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多了三个冒病, 叶棠的口罩也随之分发到了仆与三个小男仆的手里。
辛德蕾拉与葛罗莉娅先后在第二天的早上与中午退烧,同医生诊断为“冒”的克劳迪娅的情况却迟迟没有好转。
到了第三天,叶棠让仆去找了别的医生过来。医生在见过克劳迪娅之后, 有些为难地对叶棠道:“看克劳迪娅小姐表现出的症状,她患上的应该是西班牙流……”
西班牙流会传入奥斯纳布罗克境内是叶棠意料中的是事。让叶棠没想到的是h1n1的脚步竟然比春天还快。现在窗外还是大雪飘摇的凛冬,西班牙流就已经入侵了奥斯纳布罗克。
看来,最糟糕的事态:西班牙流的大面积爆发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问题只剩下西班牙流会爆发得有多怕。
“辛苦你了, 医生。”
留下医生开的退烧药, 叶棠让伊恩送医生出去。
这时代流疫苗尚未问世, 抗生素也没有普及, 退烧药的作用相当有限。得了西班牙流, 那真就是半条命已经送了冥府, 剩下的就只有看运气了。
“勤洗手。每次洗手都要将肥皂涂抹到手的各个部位。手腕、指缝也要洗, 明白吗?”
“口罩一定要盖住鼻和嘴巴。拿下来时不要让口罩内侧接触到脖或是额头。每天用过的口罩要用肥皂清洗, 用开水煮过。”
买来上百块肥皂的叶棠亲自教仆洗手戴口罩。有仆觉得戴口罩捂住口鼻很难呼吸, 在叶棠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摘下口罩, 转头就其他仆报告给了叶棠知道。
良言劝不了该死的鬼。叶棠打从一开始就对海德林家的每一个佣解释过戴口罩、洗口罩和勤洗手是为了防止西班牙流的传染。
不把西班牙流当作一回事的仆自己不怕死没关系, 就怕她害了别。叶棠当天就辞退了这个仆, 任凭仆扒在海德林家的大门上哀嚎哭泣了好几个小时她也不曾心软。
克劳迪娅的病情反反复复,整个的状态也是时好时坏。
这是流病毒的典型征。
——流病毒的致死率不如同身为瘟疫骑士的老前辈天花、鼠疫、霍乱那么高。但流病毒的传染性远比前辈强。
流病毒之以不像前辈那马上就将宿主虐待致死, 也不是因为他是个弟弟, 不如前辈那厉害。
事实上流病毒是比天花、鼠疫、霍乱更“聪明”的病毒。天花、鼠疫与霍乱残忍归残忍,却残忍过了头。一次大爆发之后这三位瘟疫骑士往往会让周边有的宿主都死尽死绝, 而宿主死光也就等于病毒失去了载体。没有载体的病毒也就无法传播了。
狡猾的流病毒牢记前辈的失败,这个美食家会像等肉熟成一让宿主安然无恙地活上一段时,通过宿主的飞沫让病毒散播到更广的地方,传播给更多的类。
等流病毒觉得差不多了, 就会露出自己狰狞的真面目,吞掉宿主的生命,让宿主死的猝不及防。
克劳迪娅之以这么快就病发,那是因为她是病上加病。普通的冒病毒已经先攻破了她的免疫系统。
找了,准备让这些把汉斯灌醉后丢到雪地里做冰棍儿的黛西是最先得知汉斯死讯的——在她的找到汉斯以前,汉斯已经先死在旅馆里。旅馆老板怕当成谋杀犯,遂通知了治安管官来处汉斯的尸体。
正好黛西的在找汉斯,有认识汉斯的就把汉斯的死讯告诉给了黛西的知道。
“——安娜,你的意思是说,你知道西班牙流会传到维利尔来?”
黛西看着叶棠的眼神都有些变了。
她的好友竟然是一名能未卜先知的巫?
叶棠放下茶杯:“黛西你也在报纸上看到了吧?塔尔太福的王太死于西班牙流。这就是说,西班牙流已经在塔尔太福大面积地流行开来,否则长期居住在宫殿里,每天只有两个月会去离宫避暑的塔尔太福的王太也不能接触到西班牙流。”
“塔尔太福是奥斯纳布罗克主要的贸易对象之一,每年往返于塔尔太福与奥斯纳布罗克之的少说也是上万。冬天港口都冻住,往来于塔尔太福与奥斯纳布罗克之的商船都暂时靠岸。我本以为西班牙流会因此传播得慢一些……”
“现在看来,早在秋季和初冬就有带着西班牙流从塔尔太福回到了奥斯纳布罗克。冰雪没能阻碍西班牙流的传播。现在西班牙流已经像地-雷一埋在维利尔的各处了。”
到底是聪明,黛西长叹一声,开始解叶棠为么那么着急做口罩,那么对即将到来的春天忧心忡忡。
“……戴口罩和用肥皂勤洗手真的有用吗?”
