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芙手一抖, 有点失态地让茶水泼到了地毯之。幸好泼出的茶水不多,仅仅是在地毯留下了两点浅浅的印子,而摆着尾巴衔着抹布的黑色鱼马就游了过来, 利用肚腹压着的抹布在地毯摩擦,在茶水完全浸入地毯留下难以清理的物资前收拾掉了茉芙失态的痕迹。
尽管此,茉芙还是有些愧疚。唯一能让她庆幸的就是刚才海后……不,是海皇陛下说话时她已经咽下了口中的茶水, 否则她呛咳是, 弄坏了海皇陛下仪的地毯才是糟糕。
努力地敛起匪夷所思的神情, 时也是了掩饰一下自己的失态, 茉芙用影鱼送来的手帕抹着嘴角。
“陛下您就这么想见斯库拉吗?您很喜欢她?”
这话的人可不是茉芙, 而是洁丽浦思。洁丽浦思此时就坐在茉芙的身侧, 与格洛分坐叶棠左右。
换作是过去, 与“低贱”的海巫坐这种事情茉芙想都不会去想、更不要说是去做了。但在叶棠的影响下, 茉芙不光对人类的看有所改变, 对于海巫的认识也不再像过去那么肤浅。
“只要能获得利益, 海巫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都会去做。”——这便是茉芙以前对海巫的认知。她的这种认知不能说是全错, 却也片面且充满了傲慢。
老实说得知海后用海巫的时候茉芙是很不爽的。她认自己有劝谏叶棠亲贤臣、远人的义务, 她第一次来到阿库亚马林不光是了想见人鱼公主们一面,看看她亲爱的公主们是否安好, 更是存了提醒叶棠与卑鄙狡诈的海巫不要牵扯太深的。
然而——
想到那时候的事情, 茉芙只想感叹当时的自己太过迂腐。
安菲里忒陛下不光赦免了她擅作主张地自称是公主的老祖母、将公主们养育成一张白纸罪过,原谅了她以幻术制造出海王幻影、试图以幻影欺骗本忒希基墨让本忒希基墨回到海中的事情。甚至还亲自感谢了她这么多年一日地照顾公主们的起居。
身犯数种罪过, 又与当时还是海后的叶棠有过正面冲突,茉芙以自己被流放到极海已经是板钉钉。被感谢时茉芙不光是受宠若惊,她几乎是惊骇欲死,以海后这是在反讽她的僭越。
日久见人。随着时间的流逝, 没有被追责、反而的像公主们的“老祖母”那样被处处优待的茉芙慢慢地看清了自己并不了解的海后。
到海后登海皇的宝座,茉芙已经能情实感地海皇陛下的诞开了。
当初安菲里忒陛下会对她说话不是因她说人类“下-贱”触怒了偏袒人类的陛下,也不是因她对人类公主的阿黛尔太过刻薄;陛下是不满她的迂腐与自以是——要不是陛下这些日子摁头她去与阿黛尔公主还有那些人类王子们接触,与洁丽浦思还有格洛接触,她一定会永远困在自己狭隘的偏见里,看不到人类展得有多迅速,也不会知道海巫们那广博的学识究竟有多么有用。
要知道海巫就相当于海中的学者。而人类之所以能展得这样迅速,那得多亏一代代学者废寝忘食地进行着各种各样的研究。
人类的命最长也不过百余年,不过几十年的岁月就能使得人类垂垂老矣。可就是这样的人类,他们愿将短短数十年人的大半花费在学习、研究与传承学习、研究的内容之。更可以了培养出更多的学者付出巨量的劳力、财富与血。
这种毅力、旺盛的好奇以及永不满足的求知欲哪怕是活了千年、见过许多神与神裔的茉芙都必须承认是世间少见。最让茉芙面红的是她居然不知道拥有此等毅力、好奇与求知欲的不光是人类,还有她眼中那些不得台面的海巫!
