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龙虎斗招招阴险
“那就好,那就好……”樊凡喃喃自语,略微点了点头,却一直低头享受自己面前的腰果。显然樊凡这一问,并不是关心自己曾经的情人,王云利的老婆。他是想告诉王云利,你老婆现在已经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即便是走,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
当然王云利还有一个正在省城上大学的女儿,只是王云利的这个女儿,可能是因为母亲的事情,跟王云利一直不和,就连上大学也没有要王云利的一分钱,一直勤工俭学,在省城艰难地维持。王云利去过几次,把大把大把的钞票送到女儿手中,又被倔强的女儿给退了回来。
时间一长,连王云利对这个女儿都有些死心了。他觉得自己和女儿之间的那道鸿沟已经不可逾越了,也就渐渐淡了下来。
想到这些,王云利心中忽然冲上一股难以压抑的悲苍,眼泪差点夺眶而出,急忙压抑了一下,咽了一口唾沫,干笑了一声道:“樊书记,你觉得……我……什么时候走,比较合适呢?”
往哪儿走呢?王云利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当年他攀上樊凡这棵大树的时候,压根就没有考虑过有一天要跑路。然而,如果自己现在不走,还能有什么出路呢?把樊凡抖出来,或许会减轻自己的罪过。不过即便是从宽处理,自己这些年至少也拿了一百多万,起码要判十五年以上。
自己今年已经47岁了,再过十五年,自己已是垂暮之年了,这一辈也就毁了。更何况……樊凡会这样轻易让自己把他抖出去吗。樊凡是什么人?常言道,廋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樊凡马上倒台,也会做最后一搏。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要跟他对着干,樊凡必要跟自己拼个鱼死网破,到时候,自己恐怕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樊凡一直没有抬头看王云利一眼,不过听了王云利这句话后,好像放心了一样,将筷子放下来,抬头看着王云利道:“云利啊,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也不应该让你走这一步。可现在的情况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嘛。”
樊凡说着站在起来,在王云利的肩膀上拍了拍,走到窗前,目视窗外,半天才道:“当然了,我只是提前给你打个招呼,现在还……现在还不至于嘛。”说着话,樊凡转脸看着王云利,嘴角动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丝阴沉地笑容。
中午回到办公室,樊凡本想马上给原小生打个电话,探一探虚实,电话拿起来后,又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么做无异于向这位毛头小子投降示好,更何况,万一原小生只是虚张声势,自己岂不是中了这家伙的圈套,又一想干脆把电话拨给了县长陈立东。
“老陈吗?我是樊凡,你现在有时间吗?”樊凡的口气比任何时候都异常客气。
电话那头马上传来陈立东粗壮却而友好的声音:“是樊书记啊,你有什么指示吗,我马上过去。”
打这个电话,对樊凡而言多少有些漫无目的,好像只是为了不给原小生打电话,就把电话打给了陈立东,却并没有让陈立东过来的意思。当然,如果这个时候,陈立东能够表现出来合作的话,也不是什么坏事。
陈立东比樊凡来条山相对晚两年,可以说是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以前跟樊凡搭班子的县长叫余成家,是个比较温顺的县长,一天只知道埋头工作,并没有过多的想法,樊凡有什么指示就去不折不扣地执行,确实让樊凡过了两年舒心日子。
可这个余成家干了没有多长时间,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就被调到省组织部任职去了,还是正处级干部,算是平调。余成家走后,关于条山新县长的问题,市委也征求过樊凡的意见。樊凡当时的意思是想把沂水县的常务副县长李明水还调过来,跟自己搭班子。
原因就是樊凡在沂水任县长的时候,跟李明水搭过班子。李明水这个人跟余成家有一拼,都是只知道埋头搞工作,没什么想法。本来已经跟当时的市委书记兰沧海说好了。不想小王庄出了那么一档子事儿,市里的人事情况有了很大的变动,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就掌握在了一个毛头小子王清华的手中,派下来的县长自然不可能按照他的意愿来了,就给他派了陈立东这个愣头青。
