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芷在扶云居里等着月桂,忽然远远的就听到了月桂的尖叫声。
杨芷脸色一变,忙令身边的嬷嬷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嬷嬷出去了不一会,就看到月桂脸上、身上都带着血迹,惊魂未定的冲了进来。
“小姐……王妃,王妃,杀人了,华侧妃在丝厢院里杀人了!”
月桂一进到屋子里,便跪在地上边哭边说起了经过。当然太详细她没说,她只说自己按照吩咐,正在给夏奉华下马威,在给她的丫环掌嘴的时候,夏奉华忽然抢了过来,拿着桌子上的茶壶就往那个丫头的头上砸。
她身上的血都是那丫头破了口的伤处喷出来的。从她身上这么多的血迹来看,就知道那丫头伤的有多深,也知道夏奉华是用了多大的狠劲。
月桂是杨芷的心腹丫环,最是知晓她的心意,也最能替她办事的丫环,甚得杨芷的宠爱。看到月桂被吓得面无血色的回来,杨芷腾地一下站起,重重拍了下桌子。
“夏奉华!她好大的胆子!”
明知道月桂是代表着她去的丝厢院,还敢在月桂的面前动粗,如此放肆,这不是在和她叫扳吗?
好啊!那就试试看。看看两个人吵了起来,阳王爷是听她杨芷的,还是听她一个以色侍人的妾室的话!
“嬷嬷,你去叫管家过来,月桂走,我们去丝厢院!”
杨芷怒气冲冲的赶到丝厢院的时候,丝厢院里已经被人收拾好了。春娇被人抬了下去,地上的血迹也被人擦拭过了,夏奉华重新理好衣裳头发,身边站着的是王府的丫环,见杨芷来了,不等她进入房间,便匆匆的从房内走了出来,冲着杨芷福身见礼:“奉华见过王妃,今日因事耽搁,未能去扶云居向王妃请安,请王妃原谅。”
这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标标准准的小妾见正房的架势,而且夏奉华的脸上,没有幽怨,没有怒气,也没有受到屈辱后的悲哀,她反而是一脸的平静,淡然,甚至还带了一丝浅浅的,几不可见的温柔微笑。
这让杨芷一见,顿时傻了。
这种感觉,就像你急冲冲的想去灭火,结果拎了一桶水,千辛万苦的赶到那里的时候,却发现根本没有起火,你提着的水桶只是多余的,还显得碍手碍脚。
杨芷在一阵极短的时间之内,有过一瞬间的惊慌失措。
她很吃惊夏奉华居然恢复得这么快,又很失措自己对夏奉华的估算失策了。
本以为夏奉华只是一个图有其表的蠢货,自以为凭着几分姿色就能妄想攀上高枝的野心丫头,没想到,她却是一个如此深有城府的女人,处事狠辣,绝情,而又镇定!
杨芷为自己的看错眼而闪过那么一丝的惊慌,但是她很快,就强制自己镇定了下来。
不慌,她是正妃。是杨皇后钦点的正妃,也是未来有可能晋升的太子妃。
只要皇后在,这阳王府,便永远不会向着夏奉华。所以,她不必为一点点意外而惊慌。
没有必要惊慌的,是的,她要稳住!
脑海里几番思绪转过,杨芷也稳定了自己的情绪。“华侧妃,我听月桂说,你刚刚打死一个丫环,是不是真有此事?”
“别否认,月桂身上还带着那丫环的血呢!”
杨芷面色沉凝,身后听到消息赶过来的管家也刚刚进了院子里。
“我们王府也是有规矩的,这府里也不容包庇罪恶,虽然你是王爷新进的侧妃,但若你真的犯了事,也需要依法办事。”
管家带着人急步进入,一副想要将夏奉华绑了送去官府的样子。
夏奉华抬起头,不卑不亢的平视着杨芷说道:“王妃您误会了。适才是王妃您的丫环月桂在替臣妾教训臣妾的丫环。臣妾觉得,春娇自幼便一直跟随着臣妾,一直深受臣妾的宠爱。却不想,来到王府之后她竟然触犯了王府的规矩。臣妾身为她的主子,却教导不严,实为有过。因此,臣妾不敢劳烦月桂姑娘,便自行对春娇进行了处罚。”
“并且,春娇也没死。只不过是破了个口子,只需要在房中休养几日便好。”
夏奉华说得轻轻松松,仿佛这只是一个极小的问题罢了。
月桂神色仍旧未定,见她如此便想要摆脱罪名,便尖声叫道:“你说慌!只是破了个口子怎么会流那么多血,我看到人都不动了!找大夫来,快找大夫来看看,人是不是快死了?”
月桂这一次,是着实被吓着了。她虽然性格有些尖酸刻薄,但是到底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血腥的画面,如今便近在眼前发生,也不怪她失控的忘记了分寸。
但是如果她再继续这么尖叫下去,杨芷也不好镇场子了。相信皇后很快会收到线报,得知在阳王府里发生的一切,如果杨芷没占到好的优势,处理好这里发生的事情,便只会叫她的姑母失望。
思及此,杨芷先对旁边的嬷嬷道:“嬷嬷,先带月桂下去换一件衣裳,洗个脸。管家,立刻去找大夫,看看那丫头的情况怎样。”
一切,等大夫来了,确定了那丫头的伤情,再作决断。
如果,夏奉华真的下了重手,那她就脱不了一个“虐待下人”的恶名。
管家和嬷嬷分别照她的吩咐去了。
夏奉华抬头看到杨芷依旧站在她的院子里,笔直的像一座神明,夏奉华嘴角漾开一个浅浅温柔的微笑,向杨芷说道:“王妃,这里站着风大,不如进屋里面坐一会儿吧。”
一边说着,她还一边主动的往杨芷走过去,站定在杨芷的身旁后,轻轻用手托起杨芷的一边手臂,如同太监宫女托扶着尊贵太后一般,神态恭敬谦卑。
杨芷是很意外的,她的心底,浮起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就好像是,她一直误会了夏奉华。她以为她是她的敌人,是来抢走阳王和她的位置的。没想到,其实,夏奉华不过是她身边的一条狗。
一条只会对她卑躬屈膝,却又装成人样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