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伦有些无奈的按了按双手,止住了他们要绑人的话头,瞪了一眼宋万没好气的说道:“绑了上来能尽心给你医治?不怕汤药里做些手脚?!”
“他敢!”
宋万怪眼一翻,露出几分强人样子。
“宋万兄弟莫蛮缠,且听寨主的。”
朱贵也反应过来绑人不是办法,帮腔止住了宋万。
座下的杜迁转了转眼睛,想了想试探着说道:“俺倒有个办法,不知道可不可行......”抬头见寨主投来一个鼓励的眼神,这才接着说:“也是受哥哥启发,想那郎中里面也定然有受人欺压的,咱们山寨若是如同对待李大郎一般替他报了仇去,想来必然愿意报答。”
这倒是个好办法,王伦闻言双眼一亮,此法要比张顺的做法好上许多:
那时宋江病重,为请神医上山,可安道全陷在温柔乡里不可自拔,如何肯上梁山?
张顺只好杀人嫁祸,强行催逼。
“杜迁兄弟说的在理!那就有劳朱贵兄弟多方打听,看看有无合适的郎中。此事倒也不急于一时三刻,兄弟只管派人细细寻访就是。”
王伦点了点头赞赏了杜迁,又委托了朱贵。
朱贵也觉得这个办法不错,起身拱手接了寨主的号令。
“二一件便是山寨兄弟夜晚多有不能视物的病症,此症唤作雀蒙眼,到了晚上便如同睁眼瞎一般,不过倒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小可曾在书上看过,只需多吃鸡子、鱼肉并牲口内脏就好。此时却要交给杜迁兄弟了。”
王伦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了眼杜迁,杜迁会意站了起来,拱手道但听哥哥吩咐。
王伦点了点头,示意杜迁坐下,这才接着说道:“先前我与朱贵兄弟商议过了,杜头领拨些银钱人手,在李家道口酒店旁边暂且搭个棚子,四里八乡收购各类肉食,一来解决山寨伙房需求,二来正好根治儿郎们雀蒙眼的病症。”
杜迁仔细听了,点点头应了下来,他现在手上钱多粮足,不怕这点支出。
宋万见寨主哥哥三言两语解决了儿郎们的伙食、病症,高兴的直乐呵。
“宋万兄弟别高兴得太早,第三桩便落在你身上了。”
王伦见宋万只顾傻乐,跟着笑了一声说道。
“王伦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俺老宋照办就是!”宋万见说咧着嘴嚷道。
“此次下山,虽说一切顺利,只是临阵没个章法!”
王伦板着脸说道,又想起宋万等人实在水平有限,也不好苛责,只得换了个说法:“别的不说,咱们回程时,儿郎们各个肩抗手提,便是连半袋子粮食也不舍得放下,若是此时有追兵赶到,或是有人拦截又该如何是好?”
“怕什么?有人敢跟俺们梁山作对,上前砍翻了便是!”
宋万见王伦说起这些,满不在乎的叫道,似乎完全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倘若对方势大,又或者精兵强将呢?!”
王伦见宋万一副嚣张模样实在忍耐不住,拍了一把扶手沉声喝到。
“那...打不过就跑呗~”宋万的声音小了下来,显然也没那么多的底气。
杜迁、朱贵对视一眼,他两个比宋万头脑灵活,这会儿也知道哪里不对了,若是昨晚真如寨主哥哥所言,那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了。
朱贵心里想的却是难怪王伦哥哥事先安排他去拜会晁保正,原来早早想到了这一层。
“哥哥所言甚是,只是我等皆不是行伍出身,行军布阵实在不是所长。”
杜迁面上带着愁容眼里装着后怕,无比忧虑的说道。
他是一步步跟着白衣秀士走过来的,知道攒下这番基业的辛酸,若是一个不慎断送了......
“唉,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我欲广纳人才,多招几个头领,届时若多得本领高强的好汉来投,便不再有此烦恼。”
王伦故意重重叹了口气,再一次把招揽头领的意思透露给了现有的三个头领,人就是这样,说得多了慢慢也就信了,若想在江湖上扭转白衣秀士嫉贤妒能的名声,那就得先从自家山寨做起。
想日后江湖到处传闻白衣秀士心胸狭隘,还不都是先从山寨传出去的?
果然,三位头领闻言默默点头,心里都在寻思有无合适人选。
王伦也不打搅,自端坐在椅子上,用余光打量三人,只见杜迁微微皱眉,似乎有几分苦思冥想的模样,朱贵低头不语,也是若有所思,唯独宋万瞪着一声怪眼,好像不关他事一般。
王伦也不去为难宋万,梁山好汉前期上山的大多出身草莽,打家劫舍或许都是一把好手,指望他们带兵打仗却是当真强人所难,当下揭过这番不提,与三位头领商量起战后赏罚来。
“我的意思呢,以后兄弟们下山,但凡有所收获,抹去零头,七成跟零头归公。老杜,你后面建个公账,这七成就归你管理支配。另外三成呢,头领拿一成半,小的们也拿一成半,当然,下面的人不能平分了,出战没出战的咱们得分开了,出战的分一成,没出战的分剩下的半成。你们觉得怎么样?”
