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昌周围的盅虫人突地全部消失了。
白蒙蒙的雾气渐渐的迷漫过来,将周围的景致遮得云里雾里,瞧不真切。
视线模糊中,一个人影从远处慢慢的走来,那人穿着一身白衣,在白雾里显得很不真实。她走到离溪昌五步之遥的时候停住了。可即使是这么近的距离,溪昌也只看到她的衣饰,仍旧看不清她长的什么模样。
她的脸似乎被一层薄薄的白雾给遮掩住了。
溪昌听到她的声音从雾气中传达了过来,仿佛是隔着遥远的距离传过来的,声音空灵飘逸,却又听得很清楚。
“我是溪家后人?若当我是溪家后人,怎么一言不合就对我下盅?”
夏奉初冷冷的说道:“这就是你们对自己族人的态度吗?”
溪昌知道,遥王妃这一次对他宣战,就是针对他先下的听话盅来的。他说:“我只是听从溪家老祖的命令罢了。身为溪家的子孙,服从命令是我应尽的本份。”
夏奉初冷哼:“是吗?那自卫也是我应尽的本份吧。”
溪昌叫道:“你不该针对我,你有意见应该去找老祖宗!”
夏奉初不为所动:“没事,先把你解决了再去找她也是一样的。难不成还等着让你先阴我吗?”
溪昌咬着牙道:“那也是你先不听从祖宗之言,谁叫你不把地契交还回来。那是溪家的产业,你一个外姓人你凭什么霸占着!”
夏奉初呵呵冷笑:“我是外姓人没错,但这也是我娘亲传给我的,并非我去偷去抢得来的。说的什么霸占,你又凭什么说我是霸占呢?再者说,这地契上面如今盖的是我的名字,那便是我的东西了。你们平白无故,一句话就想得回去,有那么便宜的事吗?当我遥王妃好欺负了?还是当我夏奉初好欺负了?”
“可那是溪家祖上的产业!”
“呵,过往前尘,这溪家堡荒废了几代才落到我的手上,你们溪家自己不好好打理,如今却又想凭空拿回去。这是到了我的手上了,你们想拿回去,但若是到了流寇的手里,难道你们也想凭一张嘴就得回去吗?”
讥言嘲讽,夏奉初可不会输给谁。反倒是溪昌几句下来,他是越说便越没理了。
这溪家堡其实对现在的溪家来说,也不见得是有多重要,只不过溪家老祖想借着这个象征性的东西,撑一撑牌面罢了。再说了,溪家老祖也说,那溪家堡如果能拿回来,便是交给溪昌的。这东西溪昌得的话,那是锦上添花,若是不得,也不妨碍他在溪家的身份地位。
如今,为了这座溪家山堡,他都败在了夏奉初的手上了,若还逞强下去,怕也是讨不到好处了。
想着,溪昌便熄了要取回溪家山堡的念头了。
“行吧。我答应你,不再强迫你交还地契,我也可以替你向老祖宗转话,让她不再追究你的事情。”溪昌收敛了一下神色,说道:“你快把这个法阵给撤了。”
他一刻也不想呆在这样的法阵里面,太难受了。
夏奉初淡淡的提醒:“你下的盅,下到我们府上的杨姨娘身上去了。”
说到这,溪昌就觉得老脸皮一红,第一次失败,第二次还失败,都失败在同一个人的脸上,这是面子和里子都给尽了。
“我会替她解开的。”他瓮声瓮气的说。
下盅的问题暂时解决了,溪家毕竟是夏奉初的外祖家,如果事情闹得太难看,也不好收场。但有一件事,她还是需要确定:“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夏奉初的声音里透出了一股凝重与严肃:“你是不是被邪灵附了身,才有了如今的这股力量?”
溪昌的心里一惊,沉下脸,一副恼怒的样子:“你凭什么说我是邪灵附体?我们溪家本来就是下盅世家,你这是见不得溪家好吗?你有证据吗?没证据请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好吗?别因为你是遥王妃,会一点点道术,就可以在我们面前指手划脚的!”
夏奉初声音极冷:“我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试验出你是不是利用了邪灵的力量。”
溪昌梗着脖子厮声叫唤起来:“遥王妃我再告诉你一次,不要逼我,我是溪昌,是溪家现在的顶梁支柱,没有我,溪家坚持不下去。不要逼得我们溪家与你誓不两立,到时候,溪家灭亡,溪家老祖到了下面,也要拿溪云柔问罪!”
硝烟的味道,在沉默中慢慢的蔓延起来。
一阵静默之后,夏奉初转过身,空气中传来她轻轻飘飘的一句:“不管溪家如何,道邪不两立。若你是邪灵,那便只有一个下场。”
溪昌若是邪灵,不管溪家老祖如何责怪,该做的,她还是得做。绝对不会因为是溪家,就袒私!
白影渐渐的消失在浓雾之后,浓雾也渐渐的散去,周围的景致可以瞧得清楚了,有一种回归到现实中的迷离感。
“公子,你站在这里做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女人声音,溪昌被吓了一跳,回过神,差点惊叫出声。
身后说话的女人正是他的一个通房丫头,也是那个被他第一个就砸死的丫环。
此时她好端端的站在自己的身后,脸上带着日常的微笑,见溪昌神色大骇,她自己也吓了一跳,后退几步,比他还要惊慌的问:“公子怎么了?为何如此惊慌,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见此,溪昌的心才慢慢的稳定下来。“没事。没什么事。”
那遥王妃,大概是从张嬷嬷跟他传话的时候开始,就已经布阵了吧。想到这,他连忙冲回自己的房间去看,一看,果然,他往日里养着的那些盅虫,每一只都好好的,并未爆体而亡。
溪昌一一检查过后,略有些虚脱的瘫软在地。
“公子,您到底怎么了?为何如此惊慌?”通房丫头不放心他,跟着进来,便见到他软坐在地上的样子,赶紧上前去搀扶。
“小梅,去,扶我去见老祖宗。”溪昌无力的挥了挥手,挥手的时候,他看到他的那一枚砚台,被砸破了一个角,此刻正静静的躺在房间的角落里。
他心中一梗,甩去心头情绪,忙说道:“我要劝老祖宗放弃了那座溪家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