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有才倒也不是一点好事儿也没干,至少他嘱咐这里的一定要善待陈公子,包括陈公子有什么要求,要尽量的满足,伙食和别的犯人大不一样,每顿饭有一碟小炒,他一旦发起脾气来,只要不闹的翻天覆地,就得忍着。
虽说吴有才不是这里的主要领导,但毕竟也是苏州地面上的一位爷,所以说话还是有分量的,陈凡的处境顿时改善不少。
他当然不会满足于这点小改善,他的目的是尽快从这里脱身。
“喂,跟你们商量个事儿!”
狱卒低声下气的说道:“陈爷,知县大老爷已经吩咐过了,吃的喝的用的,小的们样样都照顾您,不会让您受一星半点的委屈,要让您在这呆着,时时刻刻跟在家里差不离儿。”陈凡耍脾气,“爷自幼养尊处优,霸道惯了,不是好伺候的鸟儿,你们想抱吴大人的粗腿,也没这么容易,有一件事儿你们能办吗?”
“那,那还用说,陈爷您就尽管吩咐,上天摘星星下海捉鳖那种事儿咱办不到,但凡小的能办到的,绝不敢说个不字。”
陈凡戏虐的说:“我也不用你去摘星星,你有没有这么高的个那么长的手,再说你摘下来也不当吃不当喝不当玩,本爷顿时没啥兴趣,你还是给我找一件当吃当喝当玩的东西来吧。回头吴大人重谢你。”
狱卒纳闷的说:“一件东西就能同时当吃当喝当玩?不敢请问陈爷,这是什么稀罕物件?”
“狗屁稀罕物件,满大街都是。”陈凡说道:“小娘们儿,我让你给我找个漂漂亮亮的小娘们进来,懂不懂?”
狱卒差点趴在地上:“陈爷,您可太会出幺蛾子了,就算小的再怎么想抱吴大人的粗腿,也不敢让您在号子里玩女人啊,这不行,不行。”
陈凡骂道:“两面三刀是吧?当着吴大人面儿怎么保证的,一扭头就不认账了,拿吴大人当普通百姓耍着玩呢?你就不怕得罪人?你不说让我跟家里差不离儿嘛,我在家里天天有小娘们,怎么到了这就不行了?”
狱卒哭丧着脸说:“您就算让小的拿脑袋撞墙都行,就是这事儿不行,这是朝廷的大牢,又不是暗门子,开玩乐呢吧?”
附近传来一个声音:“谁说行不通,我看行得通,非常通。”
陈凡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麻痹的。”
黑鹤云扛着他的巨型战刀来了,奇怪的是,后面跟这个年轻女子,那德行那举止一看就是个风尘中的货色。
黑鹤云先是冲着陈凡一笑:“陈老底,受委屈了。”然后挑着大拇指说:“看见了吧,这位姑娘——秦淮名妓刘浪浪,浪的都能流出水来,本捕头像淘换古董一样,从茫茫鸡海中把她找出来,不为别的就为了让陈兄弟乐呵乐呵。”
狱卒认得黑鹤云,被他一瞪眼吓够呛,赶忙打开门。黑鹤云用力把刘浪浪推了进去,然后陈凡又给推出来;黑鹤云又给推进去,陈凡又给推出来,连续这么四次,刘浪浪不乐意了:“二位爷这是打太极呢?”
“什么意思?”黑鹤云问道。
“你几个意思?”陈凡说道:“无功不受禄。”
黑鹤云裂开嘴:“这不是有没有功劳的事儿,这小娘们其实是给你的一种奖励,你做了好事儿自然就有好吃的,这是天经地义的,我这么一说,陈兄弟是不是就明白了,就可以安心的笑纳了。”
“更糊涂了。”
黑鹤云叹道:“吴有才吴大人这个人啊,让我可说他点什么好,明明就是个有眼无珠,楞说自己明镜高悬,他可真是看错了你了。你可真不够聪明?”
陈凡冷笑道:“我知道了,聪明的黑捕头把这个小娘们儿带来,是想让我招供,只要我招供,你就会奖励我?”
