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苗眉头微皱,没说话,只把丁美妍扶进了家。
丁美妍窝在椅子上一直坐到夜幕降临。
晚上,宋氲扬和老五回来的时候,阮苗先把他们两拉到一边。
“氲扬,妍妍好像有点不对劲,从傍晚到现在都没有说话……”
老五哧一声,似笑似好玩:“妈,你经常大惊小怪的,小女生,心情不好自然就不说话,我去看看。”
阮苗一把拉住老五,神情严肃:“宴辰,我是说真的,不是在和你开玩笑,妍妍真的不对劲……”
“然后?”宋氲扬语调懒懒,勾起唇角。
阮苗气急败坏,这两人都没当一回事,她真的是不知道如何解释才好。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这两人没事人一般的进了屋子。
宋氲扬刚走到丁美妍身边,丁美妍就像是在枪声下受惊的鸟儿一般猛的震颤着肩膀,倏的离开椅子。
这微妙的动作让宋氲扬顿了一下,狭长的眼眸噙着意外:“宝哈儿,你怎么了。”
绕过椅子,走到她身边,指腹从她的脸上滑到她的唇上,这样的动作让丁美妍想起在室内那人擦过自己嘴角的痕迹。
她猛的拍掉宋氲扬的手,一声不吭,直直的往自己的房间跑。
宋氲扬瞬的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心思微凝,长腿迈开,跟着,在她的身后一把掐抱住她,单手横于她的胸前:“宝儿,你怎么了?”
“你放开我吧,宋氲扬……”丁美妍难过的哽咽。
耳边恍惚中又响起在马路上的声音:你不干净了,他不要不干净的女人,你不干净了…………
她只觉得脑子快要炸裂开来:“我干净……我干净……你走开……”
疯狂的嘶吼着,尖叫声让站在底下的阮苗几乎快要吓傻了,好在老五提醒:“妈,赶紧去叫医生……”
阮苗这才慌里慌张的叫来家里的医生,待宋氲扬把丁美妍带回房间,医生给她打了镇定剂。
阮苗环抱着自己的胳膊,单手捂着自己的唇:“现在你们应该相信我了,这孩子今天出去后不知道怎么回事,是白岫岩把她送回来的,说是在广场边上的人行道那发现的她,一个人坐车子里。”
“白岫岩发现的?和白家沾染上关系绝对没什么好事……”老五不屑的鄙夷着:“白衍和白岫岩沆瀣一气,都不是好东西。”
“你别这么说,白岫岩不像他父亲那样混,我现在很担忧,你说妍妍到底怎么了?她刚才那副姿态我真的是没见过……”
医生正在收拾自己的箱子,插话进来:“阮姐,有个建议,我觉得你应该听一听,最好给妍妍找一个心理医生,她这样子多半是心理受到刺激了……我开镇定剂也没有多大效用的。”
阮苗应声点点头,心里难受的要命,让老五去送医生。
随伏靠着宋氲扬的胳膊:“这才一转身的时间她怎么就这样了?氲扬……”
宋氲扬没作声,他心里这时比谁都要疼,从他家宝哈儿推开他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在滴血。
他知道这事是人为的,不是人为的他宝哈儿不可能会受到这般刺激。
“妈,她今天去过哪些地方?”
“我也不知道,你们走了之后,我也走了,听严妈说她自己出去的,也没招呼去哪……”
宋氲扬语气薄凉:“我在这看着,你和老五去找心理医生,看能不能和她谈谈,我们都不是专业的……”
“嗯……”阮苗抬眸,悲伤的转身离开。
宋氲扬掂掂心绪,视线从丁美妍的额角边上扫到下颚,生出一股淡淡的疼意,心里不那么明朗,怎么能让她难过?他愿自己痛着,也不要她半分半毫的伤。
移了一张椅子,拖到边上,胳膊肘杵在床边,看着她:“宝儿,你怎么了?”
她似在做梦,眼闭的很紧,睫毛不断的抖着,汗珠顺着脸颊慢慢的滑落,不得已,宋氲扬捋了捋袖子,把袖子捋到臂弯那,去浴室里烫热了毛巾,拧干,出来替她擦拭着脸颊。
老五进来的时候,宋氲扬还在不停歇的擦拭着。
“她这汗就没干过,可见多恐惧,老五,我这心里不好受。”
老五见宋氲扬的肌肉丝毫不松懈,一直维持的擦拭的动作,心知他肯定顾了很久,淡淡道:“要被我知道是哪个龟孙子做的,肯定灭他全家。”
宋氲扬睇一眼丁美妍的睡颜,俯低身子:“她睡觉的时候多安稳,我就怕她醒过来折腾,我不知道她出了什么事,心里没底。”他握着丁美妍的手,炙热灼着他的手心。
“出去说。”老五蹙眉抬眸,知道宋氲扬心里不快,便让他出去。
走廊尽头的阳台那,两人分立两边而坐。
宋氲扬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吐出袅袅烟雾:“这事,多狠,我不知道,我逮住了那个人,绝不轻饶。”
老五淡淡地怼过去:“我也不想饶他,可氲扬,北京这么大,我们连妍妍去了哪都不知道,有些地方没有摄像头。”
宋氲扬怒的反驳:“一处处找,一处处打量干净了找。”
噎着老五觉得自己心塞的厉害,随后两人都没说话,只在凉风中不间断的抽烟。
一夜,宋氲扬都在丁美妍房间里坐着,手一直握着她的,就怕她醒了,他睡眠一向浅,他这样握着,丁美妍一动,他就能知道。
第二天,阮苗醒来过来的时候,宋氲扬趴在床边缘眯着在。
阮苗颇为心疼,拍了拍宋氲扬的肩膀:“你去睡一会吧,氲扬,妈看着就行。”
“不必了,我得去四处……白衍那份匿名举报文件被销毁了,这些证据得重新弄,妈,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先去洗漱。”
阮苗赶紧点点头。
她在边上坐了一个多小时,丁美妍才醒过来,一醒过来就拿大眼看着她:“妈,昨天晚上,宋氲扬说要和我分手,你说他为什么要和我分手?我做错了什么?”
