,有着些许熟悉感,再稍稍联系一下,便知那人竟是凤瑞国的主人。
不知是激动还是惶恐,大胡子将军一改凛凛威风,稍显焦躁地令人撤了一部分栅栏。
对面的祁莲如法炮制。双方终于无障碍的面对面了。
可祁莲还是一动不动,似在忽悠着他们玩儿,没准备带他们去见谁。
古晨和舒子翎顿时怒了。古晨本来就是一叛逆的青春期孩子,心性不佳稳妥不足。至于舒子翎,这两年先是混混沌沌胡子拉茬在街头打滚当了小半年的小乞丐,后来跑到凤瑞国皇城里揪着墨元帝吭哧吭哧问了些事情,再出来就一改颓废之色,立时精神奕奕神气发扬,活像平白捡了个大媳妇,这之后在江湖上便混的越发体面了,跟莽夫在一块儿久了,性格就越发不耐了。
“你到底交不交人!”舒子翎气吞山河地一嚷,顿时将古晨那刚刚起了的公鸭嗓压了下去。
“啊,那么用力,好怕怕好怕怕啊……”
夙行风等人同时翻了个白眼,祁太子还是戴着面具好,脱了面具就像脱了衣裳,耍起流氓劲比谁都来的顺溜。
“老潇,你别欺负我三哥啊,我二哥给你欺负了好些年头,再欺负我三哥,我跟你没完。”
恍惚间,众人似乎听到一声细细的软软的又无比熟悉的声音,这声音原是带笑的,还透着威胁,显得有些彪悍,可他们竟不约而同地将这些旁的感受给忽略了,只觉得这声音像提炼过的鹅毛似的,轻飘飘得搅得心都开始颤抖。
“小家伙……”独孤霄喃喃着,直至团着花簇的小碎裙一点点占满眼眸,喉咙被棉花堵塞了般,有些哽咽的征兆,忽觉这塞外的凉风柔和了许多。
“好久不见……”小姑娘已长成了大姑娘,身子拔高了许多,要胸有胸要臀有臀,竟出落的异常标志,更重要的是,脸蛋比起身材,更标志了几分。
逆着阳光,白皙的脸上脸短细的绒毛都不可见,两边脸蛋一样光滑,如刚剥开的熟鸭蛋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