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氲扬从阮苗这极为热切的语气里感觉出了什么,他不动声色的用余光打量了一番阮苗,发现她看丁美妍时,眼神绕的很,简直移不开。
“干妈,你把她瞧出个水滴石穿了。”
阮苗这才收回目光,有些焦灼的叠着手腕:“氲扬啊……哎……我……啧……”
这几个结拜兄弟,她觉得做事最靠谱的就是大哥宴禾玺还有宋氲扬了,所以心里也寻思着能不能把这事告诉宋氲扬。
“有话我们出去说。”
宋氲扬知道阮苗肯定有事,便先给了个建议,阮苗点点头,转身离开屋子,宋氲扬紧随其后。
绕过长廊,阮苗推开最近一间卧室的门,率先走到桌子边的黄花梨木椅子上坐下。
宋氲扬随即关上门,在她对面坐着。
“氲扬啊,这事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今天看到这孩子,心里一直乱糟糟,我怀疑……”
“您说丁美妍?”相对于她的慌乱,宋氲扬则十分平静,他执起桌子上的茶壶,给阮苗倒了一杯茶:“怎么说?”
阮苗捏紧茶杯,就是静不下来,最后没法子,站起来,走到窗子边,给宋氲扬讲了当年的故事。
十九年前的夏天,阮苗和老五的父亲宴冠英正闹离婚,宴冠英对她看的很严,她生气,没地方可以躲,就跑到自己的表舅身边,却意外发现自己怀了第二胎,随后生下了一个女儿。
女儿一岁时,表舅要下乡去考察,她陪着,怕女儿没人照顾,就带着女儿一起去,却在路上被迎面开过来的大货车撞到了,两人乘坐的车子翻到山下。
当她被人救后在医院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女儿不见了,她发疯似的去找,各方打听才知道原来是一对过路的夫妻把她的女儿抱走了。
不久宴冠英把她接回去照顾,她也一直不间断的找寻自己的女儿,可十八年过去了,始终没有任何具体消息。
所以今天她看到和自己年轻时一模一样的丁美妍才这样激动。
听完她的话,宋氲扬久久无法平静,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好半天,才问出一句:“茹檬呢?”
见他提起‘宴茹檬’,阮苗只觉得心里烦躁的很,她从窗子边走到椅子边,慢慢的落座。
“当时正面临着选举,冠英是知道我怀孕的,也知道女儿的事,一听到他要来接我的消息,想到女儿被抱走了,我就从孤儿院领养了一个孩子回来,我原本想着冠英没见过这孩子,糊弄一下就过去了……现在想想,我真是糊涂啊,哎……”
说着说着,泪就下来了,往事不堪回首,提起来都是痛。
宋氲扬抽了几张纸巾给她:“既然怀疑她是你女儿,就去检测一下。”
阮苗边擦着眼泪边哽咽:“要真的是我女儿,那我余下来的每一天都愿意吃素来还我造的孽,我女儿被人抱走的时候那么小,我都没怎么抱过她……每次想到这里,我的心就忍不住揪着痛。”
“干妈,您别着急,只要做个DNA对比就行了,这事我来办。”
“不用了。”阮苗捂着自己的心口:“你替我拿一根她的头发,我自己去医院证明,谢谢你啊……氲扬,真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好得是个名门出来的大家闺秀,一会儿就收拾好了自己的狼狈:“这事宴辰不知道,其余的人也不知道,希望你替我保密。”
宋氲扬点点头,随后阮苗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和他一起出去了。
就在两人离开屋子的那一刻,从屏风后面的柜子里走出一个人,正是宴茹檬,她脸上挂着泪水,眼睛红红的,两只手狠狠的捏着垂放在身侧。
…………
到了正前门的客厅,阮苗先进去,宋氲扬却在后径直走向一边的凉亭。他的眸子紧紧的锁住不远处的水面,看着那波澜不惊的湖水,默默的点燃了一支烟,细细的吮着,烟雾让他微眯着眼。
站了半晌,他掏出手机,翻开,拨出一个熟悉的号码。
“宴禾玺。”
电话那边传来沙哑的低沉:“嗯?”
“帮我找家靠谱的医院,DNA检测。”
“好。”
……一秒后,电话被挂断。
对于对面接电话人的不礼貌,宋氲扬并不在意,他把电话放回衣兜里,转身朝着正屋大厅走。
阮苗除了应酬一向不喜欢太热闹场面,所以今天的庆生宴只有一桌。
宋氲扬进去时,家里的佣人正在布菜,阮苗在安排众人落座,她特地把丁美妍安排在自己身边。
远远的,宋氲扬就瞧见了丁美妍痴痴的盯着自己,腻,缠,热。
他也不去看她,故意离她远远的坐着。
在他坐下的同时,余光扫到小女人的失望,冷笑,作,自己作的妖自己收,有那个本事早上和他冲,现在就别服软。
给她台阶下,这事,他宋氲扬今天做不到。
阮苗定的这一桌子的菜都是丰富有营养的,荤素搭配的也好看,等众人都坐定时,老五才扭着头问:“茹檬呢?”