叶棠一怔。
在这个细菌和病毒还没有暴露在显微镜下的时代,她的话很容易会当成是没有证据的胡言乱语。甚至如果有想加害于她,说她是巫用预言诅咒了这个国家,那么连法官与执政官都会相信她就是巫。
黛西能这么快就相信她的话,那不光是对她具备了相当的信任,更是有着远超这时代常的远见。
“有用。”
短暂的惊讶过后,叶棠笃定道:“西班牙流……对,黛西你就把当作是一种比尘埃更细小的寄生虫吧。这种寄生虫把和动物当作食物,在体里筑巢。靠吃和动物繁殖得很快,而且因为别轻别细小,一说话一呼吸,就会从的鼻孔里、嘴巴里飘出去……对,就像蒲公英那。”
“这种寄生虫会飘到一处适合筑巢的地方,也就是没患病的和动物身上,然后从的嘴巴、鼻孔入的体内,开始筑巢,再继续繁殖。如此往复。”
黛西肩头一抖。因为叶棠的话,她脑中-出现了极为恐怖又猎奇的画面。
“以我要捂住鼻和嘴巴。将这些怕的小东西挡在外头。只要西班牙流还没有侵入到我的体内,我就有机会用肥皂洗掉。”
更高深的说明对这个时代的来说太难解,叶棠只能把细菌比喻成虫。这种比喻当然有的局限性。但只要能把大概说个清楚,叶棠的目的也就算达到了。
“黛西,最先爆发西班牙流的必定是贫民街。”
叶棠起身,她拎着裙向黛西极为正式地行礼:“我请求你,请你告知你背后的那位大物,请他帮帮贫民街上的。……贫民也是生命,贫民也能为国家创造财富。没有贫民就不会有贵族,贫民是国家的基础。”
“……”
黛西沉默了。
安娜罗洁的话是对的,却也是错的。在这个国家,贫民是比猴、比狗还低贱不如的生命。假设有她之外的听到安娜罗洁说“没有贫民就不会有贵族”,安娜罗洁一定会绞死。
“安娜罗洁,起来吧。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大的量。那一位……站在他的角度,维护贫民对他没有任何好处,且还会为他惹来不该有的猜忌。”
叶棠没有起身。她还是继续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她就连发丝都没有晃动一下。
她根本是毫不动摇。
“贫民会把西班牙流传染给一般市民。想必市民中已经有不少都是染者了。市民中有小贩、有商、有裁缝、有厨师、有工……有支持起这个城市每个行业的。”
“而贵族与上流士……哪怕是贵族官员也不能完全不接触这些‘低贱’的平民吧?那么在西班牙流的面前,没有任何一个贵族能逃得掉。”
“我不会说让医生给每个贫民治疗,给每个发药。我希望黛西你转告那一位的话是:‘如果贵族想自保,就把下-贱之都关在他该呆的地方。以避免下-贱之把病传染给了高贵的血脉。’”
……
“——她真的这么说了?”
威尔逊大公问难得主动来见他一次的黛西。守在大公身后的阿德里安与杰克也都满面愕然。
“她真的这么说了。”
黛西苦笑:“她还说:‘如果不想让下-贱之恐慌,引起下-贱之的反扑,就把‘关’说成是‘隔离’。对待下-贱之的时候也不要太过粗暴,必要的话给予下-贱之粗面包与热水,还有一些旧衣,好安抚他的情绪,让他不要乱跑’。”
威尔逊大公听着听着黛西的话就笑了。这位海德林夫真的很懂贵族的心。
她知道贵族只有在关乎己身的时候才会有行动,更清楚贵族就喜欢听到贬低其他是“下-贱之”,说自己“血统高贵”。
她的话看似是站在贵族的角度上思考,实际却是在为贫民争取最大的利益。……看,就连那个一向只为利益行动的黛西都她说动,开始为她做说客了。
“仅仅是自己的一个儿染了西班牙流就这兴师动众……这位海德林夫不会太小题大做了吗?”
高个的冰山脸杰克蹙着眉头,阿德里安立刻勾住他的脖:“这就是你错了,杰克。这位夫不是为了自己的儿才说这些话的。你看,她早在儿生病之前就开始准备口罩了吧?”
阿德里安勾着肩膀的杰克不情不愿地点头:“这……确实是……”
“也就是说海德林夫无论儿患病与否,她都早就决定了要为贫民争取活下去的机会。啊——我真想亲眼看一看这位英勇的夫在说这些话时是么表情!”
听到阿德里安的话,威尔逊大公竟是赞同地点头:“确实,我也想见一见这位英勇的夫。”
“殿下!?”
杰克大惊,旁边的阿德里安却是笑着向黛西询问:“那么克莱门夫,那位克劳迪娅小姐好些了吗?”
张牙舞爪的小豹呀,你适合神气活现的模,不要轻易就陨落在了病床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