勺子把汤底的肉撩了起来,夏奉初便看到,一颗滚圆滚圆的眼珠子躺在勺子里。
“啊!”
侥是镇定如厮的夏奉初,也被这汤里的眼珠给吓到了。她这一吓,便吓得跌坐在椅子外。“这是什么?”
夏奉初指着那碗汤,她忽然想起,自进了这屋子之后,那个男孩便不见了。
“这是补品啊。”妇人脸上露出盈盈微笑,侧着头说道:“姑娘眼睛不好,便该多吃些眼珠子补补。这样,才不会再撞上别人家的孩子。”
“我说,你这眼珠子,是谁的?”夏奉初厉声问道。
“这是我家孩儿的。”妇人依旧笑着说:“姑娘不必担心,不是别人家的,官府不会过问的。你请尽管吃。”
这哪里能吃得下?哪怕胃里已经饿得抽搐难受了,此时心头也是反胃反感到了极点。
因为反胃,夏奉初忍不住呕吐了出来。
那女人还在一旁既热情又惋惜的说道:“怎么吐了啊?不吃吗?这刚煮好的,不吃的话多浪费啊。这孩子我养了三年了,正是肉嫩味美的时候……”
夏奉初听不下去,终于夺门而出。
因为饥饿,又因为反胃,她的肚子抽得一阵阵的难受。跑到街上,看到街边铺子的肉包,冒着腾腾的热气,有一个人刚好买了一个包子,撕开两半,露出里面鲜红的肉来。夏奉初看了,胃里酸气上涌,又是一阵疯狂呕吐。
本来就又饥又饿,现在还吐得胃都快出来了,夏奉初已经浑身无力,仿佛力气被抽尽了一般,虚弱的倚着墙靠着。
是她太大意了。
在方阵里面,最大的武器就是折磨人的意志,无论是用久困,还是绝望,只要能使人意志崩溃,便可达到造阵的目的。
她本该淡定一些,面对这阵中的世界,一切以寻常目光看待才对。是她刚刚轻松的过了第一坎,一时松懈,中了这阵的计谋,才落得如此败势。
在她感觉到腹中饥饿之时,本不该跟着那妇人走的。那饥饿是这方阵的阴谋,是开启第二层磨难的钥匙。
夏奉初倚着墙,镇定了一些,她从怀中掏出一支小药尊,倒了一粒散发着清香的小药丸吞了进去,腹中灼烧的饥饿感便慢慢的退了下去。
此时,有人忽然朝着夏奉初走过来,盯着她道:“咦,这人好脸生,是外地来的吗?”
那人这么一说,旁的人也仿佛到这时候才注意到夏奉初的出现,都围了过来。“是脸生。一定是外地的。”
“外地人怎么会来我们这个小镇啊。”
“我们这小镇多少年没有外地人来了,这人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众人像看猴子般你一言我一语的,看到夏奉初脸色发白,还有人伸出热情的手:“哟,我看这不是生病了吧,要不要到我家里坐坐?喝杯热水。”
这里的人都表现得热情朴实,可是一进了他们的家中就恐怖如厮,夏奉初看着那些“好心人”般的脸,顿时觉得压下去的反胃感又要涌上来了。
她连忙手捂着嘴,站起来,飞快的绕过这帮人,冲出人群。
夏奉初走了好一段路,还听到有妇人远远传来的叫嚷声:“诶,我刚做好的汤,咋不吃就走了呢……”
小镇占地面积不小,虽然从远处看不出来,进来之后,就发现能走老长一段路也没走出去。只不过,离了热闹的市区,人就渐渐稀少起来了,剩下的,都是一些无人的空房。
房子越是往外边建的,就越显破旧与颓败,荒凉的气息又渐渐的围拢了过来。
这一次与之前不一样,这一次没有人过来指点,夏奉初不知道破第二道坎的关键点在哪里。是在镇子里,还是在外头?
慢慢的走出镇子以后,就又回到了世界的边缘。
镇子的外边,一望可见的石头平地,平地的尽头,就是浓得划不开的黑暗。
第二道坎的关键点不会在外边,那里什么都没有,连可以伤害自己的东西都无。夏奉初在外边走了几步,又转身往里边走。
小镇周边的房子看来都是没有人住的,居住的人应该都集中在市集的中央。
夏奉初随意的走动着,一边思考着这第二道阵坎的关键在哪。如今她躲过了那妇人熬煮的肉汤之后,那杀手键会安排在哪呢?
想着想着,她突然听到咯嗒一声。像是有石头落地时出发出来的轻响。
夏奉初猛一回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寻去,进入了一间看起来极为破败,常年无人居住的房子。
房子里的门都是坏的,歪歪斜斜的半挂在门框上,有风吹过就会晃动着发出吱吱的声音。
进了屋子,里面寒意更凉。夏奉初一间间房间搜了过去,最后竟然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一个孩子。
那孩子长得瘦瘦小小,皮肤苍白毫无血色,他蜷缩着在角落里,两个大眼睛深深的凹陷下去,脸颊也是又尖又瘦。
看到有人来,孩子恐惧的更往时边缩。夏奉初慢慢的靠近他:“孩子,你是谁?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
像是怕会惊吓到他一样,夏奉初说话语气极尽轻缓,不过,孩子依旧紧缩着身子,更使劲的靠向墙,好像能钻进墙里面去一样。
他蜷缩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脸埋在膝盖里。
夏奉初瞧出了这孩子与别的不同,这孩子皮肤苍白是常年没有见过太阳所造成的,他的消瘦与弱小,则一定是因为长期没有吃饱——对比刚刚在街上撞到她,并且被妇女宰杀了的那个小孩童来说,眼前的孩子就像是一个被抛弃后独自长大的难民。
他并没有融入到市集的居民里去——这是为什么?
难道他并不是乾天阵里造出来的居民?
夏奉初灵光一闪,忙问道:“你来这里多久了?”
小孩子听她这样说,身子抖了一下,怯怯懦懦的抬起头来。目光既胆小,又藏着希翼。
“你不是这里的人吧。”夏奉初说道:“这里没人是你的父亲母亲,对吗?”
“你怎么进来的?你知道怎么样才可以出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