阮苗一愣,宋氲扬要和她分手?
依照宋氲扬的性子,绝对是肩膀上撂千斤顶也不会分手的,可当下,阮苗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得顺着丁美妍的话说。
“妍妍啊,你是不是记错了?氲扬可能说着玩呢,是不是,他那么喜欢你,怎么会和你分手呢?”
丁美妍的表情渐渐严肃,一直嚷着阮苗不相信她,迫不得已,阮苗只得叫来严妈先看着,自己出去给宋氲扬打电话,宋氲扬说丁美妍昨晚根本就没醒,阮苗忍不住失声痛哭。
她这一哭,宋氲扬提心吊胆,原本开出不远的车立马折返回来,随着一早来宴家的心理医生进了屋。
他几乎飞似的赶往楼上,推门而入的瞬间,心跳个不停。
“妈……”一夜未眠的沙哑声线带着浓重的倦怠。
“哎……”
这时,在后走着紧赶慢赶的心理医生也上来了。
丁美妍看到他,显得很戒备:“妈,这人是谁?”
“是心理医生,妍妍,发生什么你可以对他说。”
丁美妍视线越过阮苗的肩头,看着心理医生的脸:“我为什么要跟你说?你是不是把我当做精神病了?你在说什么?叫我不要吵?”
心理医生愣了一下。
阮苗和宋氲扬更是不敢置信,明明心理医生一句话都没说。
见状,心理医生有些虚,小声道:“阮姐,我有些事要告诉你。”宋氲扬听罢随着出去,留下严妈一个人。
走廊上,医生的语气有些急促:“依照我看,您女儿可能患了臆想症……而且还是冲击性比较大的那种……”
“臆想症?”阮苗寻求着解释。
“臆想症就是因为外界的刺激破坏了大脑的稳定功能,情感和行为都会出现异常,严重的话精神上还会产生出幻觉,幻想,之后性格,情感,行为都会有很大的改变……这种症状药物没办法治疗,只能通过心理治疗,不过这只是我的初步推测,我也没有实际证据,先观察一番再做详细的考量。”
宋氲扬嘴唇有些干,动了动,一片滚烫自他的唇角蔓延开来。
“氲扬,你流血了。”阮苗拧紧眉心。
“没事。”宋氲扬大拇指擦过去,生生的合着嘴皮子把血给抹干:“这种症状会不会伤害自己?”
“有些严重的的确会,之前就有很多起因为臆想症跳楼自杀的,所以要真的是臆想症,你们就要注意了,千万别让她一个人待着。”
“妈,你和医生一起进去,什么结果告诉我,我不进去了。”
听到跳楼自杀这几个字,宋氲扬染墨般湛黑的眸子几乎失去了焦距,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害怕过,他宝哈儿在他心里那么重,他想都没想过有一天她会自杀。
光是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事的可能性,他就受不了,精壮的背靠着墙壁,第一次觉得有些无奈,从兜里掏出手机,给霍继都打了个电话。
“继都。”一出口,沙尘般狂卷的粗糙。
霍继都多少也听说了丁美妍的事,以为没什么大碍,揶揄:“你这是折煞我呢,七哥,怎么了?”
“心理医生说宝哈儿可能患有臆想症……”
霍继都愣住了,沉默很久才开口:“哥,你别急,这可以治的,需要医生开导……”
“我怕她自杀,医生说严重的会自杀。”
“哥……别慌,先派人全天守着她。”
宋氲扬忽然就挂了电话,他有些疲惫了。
在外等了一会,心理医生最先出来,他稍对着宋氲扬一眼,宋氲扬便知晓这事是真的,一夜之间,她患上了臆想症,到底是什么事,让她那么痛苦?
