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老乞丐发号施令,不许其他的人再去骚扰俞雁曼之后,俞雁曼确实又过了几天“安稳”的日子。只是对她来说,这样的“安稳”却比死还要让她痛苦。
在没有人来到她身边的时候,她就像是一桩腐烂的木头一般,一动不动的被遗弃在角落里。任由灰尘覆盖她的身她的脸,苍蝇与蚊子在她的周围环绕。毫无生气。
“师父,这是个人啊?”
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在俞雁曼的头顶上响起来,俞雁曼听到了,但是她一动不动。有许多人,都会因为好奇这样走近她,当发现她没有四肢之后,又会一脸恐惧与嫌弃的跑开。
“嗯。这人没死。”另一个听起来比较老一些的声音说道。
“师父,她怎么变成了这样?”
“被人害了。”那个老一些的声音仿佛仅是从俞雁曼的身上就能看透她的前生一般:“被人砍去了四肢,又治好了伤,丢弃在这里。按说在这个贫瘠的角落,无人照顾,最多四五天也要死掉,她却至今没死,应该是有人不想让她死。”
“哇,真是残忍啊。那师父我们要不要帮帮她?”
“帮什么,有钱吗?”
被称为师父的人说:“本道做事,向来从不白干。这种事情,这个情况,这个人必定已经是身无分文了,再者,救了她,就等于是惹了其他人,有什么好处?”
“师父教训的是。只是徒弟觉得她好可怜啊。既然救不活了,那么,要不要帮帮她让她死了?”年纪较轻的人仿佛还是有一些菩萨心肠,不忍心看俞雁曼这样受到折磨。
俞雁曼听到那小徒弟的话,顿时心中一动,仿佛是积攒了所有的力气一样,猛的一下扭过身来,冲着身边离她最近的人的身上咬了过去。
她要咬的,是那人的衣裳。
她觉得,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唯一一个,她能死掉的机会。她不要再活着受这样的折磨了,她不愿意再这样比死还痛苦的残喘着了,她宁愿被那些乞丐殴打至死,也宁愿被眼前的这些陌生人送她一程,她会感激不尽。
俞雁曼扭头咬到的,是九天玄真的衣袍一角,她死死的,拼尽全力的用牙齿咬着,仿佛要把那衣角给撕下来吞下去一般的狠咬着。她的眼睛,在乱发之中,在漆黑的泥污中,透出一道明亮的细微光芒。虽然她只有一只眼睛在睁着,但那目光,仍然透出她的祈求——我要死,我要死,求求你让我死!
九天玄真原本只是路过,发现这个角落躺着一个人棍,便过来看一眼。他没打算帮忙,正如他对自己的徒弟所说的,没有回报的事情,他不会白干。
但是他没想到,这个人棍,竟然敢用牙齿咬着他的衣袍,让他走不得。
九天玄真便恼怒了:“放开!本座的衣裳岂是你能咬的,咬坏了你赔得起吗?”
他怒骂俞雁曼,旁边的徒弟见到这一幕,也看到俞雁曼那求死的眼神,心中又是怜悯又是慌张,一时没了主意,也在旁边叫着道:“诶诶,你咬着我师父的衣裳干嘛啊,快放开,快放开!”
俞雁曼怎么会放开呢?那些乞丐都不来骚扰她了,她连死都不行,眼前是她唯一的机会了,哪怕是惹恼了这个道长,她也绝不可能放开嘴的。
果然,几番撕扯之后,衣袍没扯出来,九天玄真怒了,吩咐徒弟:“麦虎,打她,给我打到她松口为止!”
九天玄真为人奸诈狡猾,收的这个徒弟麦虎性子却有点憨厚老实,毕竟如果不是老实的人,九天玄真也不放心让别人这样跟着自己,这是以已度人,他防的就是日后会被自己的徒弟在背后插一刀,得不偿失。
麦虎看着地上的俞雁曼可怜,终是没敢下手,他只是一味的哀求:“诶,你……你快快把我师父的衣裳放开啊。我师父脾气不好,一会他要打你的。”
九天玄真气得直想敲他的脑袋,见他不敢出手,于是便抬起自己的脚,一脚重重的踢在俞雁曼的胸口上。
这一脚,九天玄真动了真气,踢得极重,登时,就把俞雁曼像一根真正的树桩一样高高的踢飞起来,再接着重重的撞到身后的墙上,沉沉落地。
当场,俞雁曼便吐出一口鲜血,只剩下一口气了。
俞雁曼虽然一直未死,被人用食物吊着,但是她毕竟是受了重伤的身体,又在没有好全的时候就把她丢了出来,风吹雨淋日晒,实则上,她的体质已经是十分的差了。
再说,夏奉华跟她换过来的这具身体,本来被“水”邪灵附体过,虽然现在水邪灵离开了,但是她的身体依然呈现那种皮肤干硬华的现象,只不过,又因为她现在全身无一处是好皮,所以就看得不明显罢了。
种种因素累积起来,她被九天玄真的这一踢,就踢得去了一条半的命,只剩下微弱的一口气,仍然在苟喘着了。
九天玄真得了自由,再也不看这角落的俞雁曼一眼,带着自己的徒弟,匆匆的走了。
老乞丐在远处,看着这里的动静,见被踢到墙角边的俞雁曼,胸口仿佛都不起伏了,心里面不知道怎么的,终于有松一口气的感觉。
其实,与其那样的活着,还真是不如死了更好呢。
只不过自己做不了这样的恶人,也做不了善人,幸好,有那个道士路过,替他解决了悄悄挂在心头上的一件事情。
再等一天,确实那人真的没气了,自己便做个好人,给她找张席子卷起来,挖个坑埋了吧。如此,也算是了却了自己的一桩心事了。
老乞丐在暗叹着俞雁曼终于死亡,却不知,俞雁曼依旧没有断气。
九天玄真的这一脚,踢得极重,俞雁曼此时此刻,便处在生死的边缘。她的胸口,还残留着呼吸,但,她的魂识,却终于半脱离了躯壳,可以在外边游荡了。
遥王府仙书院里,此时的夏奉书,正在午睡的休憩间,突然,她在睡梦之中深深的抽了一口气,就好像,她突然间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