海王波塞冬被杀死后他的神力开始外散逸,茉芙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波塞冬的陨落。四处兴风作浪以彰显自己力量的波塞冬不在了,茉芙最先感到的不是庆幸,是恐慌——虽然波塞冬算不什么善神,可孔武有力与嚣张跋扈一样有名。正因有波塞冬在,海洋才能不被其他的势力盯,能维持在一个相对和平的状态里。
茉芙着急地丢下手中所有的活计,来到了阿库亚马林。不想不光阿库亚马林一片风平浪静,她这一路也没有见到任何的动乱。
事后茉芙才知道这是因海巫们在得到来自叶棠的讯号后都按照叶棠事先制定好的计划行动了起来。波塞冬让各种雌性他下的怪物被封锁在一定的区域内,情-妇们波塞冬下的智商不高的巨人、莽汉们则被诱导到定的区域里,在魔药的作用下沉睡过去。
这样一来,巨人与莽汉们就不会受别有用的存在挑唆,傻乎乎地“父报仇”,实际是被人当成了争权夺势的枪来使。怪物们也没第一时间成群结队地去袭击叶棠与人鱼公主们。
海巫们的能耐还不仅此。
她们治好了许多海洋物的皮肤病、内脏病,培植出了新的海草海藻,控制住了人类污染的水域的进一步扩散,还在不断实验着准备改变海底泥沙的土质,试图让海底的泥沙更适合海洋物居住、存。
作海中最博学的一群存在,海巫们疑是因不受用,乃至被人嫌恶鄙夷而受到了压制的。剔除那些有变态癖好的、术不正的海巫,其他的海巫大多是有不逢时或郁郁不得志的感觉的。
叶棠的招揽疑是这些海巫们打开了那个积压了数压力、愤懑与痛苦的盒子,使得盒子不用在今后的某一天忽然爆炸。
学识能人所用、做出的成果能被人肯定……这让海巫们大大的扬眉吐气,压力愤懑与痛苦不说是一扫而空,却也不断减轻。以往令人感觉阴森可怕、禁-忌异端的海巫们渐渐少了三分偏执,多了两分亲切。海洋物们对海巫们的印象也随之不断改变。
现在与洁丽浦思还有格洛坐在一张桌子,茉芙反倒是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没资格与海皇陛下还有她的左右手们平起平坐的存在了。
“‘喜欢’嘛,谈不。不过确实,我对斯库拉很有兴趣。”
“你好奇怪……居然对被自己诅咒的对象感兴趣……”
格洛的皮肤还是那么死白死白,不过好歹现在的他不会一见谁就筛糠抖外加扯着黑袍帽檐试图表演一个“我不存在”的此地银三百两了。
谁让他现在每天都不得不与各种各样的对象接触?他要是继续那种见了谁都要抖都要藏的习惯,那么在他的精神崩溃以前他的身体就要先受不了了。
“我要是你,我一定躲着她走!我可不想被自己诅咒过的对象偷袭!”
叶棠轻了一。
格洛那直言不讳的怂对她来说的很有趣。更有趣的是格洛身的黑袍比他那高高瘦瘦的身材要大个两号,袖子直接长出整个手掌老大一截。这让脸嫩的格洛看起来就像是穿了萌袖的男大学一样。
叶棠知道长出一截的手袖能让娇-的女孩子看起来更嗲更可爱,倒是没想到这样的萌袖穿在格洛的身也外的合适。
不过格洛会穿萌袖可不是因他想萌杀谁。纯粹是他没改掉缩在黑袍之下的习惯,又因他得完成叶棠交待给他的任务,他必须去将一条鱼干不完的活分配给叶棠配给他的属下们。合身的黑袍没完全遮住格洛的脸,格洛又不能总是抓着帽檐不放手,他就干脆穿了比自己大个好几号的黑袍。
“不用担,我是不会被斯库拉伤到的。”
“我怎么可能是在担你?该担的是被你撕了六条腿的斯库拉……”
格洛的话说得很矛盾。他自己也识到了自己的矛盾,所以音越来越,背也越来越驼,整张脸又藏进了黑漆漆的兜帽下。
叶棠并不计较格洛的话是不是可以算作冒犯。最近这条怂鱼总是对她充满了担与忧虑。具体来说就是自打他知道她用假吻痕挑衅了波塞冬,用走钢丝一般危险的手段除掉了波塞冬后,怂鱼就惶惶不可终日。
他表现出来的情态就像是叶棠时刻都在走钢丝,他在钢丝下吓得半死,每一刻都怕叶棠从钢丝摔落下来。
因太过担,格洛面对叶棠时少了点怂,多了些不知分寸;却又明摆着散出害怕自己的不知分寸惹恼了叶棠的气息,浮躁不安得厉害。
叶棠没什么能安慰格洛的话。毕竟格洛只是她的属下,她们没有在这之或这之下的关系。
司没道理因属下不安就对自己的属下承诺说:我可以了你永远战不胜。先不说这种承诺靠不靠谱,总之这种承诺构成职权骚扰与性-骚-扰了。
洁丽浦思不会傻到插嘴叶棠与格洛之间的题。她很清楚比起自己,她的陛下更信任格洛。不管这种信任的源头是在哪里、是因什么,她这种时候插嘴都只会让她看起来像是想要挤掉格洛一家独大。她低头吃着茶点,像是没注到叶棠与格洛之间的动静。
茉芙不像洁丽浦思这样通透,在桌的气氛变得更沉滞之前,她连忙对叶棠道:“陛下,今天您也要与殿下们一起去拜访人类国家吗?”
