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寿苑里,只有曲嬷嬷一个人在伺候着。听到夏奉华来了,曲嬷嬷便赶紧从里面出来。
“二小姐,您回来探望老夫人吗?”曲嬷嬷的神色倒还好,与从前无多异样。
“嗯。”夏奉华点点头:“这里丫环呢?怎只有你一个?”
“回二小姐,因为老夫人不喜人多,因此这延寿苑里便只有奴婢一人。二小姐,老夫人知道您来看她,一定很开心,请到里边来吧。”
曲嬷嬷躬着身子在前头给夏奉华引路,夏奉华一步步踏进她从小到大便时常来过的延寿苑,但从未有一次,会像今次这般,让她感觉到越往里走越害怕。
是因为延寿苑越深便越黑的关系?还是因为延寿苑越深就越冷的关系?
黑暗之中,这短短的几步路,夏奉华却仿佛能够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响亮。她的神情也不由的紧张起来:“嬷嬷,这里为什么这么冷啊?”
在前面走的曲嬷嬷突然一顿脚步,扭过头来,说了一句:“哦,因为老夫人也不喜欢点炉子,所以这里边就阴凉些了。”
点炉子?这大热天的天哪里还会有人点炉子?可是,这大热的天,这延寿苑里却冷得要到点炉子的程度吗?
这也太……想到夏奉琴身上怪异的地方,又想到这延寿苑诡异的气息,夏奉华有些想打退堂鼓了。
“嬷嬷,祖母是不是精神还不是很好?要不,我改天再来探望她吧。”
说罢,夏奉华便扭身提起裙子,飞一般的跑了出去。
等到她奔到阳光下,身上的冷意哧的一下全冒出来,竟然让她浑身上下洇湿一片,就好像是刚刚从水里面捞起来的一样。
这延寿苑……祖母,都变得好奇怪。为什么会如此奇怪?
夏奉华为了弄明这个原因,转头去了覃碧珠的房间。
本以为夏奉华要走的,没想到她又回来,覃碧珠很是欣喜:“奉华!”
“母亲!”夏奉华走在阳光下,都有一种重回人间的感觉:“祖母是怎么回事?刚才我想去看看祖母,可是刚走进延寿苑里,我就……吓得退出来了。”
夏奉华脸色惶惶,显然她是真吓到了。
覃碧珠听她这么一说,先是一怔,继而又喃喃道:“你没事去看你祖母做什么?”
“母亲。祖母从前最疼奉华了,奉华回来,理应去探望她一下啊。怎么了?”
“奉华,日后你回来,没事就不要靠近延寿苑了,那里已经不是……”
覃碧珠欲言又止,最后在夏奉华的催促下,才拉着夏奉华的手,让她坐下来说道:“母亲跟你说这话,母亲也没有把握,但是……”
“你祖母,自上次被带走送回来之后,就变得不一样了。”
夏老夫人当时被大夫诊断为命不久矣,大房都已经替她打好棺材了,可是,没想到这一个命不久矣,却迟迟的没有“矣”。
时间一天一天的推拖着,夏老夫人整日躺在延寿苑内,足不出户,可是吃的东西,却是越来越多,并且,吃食的要求也是越来越高。
“一开始是吃些偏生的煮食,后来,就要半生的,至如今,你祖母每顿吃的,都是全生的。”
是全生的,而且,不是全生的米饭或青菜,是全生的肝脏器类。连肉都不爱吃,而是偏爱肝脏。
看着厨房里准备的,那一盆血淋淋的东西,就只简单的淋了点酱汁便要给老夫人端过去,有时候覃碧珠看到了,也要被吓得作呕。
后来,她趁着一次机会,偷偷的跑到了外边一个算命的地方去问。可是那算命的只算了个开头,便吓得连连掉头就走,连银子也不要了。
覃碧珠拦下那算命的,苦苦哀求他告知真相。
最终那算命的只肯给她几句忠告,即:“有神来借住,勿往打扰。”
就是叫她千万不要插手和打扰了老夫人的事情,不管老夫人吃什么用什么做什么,只管由着她去做。只要做到不干扰,便祸不到自己身上。
算命的匆匆说完这句,人便跑了。
覃碧珠得了这劝告之后,回府中细细思量老夫人的变化,期间也问过曲嬷嬷。但见曲嬷嬷对老夫人的态度,就如那算命的说起过的一样,不干扰不打扰,想做什么都由着去。
覃碧珠便懂得,这夏府的老夫人啊,早已经不是从前的老夫人了。
于是,她也每日装作不知,虽然心中忐忑,但如此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便**得只要不揭穿,自己就会没事。因此,她也劝夏奉华,不管那延寿苑里如今变得如何,里面的人虽说是祖母,也可能早已经不是祖母了。总之,那里面的来“借住”的东西,千万不要惊扰。
听完了母亲的劝告,又想到夏奉琴身上那得来的神力,夏奉华一脸迷茫。
祖母是很可怕,可是……夏奉琴的能力,她真的是从祖母那里得到的吗?又或者,就算不是祖母给的,可是,祖母好像很懂得?
若是自己也想要那样的神力的话,是否……如今的祖母就能实现她的愿望?
想到自己被杨芷压在脚底下欺辱,想到如今为了帮夏奉琴一次,自己已经被阳王厌弃并且失宠,她在阳王府再无依靠,而寒王爷也早将她弃之,甚至是弃给了一名奴才了!
谁也靠不住,只能靠自己。可是进入阳王府以来,靠自己再努力,也依旧是在杨芷的脚下苟延残喘而已。
难道她,还要继续这样下去吗?昨日阳王爷对夏奉琴身上的鞭笞,说不定什么时候,也会落到自己的身上。而自己,又岂能如夏奉琴一样,毫发无伤?
若没有夏奉琴那样的神力护体,她被阳王爷鞭刑的话,定是要一命呜呼的。
昨日阳王爷去了杨芷的院子后就没再去过丝厢院。说不准等夏奉琴的事情一落定,自己就会被杨芷略施小计惩罚,而阳王少了对她的宠爱,她的性命就有如一只被碾在脚底下的蚂蚁。
说不准,这一次回家,便是她最后一次活着回家的机会呢?
如此想来,夏奉华便再也不管不顾心中的害怕,一心想要拥有与夏奉琴一样的神力护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