陈立东一来条山就处处跟自己对着干,几乎没让自己过一天好日子,政府工作陈立东一手抓也就算了,可是连县委这边的工作,陈立东也要过问,就有些太过分了。陈立东虽说是县委副书记,可那也不过是权利平衡的虚职。陈立东不可能不清楚。可陈立东偏偏有事没事在县委这边插一杠子,不仅让樊凡,就是让县委的几个部长也觉得极不舒服。
而且每次县里的人事变动,陈立东都会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硬要把自己的人往某些重要的部门塞。
所以这些年,两个人的明争暗斗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当然,也因为这个原因,县里的工作一直开展不下去,樊凡说往东,陈立东偏要说往西,樊凡在常委会上提出来要在条山搞一个苗木集散市场,陈立东就百般阻挠,说出一大堆条山不适合搞这个市场的理由。
要不是原小生的突然空降,现在两个人的斗争恐怕还在继续。
现在陈立东主动提出来要过来,起码说明陈立东也意识到了条山危机的存在,也意识到,原小生这小子给他带来的威胁。
樊凡略微沉默了一下,道:“好吧,你手头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就过来一趟吧。”
樊凡说完,把话筒沉沉地压在了话机上,同时,眉头也缓缓拧起了一个疙瘩。
原小生是个祸害,可陈立东也不是省油的灯啊。更何况,陈立东之所以现在愿意跟自己合作,并非发自内心的臣服,而是危难时刻的临时让步,一旦把原小生从条山赶走了,陈立东又将会是塞在自己喉咙里的苍蝇啊。
政治斗争必须深谋远虑,要不然,一旦错失良机,将会遗害无穷。想到这里,樊凡捏住拳头,重重地捶打在了桌子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就在这时,县委办主任晋稳国推开半扇门,站在了门口却没有进来,又用手轻轻地在门上敲了敲,一副殷勤的微笑看着樊凡。
晋稳国这个毛病让樊凡非常反感,但是作为县委办主任,樊凡又不好把话说的太重了,就向晋稳国招了招手,示意晋稳国进来的同时道:“稳国,你以后进来就不要敲门了,讲究这个客套没意思嘛。”伸手一划在沙发上指了一下,接着问道:“有什么事儿吗?”
晋稳国并没有按照樊凡的意思坐下来,而是将手里的一份材料递了过去道:“樊书记,早上扩大会上,您不是提出来要在全县范围内搞一次纪律作风整顿吗,我就加班加点搞了一个方案,你看行不行?”
樊凡接过晋稳国递上来的材料,一脸纳闷地随便翻看了一下,却不得不回忆自己在早上的会上是否提出过这样的建议。毕竟早上的变故实在太让人难以预料了,自己本来准备的材料是如何加快对老城区的拆迁,却被原小生搞的整个倒了个个儿,变成了保护老城区。后面讲的内容自然都非常即兴,至于讲了什么,连自己也想不起来了。
“这样吧,稳国,搞纪律作风整顿的事情,先放一放。现在已经是年末岁初了,这段时间,你抓紧时间先把今年的工作总结一下。纪律作风整顿的事情,我们开春之后再搞,你看怎么样?”樊凡最后的询问,也不过是个形式。
晋稳国点了点头,却有些不明白樊凡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按照惯例,县里给市里的工作汇报,早已经送上去了,而且樊凡也亲自到市里做过了汇报,现在为什么又要搞什么工作总结的事情呢。
樊凡大概也看出了晋稳国的心思,也觉得自己刚才一时着急,说的理由有点牵强,就接着补充道:“稳国啊,我这段时间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我们过去的工作做的确实太不扎实了。就拿这个工作总结来说吧,都是做样子给上面看的,并没有反映出一些实质性的问题。所以啊,我今年想来一次扎扎实实地工作总结,看看我们这一年的工作到底有那些成绩,又有哪些方面的欠缺。这样做,也是为我们来年更好地开展工作打一个的基础嘛。你说是不是?”
晋稳国这才点了点头,道:“樊书记,我明白了,我这就着手去办。”说完转身离去。
望着晋稳国离去的背影,樊凡不由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嗤笑,不由自言自语道:“如果下面的干部都能跟晋稳国一样,我这个县委书记……”说了半截,樊凡也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
这是一个用人的二元悖论,即害怕下属能力太强压制不住,又担心下属没有能,什么事情都做不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