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副主席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贺丰同志,我这次代表中央找你谈话,是命令你留在湘江边,是把湘桂边的革命运动搞起来,迅建立部队,坚持武装斗争。要把部队变成一把牛耳尖刀,悄悄地插到敌人心脏里,去搅合它个乱七八糟,迟滞敌人对主力部队的追击。”
贺丰知道无论长征途中还是沦陷的苏区,革命党人都是十不存一。反正在哪里也够危险的,罢了,自己这小胳膊拗不过大腿,叫去哪就去哪里吧。他稍一沉思,“**员面前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我服从组织需要,没有意见。”
吴子雄用舌头舔了一下嘴唇,也跟上一句:“没有意见。”
“那好,有什么问题,出前还可以提出来。行政介绍信在这里。”周恩来说完,回手将桌子上的一封信拿起,递给了贺丰:“中央命令:以后纵队需要独立作战,立足桂北湘西;尽量收容落队战士,壮大队伍;在自行作战时以掩护中央红军突围为主,努力拖住敌军追兵;,万一支持不住,可以返回湘南展游击战争。在军事指挥方面应以贺丰同志意见为主;必要时自己可以决定展方向。希望你们取得更多胜利。”
“贺丰,你现在就准备好带领的人员,傍晚一定要出。”周恩来用红蓝铅笔指点地图说:“在这里,和总部收容队会合,让他们带领收容到的伤员撤离,以后的工作就看你们的了。”
“是,一定按时出!”贺丰连忙回答。
分手的时候,周恩来紧紧地抓住他们的手,握了又握。作为身经百战的指挥员,他们知道这个命令意味着什么。他们都曾经历过生离死别,但是,像这样沉重的告别,即使对他们来说也显得特别悲壮,他们都知道留下的人所要面临的严峻局势。
离开总部后,贺丰神情有些恍惚。吴子雄和他说话他也胡乱应着,直到**派人找到时他才惊醒过来。
贺丰想到还有许多需要准备的工作,一把拉住离开的吴子雄:“政委,我去见主席。你回去后帮我把人召集起来,记住把挑夫队的那十几个人选上。”
吴政委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明白,还要找些广西籍的战士。”
“对头!过江龙难敌坐地虎。”贺丰喜出望外:“政委,你真是个好搭档!”
两人分手之后,贺丰来到**的住处。
“从千家寺往回走,步步接近敌人追击部队。那是敌人的天下。随时都有可能和敌人遭遇。因此,执行这次收容任务,就更要警惕。”一见面**就从兜里掏出纸烟,扔给了贺丰一支,戏宥的说:“听说你这个伢子还学会抽烟了,真是了不得!”
贺丰吸着烟,视线由地图移到**的脸上。*的表情是那么亲切、和蔼、庄重,看得出他对贺丰是真的很喜欢。
沉思了一会,*狠狠吸了口烟,接着说:“你们执行的这个任务很艰巨,要你们用很少的战斗力,收容伤员,搅乱敌人的心脏地区,任重而道远呀!”
贺丰张口征询意见:“主席,我不想把幺妹留下,让她跟随大部队走吧?”
“我答应你的要求,回头让她到休养连同你贺大姐在一块。”*有些忧伤,随即又振奋起来:“伢子,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我看部队就叫湘江纵队吧!”
贺丰一听笑了:“主席,这个名字好,在湘江吃的亏,一定找回来。”
“时间紧,任务重,我就不留你了。”
贺丰连忙双腿一并,行了个注目礼,大步地朝门口走去。这时**又把他喊住了:“我们是革命军人,穿衣裳可不能破狼破虎的。再旧也得保持整洁。看你把棉裤都磨破了,回去补一补!”
贺丰伸手摸摸棉裤的破洞,不好意思地笑着回答:”是,回去就缝好。”
穿着已经褪色而且十分不合身军服,腰挎着盒子炮的钟石庆正焦急的沿着青石板的小道快步前进,初冬的寒风将他那件宽大的军服,紧紧的贴在了矮小瘦弱的身上,一路上尽是些面色焦虑行事匆匆的红军指战员。压抑的气氛下蕴含的必定是巨大的危机。听到团长被留在当地坚持斗争的消息,他急忙去寻找陈幺妹,让她快去见见贺丰。
贺丰刚回到部队驻地,陈幺妹就闻讯赶过来,她觉得极度不解,哭着问:“为什么不让你随部队北上抗日?”