“刚才看小姐出去了,我去找找。”佣人利索的搭话,然后离开去寻找宴茹檬。
等找到宴茹檬,带着她进来时,宴茹檬径直走到丁美妍身边,问阮苗:“妈,你生日我一向坐在你边上的,怎么今天就换人了?”明显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她一向娇蛮,有时候简直是蛮不讲理,阮苗这时也没让她,皱着眉头:“来者是客,今天你随意坐就行了,檬檬。”
“我要坐在你边上……”
丁美妍赶紧站起来:“我让你坐这里。”
“谁要你让了,这本来就是我的位置。”
她手肘曲着,呼吸撞丁美妍胳膊上,宋氲扬看在眼里,怒火已经有些盛了,也在憋着。
这里谁都没有欺负过他家的宝哈儿,偏偏宴茹檬要闹这么一出,要是个男人,他现在铁定起来翻脸。
老五就坐在宋氲扬对面,宋氲扬情绪上的变化被他瞧的一清二楚,他也怕这顿饭因此闹的不欢而散,伤了气氛。
赶紧打圆场:“茹檬,你坐哥哥这里,妍妍,你平时都是跟着氲扬的,你在氲扬旁边,今天娘过生日,她最大,边上就不坐人了,我伺候着啊……”
说着就到丁美妍原来的位置上,要带丁美妍到宋氲扬身边。
阮苗见状,脾气上来了:“你做什么?宴辰,今个儿就这么安排,一顿生日宴能不能不要闹了,檬檬,你要是不吃就出去,只是一个位置而已,怎么这么没礼貌?”
宴茹檬被训的一张脸通红,站在那生闷气不说话,老五迅速的拉着她,让她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随后返回去,加了一张椅子坐在丁美妍边上。
“妈,你别生气啊,今天是个喜事,咱不能僵着气氛,是吧。”
杨晨淞也适当的插话:“是啊,阿姨,人们都说笑口常开,您笑起来是最好看的。”说完赶紧敬酒,阮苗板着的脸这才稍稍露出一点柔和的颜色。
一顿饭,宋氲扬没怎么动筷子,就看着他家宝哈儿被老五大大咧咧的挤着都没位置了,可怜兮兮的只能叉着面前的一盘菜吃,他使了好几次眼色老五都没看过来。
怒了,筷子直接搁在碗上,不动了。
现在老五要是在他旁边,桌子下放着的腿肯定被他踢出淤青来。
好半晌,老五眼神才遛到他那,发现大神纹丝未动的靠在椅子上,纳闷,怎么不吃菜?脑子一灵光,懂了,心虚的低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丁美妍,发现她碗里只有几颗西蓝花孤零零的躺着。
他赶紧拿着一边的菜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把桌子上所有的菜都夹了些,然后准备把菜放进小女人碗里。
就在菜要倒进碗里的那一刻,心想,坏了,这小女人就是个小祖宗,挑食。
于是,叹息着,认命的坐下来,把菜碗放自己边上,拿一双干净的筷子,给她把不吃的东西一个个的挑出来。
阮苗看着他捯饬,问:“宴辰,你干什么呢?”
“伺候人呗。”在阮苗的注视下,把碗里仅剩的西蓝花和牛肉,熏肉给了丁美妍。
当完成这一道道复杂的工序后,抬头看到大神对他露出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微笑,低低的咒了一句:活见鬼了。
以后就是拿刀架着他脖子,他也不坐在这么个摊事的小姑奶奶身边了。
饭吃到最后,阮苗越来越开心,时不时和丁美妍交头接耳的聊着,还让佣人又拿了几瓶香槟和白酒。
等开了香槟防盗装置,给丁美妍倒了一杯,来来回回的,宋氲扬也没在意,对于女人喝酒这种事,他一向态度很淡,喝可以,不喝多就好。
可他万万没想到,一没盯着,小女人几杯香槟就下肚了,他再抬眼看时,她正咬着唇,头发全散下来了,水做的眸子荡漾着光亮。
他不淡定了,坐不住了,起身,走到她身边,给带到自己座位边上,看着,一直等到晚宴结束都不教她沾染别的东西。
估计大神早把不给她台阶下这想法抛诸脑后了。
等晚宴彻底结束了,赶紧把她往车子里带,阮苗随后赶过来,手上提着盒糕点。
“这是回礼……”眼神绕过宋氲扬看了眼靠在车坐上的丁美妍:“头发拿到了吗?”
“没。”大神声音渗的慌:“您自己去拽一根,她醉了。”
他刚才找寻了半天都没找到这女人身上有落发,要叫他拨她头发,他是不愿意的。这头发连着皮肉,拨一下多疼,说到底,还是宠,宠的面面俱到。
即使清早训斥了他家宝哈儿,反省自己把她宠的无法无天又如何?人大神这晚上照样推翻自己的话,谁在乎呢?
那点宠,他给的起,耍的随心所欲。
因而,阮苗拨他乖宝头发,他都没看,直提醒阮苗轻点,说她特别怕疼。
阮苗拨完头发,放进早备好的透明的袋子装了,问他。
“我瞧你挺照顾她,是不是看上了?”
“包养关系,三年。”
大神一句话噎的阮苗脸色都沉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