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扬台下无山陵,五部众人马已经全数退回,集聚在无山陵周遭,正中央处,雌雄难辨的阴阳师极体依然故我拍着鼓,也不理五部执权向他行礼,手上节奏越拍越急,乱如风起雷鸣,摺足而舞,脚底紧贴地面,不举起脚踝,以习自东瀛的特殊运步法,不断划圆,将术法的威力在转折之间一步步催发到最高。
灭轮回统率大军行走於勾陈山道直奔天岳主城,却在将近城门前的一块方形大石上,只见炎?兵燹与阪无君正在石上对奕,对灭轮回的大军置若罔闻。
「是四无君,他竟然没死……怎麽可能?」灭轮回本来信心满满领军要灭天岳,但是看到阪无君翩然现身於此,令他的自信大受打击,不禁回想起过往经天子轻率进军而中伏的前车之监,心生退缩之意以保实力不损。
一身月白长衫的阪无君拾子落定,对兵燹言道:「车三平五,将军。」炎?兵燹左手捧着下巴,苦苦思索,却依然寻不到翻盘之法,只好摊手认输,言道:「军师棋艺高明,本座认输。」
看两人神色自若,灭轮回扬手喊停,大军随之止步,想道:「前番让百朝臣领军示弱,如今两人在此悠然对奕,莫非……是算准我会亲领宿将由此攻击,故埋伏於此。」其人生性谨慎,马上联想出无数可能发生的陷阱与危机。
「退兵。」灭轮回简短地下达这项命令,瑶琴巧韵连忙进谏道:「灭轮回,此阵可能只是空城计,何不趁机将两人击杀於此?」
灭轮回对瑶琴巧韵反驳道:「就算只是空城计,但也代表天岳其他力量会於九曲邪君一方,若是两路分兵俱败,对邪能境来也是得不偿失,因此我之决定是……改道援助九曲邪君。」
「怎能让你轻易逃走?」炎?兵燹看三长老带着邪能境大军就要退走,马上出手缠住灭轮回,炎?兵燹挥刀欲挡,喝道:「红莲妖刀。」血不沾刀生烈焰,横扫拦腰欲将灭轮回一斩两段。
「兵燹,你太狂妄了。」灭轮回举掌下探便打,整合体内诸多邪气,化成杀招反击,喝道:「三葬贯邪流,让你清醒。」此招走势变幻无常,挡下「红莲妖刀」一式後,威力不减依然冲向炎?兵燹。
某棵老松背後,百朝臣独自注视战局变化,亦见到瑶琴巧韵跟双法王领着兵马远逸,显然并非如灭轮回的命令改往?蛇山道支援九曲邪君,摇扇道:「灭轮回,你今朝错算矣。没想到阴阳师居然还有这等手段,实在可畏可叹。」
三长老带兵撤走同时,灭轮回安排压在尾阵的龙王?也遭到袭击,一团银光忽然扫入,龙王?握起?邪刀格挡,银光刹时飞回血艳蝶手里,她由上而下扑击,尖声喝道:「死来!」
龙王?腾身挥刀,腰身上扭带动沉雄刀势,道:「经验天决式。」赤色刀虹流空划过,疾斩血艳蝶。
血艳蝶拆开双头弯刀无常月,变作对刀月无常,长刀横拒天决式,左手将短刀掷出,暗伏回旋力道於其间,形成圆弧刀气飞驰,龙王?一下斜击,弹开短刀。血艳蝶将短刀与长刀结成圆刃,蓄势随时待发。
炎?兵燹一招试过,右足地顿时飘起,「三葬贯邪流」直接打中方才兵燹与阪无君对奕的方形大石,阪无君一声轻笑摇扇化走,这块大石被当场击爆,在一道劲风带动下顿成飞沙走石,掩盖灭轮回的视野。
灭轮回心里闪过斩首战术的字眼,默默劲贯周身,准备随时发难,但在整片风沙停歇,只剩阪无君一人伫立原地,言道:「我家圣主已经前往截杀九曲邪君,灭轮回还不出发相救。」
「杀了你再去也不迟。」灭轮回听阪无君言语,分明是布空城计,不忙与大军会合同救九曲邪君,心想先杀除眼前的四无君再,阪无君一声乾笑,举掌便打,灭轮回反手迎上,与他两掌交接,阪无君难撄其锋,被灭轮回震飞。