“这是组织的决定,工作需要。”贺丰的回答简单而不置可否,有些稚嫩的脸上露出一股淡淡的伤悲和一种与年龄不相符合的成熟,也许他终于理解了战争的残酷。
“那我也要留下和你在一起!”
“不行,我留下是命令。”贺丰说的斩钉截铁“组织让你跟大部队走,你就的服从,你是革命战士,也要听从命令。”
陈幺妹说不出话来,她现在也是一名红军战士,懂的战士的职责就是服从命令。不论有多艰辛、有多危险,组织上决定下来的事情就得百分之百地执行。
此时,拴在院子里树下的大青马,振起鬃毛,出萧萧长鸣。听到战马的咆哮声,贺丰神情有些亢奋起来,突然觉的热血在心中激荡,有时候也怪,人一旦豁出去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他对幺妹说:“你把马带走,明天一早到休养连报到,以后的行军会更困难,让它带着你走,现在就走!”说着提起包袱放到马背上,回身准备把幺妹扶上马。谁知幺妹还没跨上马背,默默的哭泣变成嚎啕大哭起来。
群山耸立,怪石繁多的窄窄山道上,在陈幺妹泪眼朦胧的注视下,贺丰带着警卫员,急迫地朝着集合的地方前进,他们时而爬上陡峭的山岭,时而跨过横卧的小河。
冬天的山风吹得挺硬,因为心中有事要考虑,再加上紧走赶路,浑身却热得津出了汗。赶到集合地点,贺丰通知各级干部召开了紧急会议,告诉大家上级决定抽人组成小分队,有自己率领单独执行一项重要任务。危险性很大,希望同志们自愿参加。
经过一场激烈的争论,人员定下来了。让贺丰没想到的是新参加红军的老刀把子和马小二强烈要求留下,跟着贺丰团长干。
为了隐蔽行军不让敌人现踪迹,也是为了不让老百姓有什么格外的担忧,部队决定在晚上出,吃过晚饭饭,在太阳将要落山的时候,,准备完毕的红军战士都在村边清冷的街口集合了,这支精干的队伍,在夜色下排成不长的一队。贺丰除单独给老刀把子做了布置外,把走的路线,应注意的事情和联络信号,一一地告诉给大家。
最后嘱咐没有携带武器的民夫说:“万一碰上敌人,都要沉住气,前面专有人掩护。”
“专有人掩护?!”“谁掩护?”“谁?”人们都想看看担任掩护工作的人。
“是他们。”贺丰指了指站成一队的武装战士。一个战士顽皮地呲着没门牙的大嘴,缩了下脖;新兵马小二腼腆地冲大家笑了笑。
“要相信他们!如果被敌人现,转移时注意队形,别被冲散了,这时被冲散那就很危险了。”
一切安排停当,老刀把子和庆伢子先一步走出去。贺丰派出联络兵,就率领这支人多枪少、有男有女的队伍沿着行军的旧路,走近追击的敌人。
突然,一户紧闭着着的木门在"咯吱"一声中慢慢打开,一个战士走了出来,然后接二连三的许许多多的干部战士都赶来送行,一双双渴望的眼神看着这些又要远去,不知何时才会归来的战友!
同志们目送着一队战友着装整齐地从他们旁边走过。十八团的战士们所得到的信息不多,他们以为团长他们只不过是去稍远的地方打一场大仗,阻击一下敌人。他们还像往常一样为战友们送行。嘴里不停地嘱咐着:
“路上要小心!”
“再俘虏敌人一个大官!”
“打完仗要早点回来噢!”
面对此情此景,踏上新的征途的队伍无语的低下了头急匆匆的离去,他们无法告诉战友们自己的任务。他们只能够在漫长的夜里行军,在漫长的夜里在敌人的追击中寻找幸存的战友,他们只是一群缺乏实力的救护队。
贺丰带着要尽量完成任务的这一个沉重的信念,带着这个沉甸甸的担子和内心的誓言,和即将远离战友的无限惆怅慢慢的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