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为什么要商量这么长时间呢？景宁不免心中打鼓，鸟蛋道：“不要急，这是大事儿！不会轻易决断的，时间长一点也是正常。”
景宁道：“但愿如此！”
小田忽然跑过来，道：“肖老师请二位过去！”
景宁、鸟蛋进了肖珂的穹庐，景宁掩饰不住的失望，穹庐之内只有肖珂，其他人都不在。几天不见，肖珂看上去非常疲惫。
肖珂道：“坐，我几句话要说！”
二人依言坐下，肖珂轻叹一声，道：“我虽然姓肖，其实不是肖将军的后裔，肖将军也没有后裔留在军中。肖将军罹难之后，为了纪念他，他的一些部将将自己的后代改为肖姓，用以纪念肖将军。肖将军去后，黑旗军孤悬塞外，处于生死存亡的边缘，要么漠视肖将军罹难的消息，回归大素，要么投降狄人，化敌为友。呵呵！先祖们硬气，不回大素，也不投降，全靠着一口气先祖们硬是支撑下来。”
二人默默无声，肖珂继续道：“当时全军上下义愤填膺，矢志报仇，当时就要南下复仇，可是前有黑龙山阻隔，后有狄人窥视，先祖们自身难保，能活下来就是万幸，报仇什么的是不可能的啦！但是将士们心中的愤怒却是无法平息，当时先祖淳于燕是军中掌书记，有些智计，就对将士们说‘北方凤凰泽中肖将军留有绝世神兵，用之为将军报仇易如反掌。’如此诓骗，一路艰难险阻，辗转北行，九死一生到了凤凰泽。将士们逼问神兵下落，先祖自是拿不出的，就说‘神兵出世，必得其时，今大素方兴，王气正浓，神兵忍隐以待时，待得枯木逢春，百鸟来归之时，定然神兵现世！’然后先祖就在凤凰泽中一株梧桐树下自焚而死。”
景宁闻听，握紧了鸟蛋的手。
肖珂接着缓缓的道：“先祖即死，将士们醒悟，不复执着神兵。就在凤凰泽周围定居下来，变发异俗，自名黑狄，依北斗七星之名，分为七部，相约枯木逢春，苦水变甜，白鸟来归，神兵现世之时，率部南归！如今一晃三百年过去了。公主只身赴大漠纾国难，愧杀天下男儿。我意借此良机七部重聚，举旗南归，可惜——啊！他们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素人了，也不在乎什么誓言了。就是我自己所在的文曲部下面个个部落商谈多日，竟然多数无意南归，说什么上有青天，下有碧草，死了肥田，乐得自在逍遥，什么大素大黑跟他们没有关系。就连公主你的面也不想见！”
景宁道：“是吗？既如此，难为肖先生了，大家变发狄服，久居异域，有些人忘了故国也是平常。几百年来，我们大素也确实没给黑旗七部什么支持。只是就此再也没的机会了吗？”
肖珂道：“机会当然还是有，只是更加渺茫！目前这只是文曲部自己的想法，其他六部是什么想法，我也不知道，也不能替他们做主。想来也许跟我们这里不一样。”
景宁道：“黑旗军七部没有一个领头人吗？”
肖珂道：“难就难在这里，三百年迁徙流转，七部分离成大大小小数十个部落，名义上有个七司马组成的七司马会共同领导，但七司马也没有绝对的领导能力，只能倡议，不能强迫各部行事。所以，现在黑旗军实际上是一盘散沙。”
景宁道：“肖老师在七司马中——”
肖珂道：“赧然担任个召集人。”
景宁道：“既如此，肖老师能否为我召集七司马聚会，只要七司马齐聚，剩下的有我来解决。”
肖珂道：“各部分散四方，召集不易，顺利的话，也要一两个月才能聚齐，况且你来我走，很难聚齐的。一年中只有白鸟节的时候，七部欢聚，七司马才有可能在凤凰泽畔聚齐，那要等到三个月之后。”
景宁道：“三个月，也不是很久！”
肖珂道：“但是那时候也不见得都会来的，上一次七司马齐聚，我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也许有八年，或者十年了。没有一个足够好的理由，七司马是不会齐聚的。”
景宁闻听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鸟蛋道：“他们不来，我们就上门去找。”
肖珂摇头道：“各部分散，近的在百里之外，远的不止千里。就是我派人去找，也要数十骑，一个多月的时间啊！”
景宁道：“没有快一点的办法吗？”
肖珂道：“大漠无垠，这已经是最快的方法了。”
景宁目视鸟蛋，鸟蛋微笑，向肖珂道：“就是骑马去找嘛，费点时间，终究能够找到。”
于是景宁道：“如此谢过肖老师，长安告辞了。感谢您多日款待，长安此去决不放弃，如能说服七部回归，必定安车蒲轮迎先生归！”
“且慢！”肖珂摸索出两条黑白绳，递给景宁，“系在马头上，有些用处。”
景宁不明所以，但是还是接了告辞。出了穹庐，景宁掩饰不住的失望，道：“怎么办？他们不肯南归。”
鸟蛋道：“这也正常，他们在大漠居住了几百年，不想南归也是正常的事儿。总不可能你一句话，他们就起而南归！”
景宁道：“那我还能做什么？”
鸟蛋道：“不是说过了吗？他们不想南归，我们可以北行，去找他们。”
景宁道：“当真要去找？”
鸟蛋道：“当然。沙漠沼泽都过来了，还差这一千里吗？”
景宁道：“我——”
鸟蛋道：“千里万里，我都陪你走到。”
景宁道：“好！那我们现在就走，七部不归，誓不回头！”
“做你的美梦去吧！”毛伊罕喊着，丢过来黑乎乎的一团，鸟蛋急忙一拉景宁，用身体一挡，啪的一声，牛粪砸在鸟蛋背上，湿淋淋的流下。
景宁大怒，拔出昆吾就去追，毛伊罕转身就跑，景宁追了几步没有追上，只好悻悻返回。见鸟蛋背上脏兮兮的，道：“怎么办？”
鸟蛋道：“向北！”
景宁道：“我说的是牛粪。”
鸟蛋道：“这个啊，脱了就好！”
毛伊罕在远处大喊着：“妖女，妖女，祸害文曲，大家赶走她！大家赶走她！”
几个小孩子跟着丢牛粪，虽然丢不到景宁鸟蛋身上，景宁却是更加失望，道：“咱们走吧！”
鸟蛋道：“小孩子不懂事儿。”
景宁道：“狄俗丢牛粪就是撵人走，我们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