打退阪无君,灭轮回毫无喜色,眉间怒结,言道:「残灵之体,原来当日四无君的死讯是真。」阪无君油然答道:「主体提早五日亡,换来一道化身多苟延残喘三日,终使灭轮回陷入空城危机。」
「你想拖延我的行动?」灭轮回大致猜出四无君的计画,是要让自己的残灵在此缠住自己,好趁机围杀九曲邪君,但阪无君却是摆手否认:「非也。」顿了顿,阪无君才正色道:「能用这道残灵换来与灭轮回同归於尽的机会,才叫划算啊!」
阪无君跺足而起,摇扇出招,灭轮回知他心存玉石俱焚的念头,不愿硬拼,言道:「你是痴人梦。」灭轮回双手快速结印,吟道:「乾坤无极、风化遁形。」咒语施毕,随即将身形散入风中遁走。
百朝臣趁火打劫,在灭轮回借风而走时,暗地里猛然出指:「灭轮回,凭风而遁是你自惹祸端,休怪我出手狠毒,一切就怨阴阳师吧!云影魅风指。」百朝臣一指虚,指气无声急窜,灭轮回毫无防备遭一招中胁下肋间的京门穴,强忍剧痛负伤远遁。
「灭轮回,你逃不出我的掌握。」阪无君轻摇羽扇成竹在胸,便要追上给灭轮回致命一击,突然半空降下嘹亮诗号:「?海沉浮名利争,石光电火步此生;风尘情事挥不尽,观世不笑是痴人。」暗处的百朝臣听过诗号,不免惊道:「蚁天海殇君,你真的还没死!」
阪无君幽幽吟道:「苦境绝残雪,山海不相逢,山海若重见,是祸不是福。卧底天岳乱我军阵,就算到今朝你的出现,不过好友似乎现身得晚了。」
海殇君道:「当年你曾问过我,若有一天剑不忘情、渡世痴迷,海殇君该如何自处?」
阪无君望天答道:「你回答山涛君,蚁天若真有再降红尘的一日,只为残雪飘飞、玄音怆临。」听到这句话,百朝臣又是一惊:「四无君,竟然才是真正的山涛君,哈!人生真是趣味啊!」
海殇君道:「此时,我们那城府深沈的同修做了结论,忘情剑、只为仗义续情、也只为断义绝情。」
阪无君蓦然转向百朝臣的藏身之处,道:「静天,海殇君若有错,可劳你出面指正了,也多谢你方才一指相助。」
海殇君亦道:「白云出岫留下的痕迹,身为同修的蚁天已助你湮灭。云岫君何妨现身跟海殇君一同为我们的好友山涛君送行。」
百朝臣听两人这番词,哈哈大笑,言道:「果然瞒不过两位好友。」手扬扇起,偌大气功将四周树林夷为平地,百朝臣身形解散,一名精神矍烁、目光炯炯的白发老者步出,油然道:「今日,再演三君会。」
灭轮回抽身退出战局,奔行在勾陈山道上,身负伤势但仍要转进?蛇山道支援九曲邪君,但见满山满谷的兵马转眼无踪,心里满是疑惑,忽然坤灵界大将无若寻踪几名不熟识的将领跃到灭轮回面前跪下,自责道:「邪主,我军遇到天岳伏击,损失惨重……」几人显是伤势极重,除了无若寻踪还能勉强站直,余人都跌落地面。
心系瑶琴巧韵三名长老所率军势,虽不熟坤灵界所遣将领,但见他们伏地久久不起,可见伤势不轻,灭轮回伸手相扶,言道:「我先替你们疗伤,无若寻踪,快将你们如何被偷袭与我来。」
灭轮回才到那个「来」字,冷不防砰地一声,几名坤灵界将领尽是一齐出掌击在灭轮回身上,几人都是竭尽全力之劲,将掌力不绝地催送过去,意图重创灭轮回。
「九地丧绝。」灭轮回以足底涌泉穴在地下运转九宫之力,转瞬回聚掌中进行反击,这几名坤灵界将领同时被他的掌力震毙,怒道:「就凭这些鼠辈,也想杀害灭轮回?」
