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儿!”李瀍欣喜上前,却看见楚缈尘身边立着那位鹿先生,“鹿先生前来,有失远迎了……”
生不得也拱手相让,“哪里哪里,鹿某原是缈尘旧识,颖王殿下不必客气才是。”
楚缈尘见不惯生不得有板有眼,只自己插了话问,“师兄要去哪里?”
李瀍正是奇怪怎么鹿先生与楚缈尘也相识,听得疑问,于是回道,“正要去甘露殿呢,回屹与我大唐历来兵乱不断,此时却秘遣使者来怕是没什么好事……圣上召集诸王子前去商议。”
楚缈尘思虑片刻道,“不如我二人同你一起去吧,也好有个照应。”
生不得正要推辞,手中突然一暖,原是楚缈尘借着袖宽悄悄递了血玉扳指来,如若戴上它,只需蒙个面,倒是果真不怕被人从气息上认出来,于是也点点头。
也就在此时,楚星隗咬着骨头牵着那只北山狍领着轩辕十四,楚天罡和星麟子走了出来,一见王绯衣便大笑,“王姑娘,好吃啊好吃,你做的菜可真是好吃,我们这帮老头子的胃可都被你抓住了哟。”
王绯衣定了定神,面色稍济,福了个身,也没多说话。
倒是星麟子忽然唤出声来,“生不得!”
生不得一呆,看向那只如五岁孩童般的人,忽然面色一动,“你是……”
星麟子深吸一口气,“罢了罢了,世上本无我,何来我之说……”但右手还是缓缓带出一朵黑莲。
“魔君!”生不得震惊,“您……您果真未死!”
星麟子摇摇头,“吾乃星麟子,为轩辕十四座下一弟子,杨念确已死。”
生不得跪下,郑重行了大礼,重重叩下去,“生不得知道定有隐情,但请魔君看在往日情分上,好好护着这孩子。”如他般聪明,早已看出杨念虽变了形态,实力却更胜于前,所想到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托付楚缈尘于他。
星麟子断未想到他竟提出这个要求,突然一惊,“难道她竟是你命里注定那人?”
生不得重重点了点头,“就算不是她,生不得也认了。”
楚星隗轩辕十四老早听了个糊涂,现下又听得如此,忽然诡异看向楚缈尘,“什么!难道你们是忘年恋!”
楚缈尘照例一脚踢去,鞋子飞出老高,正正打中楚星隗用来“护驾”的北山狍,“开什么玩笑!”言尽此,还是闹了个大红脸。
李瀍也满脸不高兴,“师祖莫拿此事玩笑。”
生不得拍袍起身,忽然换了副嘴脸,奸笑看着楚星隗和轩辕十四道,“怎么说我也比你们年轻不少,又长得玉树临风潇洒无比,怎样也该是兄妹恋啊。”
轩辕十四一愣,跳起来叫骂,“这人好不要脸!”冲过去似就要打,众人还来不及劝解却见他笑容堆了满脸握住生不得的双手,“兄弟啊,简直和我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混蛋玩意,是个好东西啊。”
楚星隗也赶赶了凑上去,“吃喝嫖赌会几样?”
生不得摆摆手,“除去圣人君子,除去道貌岸然,除去贞洁牌坊,爷爷我全沾边。”
“兄弟啊。”
三人抱做一团。
只剩了楚缈尘同李瀍,楚天罡大眼瞪小眼。
眼见着楚星隗又变着法从袖子里拿出一物事,“缘分呐,这都是缘分呐,兄弟方才说那保命法宝丢去了,为兄就把这简陋东西赠与你吧。”
生不得接过一看,是把金剪子,上书几个字,念出声来,“金蛟剪?”
楚天罡听得此,立即失了仙风道骨的样子,冲上前去夺了下来,捧着呢喃出声,“这不是三仙岛云霄娘娘琼霄娘娘碧霄娘娘的宝器吗?”随后气得跺脚,“师尊啊师尊,哪喳的混天绫还有太上老君的紫金葫芦您都让徒儿送与了门下人,怎的三位娘娘的仙器却给了那魔道妖人呢!”
生不得一听仙器高兴还来不及,但又装做不在意,挑着眉毛说,“至于吗,不过就是个法器,到底是有什么厉害之处才让你如此失了魂魄。”
楚天罡摇头叹气,“哪里是法器这么简单,此剪乃是两条蛟龙,采天地灵气,受日月精华,起在空中,往来上下,祥云护体,头并头如剪,尾交尾如股;不怕你得道神仙,一插两段……简直是仙器中的极品啊。”
楚星隗捻着胡须笑,“老弟啊,老哥这回可是出了大血,真情实意啊,你怎么也得……意思意思啊。”
生不得欢喜至极,一边试着用口诀收放金蛟剪一边回答,“这可是你自己要给的,我又没强迫你。”
楚星隗给他一言呛住,但总不好把送出的东西再要回来吧,整个人立刻就和霜打的茄子般靠在了墙根。轩辕十四瞅着好笑,“有趣有趣,一物降一物,这老东西还真是被你给克住了。”
大家听得都笑了起来。
“奴才叩见颖王。”门外有声音传出。
李瀍回过身,正是仇世良垂首立在那里,生不得眼见有外人来此,立即扯了内衫的布裹住自己的脸来,李瀍这才道,“仇公公免礼,不知有何事来此?”
