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那么情深。
只可惜……
等他低下头去的时候,才看到云歌已经靠在自己的臂弯里睡着了。双目紧闭,呼吸均匀。慕凌珩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
他知道,即使她醒着,也未必会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
有些失落,侧身过去,将她抱到了床榻上,一系列的动作,温柔而又平静。随后,小心翼翼地替她掖了掖被角,随后转身就离开了房间。
云歌悄无声息地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怅然若失。
是的,她没有睡着,只是……
在他问她的那一刻假装睡着了,原因很简单,她在逃避这个问题,她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她揉了揉头发,从床上坐起来,看着房门合上,听着门外佣人和慕凌珩的对话,心里一下子就凌乱了。
翻身下床,思前想后,还是准备给顾白打电话。
可谁知,听筒那头,却只有一个声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一次又一次无限循环的话,让云歌的心落入了谷底。
这样一来,云歌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白净的小脸上浮现出几分迟疑。
她坐在床边,沉寂了许久,甚至就连慕凌珩出门都不知道。直到晚上,云歌孤身一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手里的遥控微微停顿在了新闻台。
屏幕上的记者,站在路边,指着身后的汽车残骸说,“今天下午,我市城郊发生一起交通事故,一辆兰博基尼撞上了迎面开来的大货车,目前抢救工作正在继续。”
心头,顿时间涌现出一股不安。
云歌目不转睛的看着屏幕,偏偏怕什么来什么,镜头从兰博基尼的车牌号扫过的时候,她彻底顿住了。
那是顾白的车子。
烂熟于心的车牌号,让她浑然一怔,紧接着整个人就如遭雷劈一般,坐直了身板。
难怪她打不通他的电话。
以前,顾白从不怠慢她,哪怕是在开会,也会第一时间给她回电话的,可是这一次……
云歌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换了外套,匆匆就要出门,谁知,周妈却在后面叫住了她,“夫人,您去哪儿呀?”
夫人这个称呼,云歌还有些不适应。
蹙了蹙眉之后,随意搪塞了一句,“我有些事情要回去处理!”
丢下这句话,她匆匆忙忙跑了出去,在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就往医院赶。
充斥着消毒水的长廊上,慕凌珩已经早早的就到了。
手术室的灯还亮着,走廊上空荡荡的。
顾白的朋友不多,算起来——也就慕凌珩和另外几个公子哥,看到云歌匆匆忙忙地出现在长廊上,男人先一步皱起了眉头。
“你怎么来了?”
一路上,云歌的心就没放下来过是,她害怕,害怕顾白的离开,会又一次成为自己的遗憾。
慕凌珩始料未及的是,长廊上,云歌连脚跟都没站稳,就听到‘啪’的一声,一记耳光直接撂在了他的脸颊上。
“慕凌珩,这样子,你满意了?”
云歌直勾勾地看着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她在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可是这种恐惧——那么熟悉,就好像当初一样。
慕凌珩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没有说话,大概是没想到云歌会这么着急和担心顾白。看到这一幕,倒是有人先上来劝,“嫂子,慕哥也没做什么呀,你这一上来就打他……”
几个贵公子面面相觑。
可谁都知道,云歌是个不受宠的媳妇儿。
云歌蹙了蹙眉,勾起唇角,手指指着慕凌珩的心口,一字一顿,“慕凌珩!”
“如果顾白死了,那么——”她笑了笑,略带讽刺,“我会让你永无宁日!”
目光呆滞,而又空洞。
一字一句,仿佛钝器,敲打着慕凌珩的心。他死也想不到,为了一个顾白,云歌居然这么和他闹。
以前,她总是不管不顾的,看到自己和白秋儿亲热,最多也就是苦笑。
直到这一刻,她这般鱼死网破的模样,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其实她心里的人是顾白吧?他想着,心里就不是滋味了。
看到云歌这般模样儿,面前的几个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嫂子,您就别逗了,一会慕哥可要生气了!”最先起哄的是齐铭。
云歌对他记忆犹新,绝不是因为他这样不讨喜的性格,而是——结婚那年,齐铭是伴郎。而亲手将她送到慕凌珩手里的顾白,如今却躺在手术台上。
“闭嘴!”