“是的。这次我们预定去个三、五天吧”
提起本忒希基墨她们,叶棠的眼中顿时闪现出了耀眼的星辉。这让又又又一次确信叶棠是的爱着人鱼公主们的茉芙安不已。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在书看到过的东西到底只是没有实体的知识,唯有亲眼见识过、亲手触碰过、亲身经历过的才是刻进脑海深处的记忆。
叶棠不打算让人鱼公主们空有知识,却把知识与现实联系到一起。早在波塞冬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鬼混的时候叶棠就有带着人鱼公主们走出阿库亚马林去实际见识广袤世界的想。
现在波塞冬这个绊脚石不在了,行动力来很强的叶棠马就将带人鱼公主们走人类国土的计划提了日程。
至今止人鱼公主们已经跟着叶棠走过了八个国家,她们再不是远远地从海偷瞄两眼人类就觉得新奇有趣,稍微靠近岸边就能被马车吓到的知了。
“那么我先去让殿下们做好出门的准备。”
“谢谢你,茉芙。”
听到叶棠致谢的话语,老太太不太好思的抿嘴一,鼻子也跟着微微一酸。
陛下的是做什么都很分明的人。她不看辈分,不出身。你做了错的事她会严厉的叱责你,下一次你做了对的事她却仍不会带任何先入主的观念来肯定你、夸奖你乃至感谢你。
她何德何能,竟然有幸能够被允许侍奉这样神明。
茉芙离开,叶棠也起了身:“洁丽浦思,波塞冬的受害者们就交给你处置了。”
“洁丽浦思定然不负陛下所托。”
右手放在胸口之,站起的洁丽浦思垂眼道。
叶棠“嗯”了一就要走,却听身后传来结结巴巴一:
“我、我呢?”
“给你放假。”
叶棠这么说可不是随口敷衍格洛。
格洛不光实现了用影鱼量产魔药,还做出了叶棠要的可以侵入波塞冬体内的纳米级影鱼以及刚才那些可以自行执行清扫、宛若清扫机器人一样的影鱼。他这段时间疑是很累的。叶棠又不是没看到他眼下的淤青。
见叶棠都不回过头来看自己一眼就这么说,格洛不免伤,伤的时又觉得自己刚才对着叶棠说话那么不好听,自己被叶棠厌弃也是应该的。
格洛露在兜帽外头的一搓头黯淡光了下来。注到叶棠与格洛本人都没有注到的这一点,洁丽浦思开口道:“格洛,不你与陛下还有殿下们去吧。陛下,可以吗?”
最好的休养不一定就是睡觉。适当的散与接触新的事物有时候也能够让人更好地调整状态。叶棠对于洁丽浦思的提议可不可:“格洛想来的话就来吧。”
脸孔藏在兜帽下的格洛没有出音。洁丽浦思知道这条怂鱼不是在端着架子,他多半是屏住了呼吸。
看看他那撮亮起来的头吧。深海鱼的光器可比他们的嘴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