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右手边,那把陪伴着她在这片群山环绕之地征战了三十年的拜月神剑,就这么静静的倒插在地面上。
三十年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三十年众生牛马,六十年诸佛龙象。
三十年弹指一挥间,如白驹过隙,苏月闭上眼,回忆着自己过去的这三十年。
这三十年,她做了很多事情,但仔细想想,除了追杀与被追杀之外,似乎并没有太多可以值得称奇的事情。
真正印象深刻的事情好像一件都没有,她记不住自己杀死的人的名字,也记不起自己为什么要杀人。
印象中,好像当她提着那柄拜月神剑,走进这座城市的时候,一切就只剩下杀戮与鲜血。
她不知道消息是怎么走漏的,或者说这就是一个真正的强者所必然会经历过的道路。
当她提着剑,走进这座城市,第一个向她杀来的人,长什么样子,记不得了啊,左右坟头草都已经三尺高了,记得与不记得,也没有任何意义存在。
其实总还是应该有些记得的事情。
苏月想着,然后腰带断开,就在这月光侵袭下的夜色中,赤、裸着身躯,沐浴在月光之中,她低下头,数着自己身上的伤痕。
密密麻麻,仿佛鱼鳞一般覆盖住了她每一寸肌肤的伤痕,证明着她这三十年来所经历的一切。
没有了道德与法律,只剩下欲望充斥的混乱都市,留在身上的伤疤是每个人在这座城市活过的证据。
她原本可以用真气抹平这些伤痕,但她没有,除了她的脸之外,她没有去消除身体上的任何一处伤痕。
因为这个城市就是这样,伤痕越多,代表着越强大。
当然也许更直接的原因是她来不及去处理那些伤疤,因为这些伤疤从未停止过。
她在这座城市生活了三十年,仿佛每一天都在战斗,不曾平息,日日夜夜,真是奇了怪了,这里哪里那么多人,好像怎么杀都杀不完。
虽然很想说她能够在这三十年大大小小上万次战斗与杀戮中活下来,是因为她的强大,但事实上苏月心里是清楚的,她能在这座城市活下来,不断打败那些想要抢夺她手中拜月神剑的敌人。
最大的原因其实是因为这座城市有着奇怪的规矩,大鱼不能吃小鱼,这是智脑给这座城市定下的唯一规矩。
有点像不知道在哪里看过的属于很多年前,古老蓝星时代,那些向着西部进化的牛仔们,一言不合就决斗,但却泾渭分明。
小鱼的战斗归小鱼,大鱼的战斗归大鱼。
所以手握拜月神剑,同阶无敌的她才能一直撑到现在。
但等一会儿,应该就不容易了吧。
苏月想着,然后看向插在地面上的那柄拜月神剑,这柄她人生之中,这条修行路上最大的奇遇,最大的依仗,今夜一过,便再也无法成为她的底牌。
毕竟那些化神境的老家伙们,可不会在意一柄用化神境修士元神炼制而成的所谓神剑。
所以,也许自己可以乐观一点,那些化神境的老家伙们其实今夜不会来?
她想着,然后轻笑一声,赤着脚走入一旁不知道何时出现的温泉池中,沐浴,更衣,应该是对对手最好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