他脑海最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心头顿时涌上来久违的恐惧,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的厉害。
他进去的时候,阮苗正在和丁美妍说话,尝试诱哄她:“宝贝,没有人想要伤害你,心理医生就像妈妈一样和你说话……你别害怕,啊。”
“妈妈,我没有病,我不要心理医生。”丁美妍嗓音冷得像冰,禁不住地颤抖,她似乎在忍耐,突然彻底爆发:“我没有病……我不要心理医生……”
接着就要狂躁起来,见状,一边的宋氲扬赶紧冲上去,拉开阮苗:“妈,你先出去……”双眸似遁入深不见底的幽暗里。
他抱着丁美妍,抱的很紧,丁美妍保养得润泽的指甲抠在他的双臂上,生生扯开一道道口子:“我不要治病……”
“乖,宝儿,你没有病,你什么都没有,我陪着你。”
好揪心咩,小姑娘之前好好的,有说有笑的,没什么烦恼,现在突然就失控了,张狂的厉害,他就怕她伤着自己,其余的倒是次要的。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好几日,宋氲扬也好几日没去做事了。
翟月称和霍继都来家里的时候,宋氲扬才抽着空跟着两人一块去了阳台那。
霍继都靠在栏杆边上:“这情况几日了?”
“五天了。”
“五天……我找死监控,在花市那看到妍妍进去的,把那家老板娘拉出来审了,不过没什么结果,那块,你也知道是殷老爷子的地盘……这事,你该知道找谁了。”霍继都转了转手表:“狼心狗肺的东西,活那么大岁数,正事没几件,歪的倒绰绰有余。”
“我现在没法离,就怕离,她慌张……心理医生这几天一直过来,她什么话都没说,根本就无从下手。”
霍继都诧异地稍抬眉梢:“心理医生搞不定?殷老头到底糟了什么?老子明天就去给他老巢搬了。”
一直未开口的翟月称动了动唇:“别激动,这事不能这么办,最近……好多政要巴结殷老爷子,不好公着来,不然容易引火烧身。”
宋氲扬唇角露出一丝嘲弄,心里生了烦躁:“这次无论怎么拼,做什么,不弄残了他的势力,我拗不过自己的心。”
“氲扬,现在是选拔的当口,殷老爷子可是选拔的幕后赞助者,政府大力支持的。”
“管他。”宋氲扬点了点桌子:“夜里,等她睡着,我去找一趟殷老爷子。”
原本这几天就没怎么睡,整天折腾来折腾去,虽然脸上依旧打理的干净,可眼窝子底下的淤黑和眼里的红血丝还是显而易见的。
霍继都和翟月称两人都很担心他的状态。
“我们帮你看一时,你先去休息休息。”
宋氲扬失笑:“你们两要是能看得住,倒行,现在,她离不了我的……我起身,她都得慌,我没睡,她以为她就能睡,一样的,就夜里睡那么点。”
“合着你就这么守着?”
“嗯,就守着,谁叫我那么爱她。”
听这话,霍继都自嘲似的笑笑:“爱有什么用,多爱都走了……”
翟月称锤了霍继都一拳:“不是说你女人现在在澳门赌场工作?你去说不定会找到她……”
“找不到,你以为我没去过?我去过很多次了,都找遍了……她要是诚心躲着我,也没办法,她来北京,我就是死也不会放手。”
“继都,你当时说人家丑的绝无仅有……死都不要,现在爱的也是惨。”
“她丑的时候我就爱上了,哥……那个死女人,一来就骗我,你们是没看见,她在日记里写:霍继都是我勾引的第六个男人……老子当时肺都气炸了。”
宋氲扬拍了拍霍继都的肩膀:“你啊,月称和我,我们三个这辈子就被拴住了……一个妍妍,一个冯代岱,一个莉莉……死在这几个女人身上了。”
话音才落,只听翟月称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欣喜若狂般的接通。
“代岱……”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翟月称的脸越来越黑,最后已然铁青,挂了电话,一声不吭。
霍继都先问出口:“怎么了?月称。”
“代岱说那天妍妍打电话给她,让她去拦截一份资料,她找人拦截,那个人被白衍审了,现在逃出来告诉她,她怕妍妍有危险一直打电话,可没打通,所以她就把电话打到我这来了。”
“资料?”
立马,宋氲扬就已猜到那份资料的内容是什么,怪不得寄匿名文件的那天他一回来,丁美妍就问他有没有什么其他事,现在想来,那文件应该就是丁美妍送来的。
几人千猜万猜都没有意识到那份文件是丁美妍送来的,现在得知真相,可想而知冲击多大。
宋氲扬眨了眨早已疲倦的眼皮:“白衍那么狠,不会放过她……”简直要烧自己的心般苦涩,她的宝儿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含着莫大的勇气,走在刀锋上。
忍不住,心太疼,疼的他连喘气都是累的:“我早不该带她涉及政治,不该允许着她接触白衍,殷老爷子。”
翟月称也恍惚了一下:“是我的错,当初带她进四处的是我……氲扬,你要怪就怪我,别怪自己……成?是我做错了,坑害了她。”
气氛一时变的沉默,宋氲扬猛的站起来,像一头愤怒的狮子般顺着走廊往下,霍继都反应迅速的站起来:“月称,我了解七哥,你看着妍妍,我跟着……”
宋氲扬走的太快,他小跑着才半追上,到了院子外,宋氲扬已发动车子,他赶紧开着自己的车跟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