说着说着王伦就觉得有些不对了,在座的三个头领眼睛一个比一个瞪得大,比赛着看怪物一样看着他,连眨眼都不带眨的!
难道说错了什么?
“哥哥真要如此?”杜迁吸了口气不敢置信的问道。
“我先前就说过了,咱们山寨以后要往大了弄!你们是嫌分得少了?这七成归公不是小可想要私吞,以后山寨建造、招兵买马、打造兵器等等都得从公库里面支出,再说公库不是交给你老杜管了嘛,我要动里面的钱粮也得你点头才行啊!”
王伦有些不高兴了,这几个本事不大,胃口不小?还想着把这些钱财都平分了?
“不不不!哥哥误会俺的意思了!俺的意思是哥哥会不会太大方了些?咱们这次收获浮财四万贯,按照哥哥说的,头领拿一成半,也就是六千贯,咱们四个平分,一人足足一千五百贯!喽啰们也是如此,咱们山寨现有七百六十二名喽啰,昨夜出战三百五十人,他们平分一成,人均十一贯多,剩下四百一十二人,人均四贯多!就是拿的最少的也抵得上山下一个壮劳力大半年收获了!”
杜迁说着说着竟然激动起来了。
王伦见状莞尔一笑,不曾想这杜头领对账目数字还挺清楚的,把钱粮交给他管看来是对的。
“对啊,太多了!太多了!”
一旁的宋万、朱贵也跟着叫了起来,他两虽然身为头领,也是头一次听说这么分钱的!
“我看不多!兄弟们跟着咱们拼命,咱们就得让他们觉得值!再说了,这钱又不是定期发,得有了收获才有的拿!另外呐,我看还得从公账里面支出一些,出战头目每人加二十贯,留守的每人加十贯,受轻伤的给五贯,重伤的拿五十贯,落下残疾的拿八十贯,阵亡的也得给家里发一百贯!另外根据功劳大小还得酌情犒赏!大体就这样,有什么遗漏咱们再慢慢补充,总之不能让小的们寒心!”
王伦算看出来了,指望这三位是拿不出什么章程了,当即拍板定下了调子。
杜迁等人见状也不好违背,知道寨主全是为山寨兄弟着想,说的又都在理,往日里兄弟们都在山上,得了银钱也没处使去,是以对钱财并不如何看重。可日后接取了家小上山,用钱处可就多了。
王伦耐着性子,把道理掰开了揉碎了细细说与他们,这才把三位头领说得连连点头,赞同了他这个寨主的意思。
无奈的笑了笑,王伦只好说道:”暂时我想到的就这么多了,待会儿你们去把山上头目都集中到聚义厅里,咱们先跟他们通个气。另外老杜你辛苦一下,去伙房打个招呼,让他们安排杀羊宰牛,备好酒水,晚上我们跟小的们一起开个庆功宴!”
“哎哎!我这就去安排!”
杜迁说着一溜烟跑了,宋万、朱贵也想趁机溜走,今天带给他们的震撼太多了,一时有些消化不了。
“朱贵兄弟不忙着走,我这边还有件事要你亲自去安排。”
王伦把朱贵留了下来,领着他回了自己的院子,正在洒扫的小花儿见着两个头领连忙怯生生的站到一旁,王伦见状打了个招呼笑了笑。
来到书房,王伦从书桌上拿起一个锦盒递给朱贵:“朱贵兄弟且先看看盒中的事物。”锦盒正是昨夜宋万翻出来的那个。
朱贵探手接过,打开一看才知是满满当当的红白契,不由得有些疑惑,他们干的是打家劫舍的营生,要着田产地契有何用?
所谓红白契其实就是土地房产的契约。
红契又叫官契,是在官府登记注册的不动产,红契上的东西都得给官府缴纳契税的,等于是花钱买了官府的一个认可。
白契又叫草契,官府是不认的,也就是说不具备法律效力,属于民间过户避税的手段,多是地方土豪侵占百姓财产,官府认不认没关系,反正失去财产的百姓是斗不过那些土豪的。
王伦示意朱贵在书房坐下,自顾取了笔墨信笺开始写起书信,一边写一边说道:“兄弟也见了这些契约,多是那贼保正吞并乡里百姓所得,我约莫翻了翻,那红契咱们动不了,不如低价卖与那晁保正,至于白契呢,咱们就还给百姓,也好替梁山挣得几分好名声。”
说话间王伦写好书信,拿个信封装了,嘱咐朱贵如此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