仇世良道,“圣上有谕,移驾太极殿,诸王子得令前去同迎回屹使者。”
“有劳仇公公传圣上口谕了,本王立即出发。”
“师兄。”楚缈尘在一旁悄悄扯了他的衣角,“别忘记带上我们……”
岂有轩辕十四等惟恐天下不乱之人听不到的道理,当下也凑上前扯了李瀍的衣角,假装天真道,“师侄……我也要去。”
仇世良倒是想严肃,却还是忍不住露了笑意,“颖王殿下可随意带近随前去,关于这有一点,陛下未有限制。”
楚星隗忽然拍了下脑袋,“哎呀,我怎的忘记了,太后姐姐还给做了好吃的,我得先赶回去寻她才是。”说着眨了眨眼,牵着北山狍就向外跑去。
仇世良还来不及行礼,就不见了他人影,只得催促,“颖王殿下还请快些,怕是这会子,安王陈王光王,都赶了去太极殿了。”
“怎么太子殿下不去的吗?”
仇世良道,“太子殿下身体报恙,于寝殿休息呢。”
李瀍点点头,看看身后,已经站着楚缈尘,轩辕十四,生不得,楚天罡,还有星麟子了,连带着,还有娇艳如花的王绯衣。
王绯衣见李瀍看着自己,面色潮红起来,“我也去,行吗?”
“这是自然了。”语气中不乏温柔。
仇世良的眼神也暧昧起来,拱手领了路,这才带着大队人马正式向太极殿出发。
太极殿上。
文宗庸懒品茶,身边各立一人,乃是新进受宠的郑注和李训。侧位又坐了萧太后与杨妃,座后又有垂帘,听闻是太皇太后郭太后在此。再往下就是诸王子,接而是使者,然后是百官。
“怎的又多出了一个郭太后?”缈尘几乎用唇语悄悄问道。
李瀍轻声说,“郭太后乃是当年汾阳王郭子仪之孙女,也是我朝升平公主之女,后穆宗即位尊其为太后,及至现在,已为太皇太后,算上敬宗生母王太后,算是三宫太后之首,文宗对其敬重之极,因为太皇太后生性喜欢热闹,故而又专设垂帘以迎来者。”
听至此,缈尘脑海里却突然浮现出当日魔圣对自己所说那句话,“三宫之首,祸之源头。”难道……思至此,即侧身向密帘后看去,却心里一惊,分明就有一双眼睛,锁定着自己,因着不防自己回头看去,也是一闪。
这郭太后……与魔圣当日所说的话,究竟有何联系?
思念至此,回屹使者却出人来问,“久闻大唐兵将悍勇,我回屹使者中有不自量力者希望讨教,好请成全。”
缈尘打量此人,虽生得卤莽,却谈吐不凡,想来也是有些来头的人物,此番定是想给皇帝一点难堪,谁叫两国边界数年兵征荒乱,结下大怨。
还不及文宗开口,王守澄却拱手出来道,“咱家愿领命讨教。”
文宗回头看了眼帘后,见郭太后并不反对,便点头算是应允了,“乌介,此人乃我大唐骠骑大将军,掌管神策军十万,甚是骁勇,你派出的人,可要小心啊。”
名为乌介的使者点头谢过,侧身让出一名壮士来,那壮士高有九尺,头如洪钟,目似铜铃,两手垂过膝盖,肩宽赛习武之人两倍有余,好生凶悍。
却瞧着眼熟,楚缈尘看了半晌,忽然心中一亮,对着李瀍耳朵说起话来。
那方王守澄可不等,见那汉子生得威武,心想多是活动不会灵敏,依靠着自己多年身手,只要耗尽对方体力,还怕什么,于是拿起青铜大刀,连礼都未行,就走向武场中间。那汉子挠了挠光光的脑袋,忽然看见太极殿中有一个大鼎,于是乐颠颠的跑了去,双手一伸,旁人还来不及阻止,那需要两人合抱才能抱拢的镀金大鼎就给他举了起来。
王守澄只是一愣,那鼎居然就被那汉子砸了过来,幸而有些功夫,一声巨响后回头一看,一身冷汗,太极殿的正中,生生硬硬给那汉子扔出的大鼎砸了个大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