这一次,慕凌珩终于开了口。
他眸色很沉,看不清究竟在想什么,一只手臂收紧,直接把云歌搂进了怀里,话音低迷却又透着几分霸道,“我有话跟她说,你们先出去。”
出去?
齐铭等人有些尴尬,慕凌珩和顾白之间的事情,他们自然不会知道。
可是,慕凌珩的话,不敢不听啊,几个人风风火火地离开了长廊,约莫是有些好奇,好几次还转过脸来看了看云歌和慕凌珩。
“闹够了?”
他慢慢地问她,让云歌觉得奇怪,一贯暴跳如雷的慕凌珩,不但没有发火,而且还这样温柔的对她说话。
别开目光,不去看他。
慕凌珩自然也知道,此刻她心急如焚,可是——
也就是在这一刻,他做了一个让自己都觉得可怕的决定。他在心里无数次地告诉自己,如果她真的喜欢顾白,那就成全她吧。
三年的彼此折磨,已经让他们疲惫不堪了。
“慕凌珩,我不会原谅你的……”云歌咬着唇,话音那么含糊,她抬手拼命地拍打着他坚实的胸膛,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落下来。
慕凌珩垂下眼皮,沉默了许久,才一字一顿地说道,“云歌,如果这次——顾白活着走出来,我会成全你的,我们离婚!”
他的话音很沉,拼命捶打他的云歌,动作忽然间就呆住了。
女人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心翼翼地抬起哭红了眼睛来看着他,眨了眨眼皮,动作灵动,可却又好像在试探他这句话究竟是真是假。
“你……”
欲言又止,有些错愕。
她感觉到了,慕凌珩抱着她的手,轻轻地松开了,不知是自己碰到他的伤口,还是他已经彻底心死。
可是,莫名的,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的时候,她的心里竟然那么难受。原来,自己是那么的矛盾。
“云歌,别哭了!”慕凌珩叹了一口气,她嗅到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烟草香。
她看到,他的脸颊上,多出了一抹释然和无奈。
走廊上的白炽灯那么冷,她的心那么凉。
维系了三年,仍旧无果的婚姻,彻底将她推向了万丈深渊,可是这一次,她却强行挤出了一抹笑容,伸出手,对他说,“慕先生,既然如此,我祝福你和白小姐!”
这话,仿佛也将他推开了。
刚才看到云歌那么难受,神情那么惊愕的时候,他竟然真的奢望她会挽留自己,可这女人,终究比自己想象中更加无情。
喉咙里像是梗了什么东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们,一个是商场上呼风唤雨的霸道总裁,另一个则是家喻户晓的谈判好手,可是——这一刻,明明心口在滴血,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低头。
哪怕是一句挽回的话,都不敢有。
迟疑了许久,慕凌珩缓缓地抬起手来,要握向她伸出来的那只手,仿佛是达成协议一般,那么重要。
可就在这个时候——
“砰——”的一声响,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了。
雪白的床单,冰冷的病床,云歌猛地收回了自己的一双手,带着企盼,带着慌乱,看向那边的医生。
话音嘶哑,却又急切。
“他怎么样?”
医生和小护士面面相觑,迟疑了好久,主治医生才无力地摇了摇头。
看到这里,云歌整个人就像被抽空了一样,短暂回神的目光又空洞起来,插在衣服兜里的两只手,颤抖了两下,连连往后退了两步。
眼眶,红润起来。
“不会的——”她小声地念叨了一句,“怎么可能?顾白他怎么可能会死?他答应过,照顾好我的,我就只剩下他了——”
她拼命的摇着头,慕凌珩匆忙走上去搂着她,却看着她神志不清地说着。
“我就只剩下他了——为什么?为什么该死的人都还或者?为什么?”一个又一个的为什么,最后,目光落在了慕凌珩的身上。
他没想到,云歌会有这么过激的反应。
可是——
当她说‘只剩下’的时候,他的眉头却紧紧地皱了起来。
云歌虽然和他是青梅竹马,小时候就认识,可他也知道——云家并不疼爱这个女儿,她看似出生豪门,实际上却受过不少委屈。即使是现在也一样,她回国三个月了,却不曾回去过云家。
可她还有朋友啊?年少时候的云歌,最爱笑了。
如今,再看看她,判若两人。
“顾白——”云歌看着前方,目光无神,却突然就哭了出来,三年来压制在心头的痛苦,如同喷发的火山,让她喘不过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