「死吧!」无若寻踪挺起惯用的西洋剑,瞄准灭轮回的心脏刺去,灭轮回两指一挟便钳住无若寻踪的剑尖,「着!」无若寻踪低声一字,把内力灌入西洋剑,其兵器登时产生变化,化成一条软鞭延长出击,打中他的胸膛。
「你不是我的对手。」以无若寻踪的功力,灭轮回根本不看在眼里,受他一鞭也是无妨,才要回手再赞他一掌将之击杀,却没想到鞭伤与适才掌力竟可融会,动用真气同时马上出现逆冲现象。
「活到最後的才是胜利者。」无若寻踪冷冷笑过,自知非他对手,图谋顺利後,旋即抽退。灭轮回沉声道:「好个坤灵界,竟然暗算我,灭轮回来日必定加倍偿还。」
灭轮回当场坐下勉强调整内息,确定伤势尽去後,才站起要继续离开勾陈山道,殊不料才走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两道冷湛刀光闪过,两条人影相继出现在灭轮回身前身後。
「前方来者是天岳刀王,未知後面这位又是何方高人?」灭轮回认出拦在面前的是冰川孤辰,但後方的破风声清雅自然,竟然除了脚步落地的一下轻响外,毫无所悉,不免生出诧异提防之心。
那人微微一躬,言道:「在下王隐,特为四无君之仇而来。」
邪能境中,风十雨与血断机并未出战,奉命施术祭起死幻楼城之阵,防备外敌趁机入侵,一同诵咒:「四方凝晶、邪能法轮、敕。」两人同以剑指上,张开死幻楼城形成完整的防卫网,整个邪能境一下收缩,由四面八方向中央收拢,把所有出入口封闭。
但是就在各处出入口将要关闭之时,一句诗号传入:「策衍论定,运筹帷幄冠天地。」一石轿疾如飞箭,穿过即将关闭的邪能境大门,两道剑气飞射两人,风十雨与血断机不及防备,被他一剑所伤,各自伤了手臂,术法顿时中止。
石轿里的策衍先座怒喝道:「阴阳师呢?」血断机言道:「前任邪主已经谢世数日,难道阁下不曾听闻吗?」
「谋害策衍先座,其罪非轻,你们两人既是他的部属,也是共犯,自当一体同罪。」策衍先座手捻武诀,指掌翻出凌厉气劲,再度对风十雨与血断机出招,风十雨见状不好,双掌合十,诵道:「意守天相转廉贞,雷翼天刀。」他左手向上张开五指招来五道天雷,他凭空凝炼成五口金刀,分别下落。
前两口金刀相继助他们挡下策衍先座的招式,随後三刀飞驰过去要斩策衍,却被他倚石轿之坚挡住风十雨的刀气,略赞一声:「?仑术法,尚算有些门道……」策衍先座语气转冷,言道:「正道传人,却不明是非投身邪能境,悲哀!让我替云中子教训你这不肖後辈。」
一言毕,策衍先座的石轿之外闪起青绿色的「武」字,指尖蕴生剑意,发出破空气芒,散成无数飞剑,射向两人。
正在风十雨跟血断机危险之际,诡谲的马蹄声张狂响起,幽灵马车驰骋而入,傲然道:「别人的失败就是我的快乐啦!」策衍所发飞剑被他一把卷入车内,转眼消散。
幽灵马车传出高昂声音:「武痴绝学,来得好。黑白郎君将以你的失败为快乐。」黑白郎君本只打算帮助拱卫邪能境,以防外敌来犯,意外遇上策衍先座,不禁见猎心喜。
策衍先座不屑地道:「黑白郎君,也敢冒犯大菩萨。」
「哈!哈!朱皇传人,将使你惊惶失措。」黑白郎君旋身飞出,喝道:「五绝流、贯神击。」他将五绝神功与贯神击两招融会贯通,别出机杼自成一招,打中策衍先座的石轿。
轰地一声,石轿被黑白郎君劲掌击碎,但闻沈闷声响,策衍先座跨开铁铸脚盘,再度踏上江湖尘土,言道:「朱皇之招,让策衍先座试验一番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