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王爷站在城楼上,看着眼前景象。只觉得整个天下都拜伏在他这个大唐王爷脚下,一种豪情壮志自然就油然而生。
在大唐重臣凋零,李唐控制的最后一支军队——神策军已经崩颓到了极处,毫无战斗能力,藩镇又有坐大趋势的时候。这等人物,岂不是天赐给大唐的?有他镇于长安,足可慑四下边镇离心。一旦边疆有警——比如说那契丹,就可驱逐长城之外了。这一刻,七王爷也终于下定决心,一有机会,就会将段明玉调进长安,一洗长安颓靡之风。
大队步军终于就位,跟在骑军之后,层层叠叠的排开竖立。当最后一个步军方阵就位的号令出,段明玉直起身来,正正头上冠带,率先舞拜下去。身后全军近九万军将士卒,也随着他的动作,同时跪倒,舞拜尘埃,山呼万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呼喝之声,雄壮之处,何止过河东军十倍?这男儿雄烈之气,让城楼楼上不少文臣,都觉得一下子有些站不住脚!稳稳站定,这次并不用带御器械诸散指挥传他口谕,亲自开口,温言慰勉:“诸位平身!征伐黄巢劳苦功高,孤王实深知,此次大胜齐军,足展军威。大唐江山,实赖诸卿不浅,来日论功行赏,陛下自然各有迁犒赏,以酬诸卿劳绩,且共勉之!”
段明玉抬头,双手平举至额前,和七王爷李杰相隔百步,如泣如诉也似的代表全军军将士卒答王爷温言慰勉。
“臣等何敢居功?非大唐列祖列宗庇佑,天子威灵,臣僚翼赞,将士血战。臣等岂能侥幸功成?迁犒赏,实不敢当。此次陈州一战,我上下全军,亡军将士一千二百一十七员,士卒两万有余。大唐健儿,埋骨敌寨之前,臣等侥幸生还,焉敢居功?此等忠烈之士,若不重重褒恤,臣等生人,如何能安?”
想起两年风霜,想起身边袍泽在一场场战事中倒下。想起他们骠骑军和应天军成军以后,军旗所向,从未后退的决绝义烈。想起一场场战事当中他们统帅段明玉每每都在最前线,在狂风中,在暴雨中,在大浪里,佩剑一展就已经带头冲向敌人大队的感动。想起他们此刻站在军人荣耀的一个顶峰,在王爷面前展示出他们全部苦难和骄傲。这些军里的汉子们就再也按捺不住,泪落如雨。城楼之上,七王爷李杰此刻也是泪如雨下。
七王爷李杰看段明玉和这支军队什么都是顺眼,当下就大声道:“好好好!孤王就在这里,让这些忠魂看最后一眼!这些忠魂,自然都要返葬乡土,地方官吏,建祠褒忠。千秋万代,血食不替!孤王于生者,也有厚望焉,前番赏赐恨薄,此刻清剿叛逆,就为孤王亲军屏藩,孤王岂能薄待尔等?尔等且看着,孤王会不会负卿等的性命之功……”
全军近十万甲士,犹自迟疑。这一场阅兵仪式,就这样完了?血战经年,就是为的在城中走一遭,在王爷陛下面前舞拜一场?不过全军上下,个个心中还是免不了自豪。此等军威,震慑得陈州几十万百姓鸦雀无声,王爷也是动容,话语当中颇有褒赞。若不是段大人手段,俺全军的军营当中哪里能得此风光。
七王爷从城楼之上缓缓下来来,见到段明玉跪在城楼之下,快步扶起段明玉,两人双手紧紧握在了一起同时叫道:“段卿(王爷)!”
两人相视,七王爷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此次前去汴梁剿贼,孤王与你同去!”
四下的军马,不管是骠骑军还是应天军,顿时全部都欢呼沸腾了起来,和身边的袍泽一起齐声喝道:“同去,同去……”
…………
这个夜里显得加倍的安静。行军了一个多月,明日就要拔营而北上,水旱并行,直抵汴梁。河东军那里人喊马嘶,入夜仍然忙乱得不可开交,不知道有多少东西要拆迁撤离。而段明玉行程比河东军慢了一天,在河东军身后五十里处扎寨了。虽然行路行了一天,但是军中巡守,仍然照例派出。比前些时日,不知道严谨了多少,仿佛仍然是在战斗之中的景象。段明玉巡视一圈,总算是筋疲力尽的回到自己中军大帐当中。这十几天各营还能次第操演,轮番喘口气,他却从头到尾钉在那里,还得和房文种,罗侯他们议论安排仪式的其他细节,做各种战前准备。这个时候的夜里总算是松弛下来,只觉得自己骨软筋酥。
一进自家中军大帐的内帐,段明玉就有气没力的招呼:“盈盈,你在哪儿?伺候你段大哥脱衣服,再准备些热水,我得踏实洗一场……别老让那些丘八給我擦背了,本状元哂得慌。”在这里驻扎,郑盈盈自然在段明玉的内帐当中,贴身护卫他的安全。此刻有条件了,不像战时,扎下营地讲究的是小而坚固,在这里扎下的中军大营占地极大。
段明玉的中军营帐自然也就是水涨船高。内帐隔出了大大小小的十几间,郑盈盈和段明玉两个人就占据了大半。
段明玉居所自然也是富丽堂皇,但是他实在是忙,基本没怎么用上。段明玉正在那里胡说八道,就看见内帐当中人影一闪,却是一个身形挺拔的小将已经出现在自己身前,段明玉第一反应还以为有人行刺,伸手就拔出自己腰间佩剑。他是经历战阵多次的人了,胆气已壮,并不怎么害怕。顿时半个后撤步,摆出迎敌架势。
那头却又急又怒的大喊一声:“段大哥,你要干什么?”那身形挺拔的小将身后却张口传出一阵少女的娇笑声,赫然就是郑盈盈的声音。郑盈盈的偷笑声夹杂在一起,跟银铃响动仿佛。段明玉顿时就松了一口气,看来还没出现血溅后宅这等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