“陈兄弟终于开窍了,还不晚。”
“没门。”
“姓陈的,你倒是挺痛快。”
“那是,陈爷我什么时候都是宁折不弯的暴脾气。”
黑鹤云狞笑道:“行,你脾气暴就让你先暴着,大牢里有吴有才罩着你我拿你没辙,等到了大堂上,我一顿板子呼死你,不信咱们走着瞧,大堂上见!”
陈凡骂道:“大堂上见就大堂上见!老子到死也不会怕你这种狗东西,你丫就是一只披着狗皮的狼,这身警服穿在你身上,真是糟蹋了。我**娘的,大明朝的捕快要是都像你这样,老百姓就没法活了。”
黑鹤云走出去老远他还在后面骂:“你娘生你的时候肯定没看时辰,皇帝老子也是被人蒙骗了,不然怎么会把名捕的身份赐给你,肯定花了不少银子吧。你别走,你丫的,你别走,有种的你给我回来。”
第二天,苏州知府大堂,执刑的皂隶手执水火棍站立在两旁。
航启程拜过官印,一拍惊堂木:“升堂!”
皂隶齐声呼喊:“人犯上堂!”于是陈凡被衙役推推搡搡的,跪在了大堂中央。
刑名师爷刘冷咳嗽两声清清嗓子,说:“本案没有原告,本案是特大人命官司,犯案的是吴县捕快陈凡,本地人氏,家住酸枣巷,父母双亡只有一妹。只因迷恋倚红偎翠书寓的窑姐小凤仙不成,怒而杀人,现场多人可以证明,知府和吴知县也是亲眼目睹。案情陈述完毕,请大人问案。”
师爷退下。航启程白了他一眼:“什么窑姐不窑姐的,太难听了,那叫风尘女子,改。”航启程又说道:“还有,本官和吴知县并未亲眼目睹陈凡的杀人过程,只不过看到他手拿凶器对着死者。”
“是的大人。”刘冷为难的说:“改是改不了了,只得在后面标注一下。是小的失职了,请大人原谅。”
“那就标注吧,标注吧。”
陈凡打眼一看,吴有才没来。暗想,这本来不是他的分内事,不来也是正常的,他已经仁至义尽了,我还能要求他怎么样?
“陈凡,你可招认?”
陈凡“冤枉!”
“犯人当堂喊冤,按照大明律不能宣判,案子是黑捕头破的,黑鹤云你就说说吧。”
黑鹤云来到大堂中央,朗朗说道:“自古道杀人者死,作为一名皂隶本应除暴安良,保地方平安,执法犯法,罪加一等。这个陈凡身为吴县捕快,倒行逆施,求爱不成,怒而杀人,应该判处凌迟处死——”
“停停停——”航启程听不下去了:“我说黑捕头,你是知府我是知府?陈凡应该判处什么刑罚,朝廷自由法度,本官让你说这些了吗?”
“那你让我说什么?”黑鹤云一愣。
航启程也愣了,暗想,这就是一代名捕的水平吗?这根本就是一代草包的水平嘛。他翻了个白眼说:“本官让你陈述你的推论。”
“哦,推论。”黑鹤云也咳嗽两声,理顺思路,说:“万历四十六年六月十五日,本捕头接到线报,吴县皂隶陈凡在倚红偎翠书寓犯案杀人,于是立即通知知府大人和——“
“打住!”航启程又听不下去了,缓缓摇头说:“黑捕头本官有必要提醒你,咱们到场的时候,小凤仙才刚刚死去,你这个线报是否来的——早了点?”
“我说错了,应该是本捕头得到线报,吴县皂隶陈凡有可能在倚红偎翠书寓犯案杀人,由于案情重大,且涉及到公门中人,于是本捕头立即通知了知府大人和吴知县,结果还是迟了一步,赶到现场的时候,小凤仙已经没救了。”
“根据本捕头的调查,案情应该是这样的:多年来陈凡一直暗恋倚红偎翠书寓的表子小凤仙——”
“风尘女子!”航启程敲着惊堂木强调。
“是,大人。”黑鹤云咽了口唾沫接着说:“但大家都知道表子无情戏子无义,啊,风尘女子都是没心肝的,陈凡又是个穷鬼,长得也马马虎虎,所以只能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单相思瞎惦记,一点微薄的俸禄也都搭进去,落了个人财两空。这天他把自己积攒了数年的五两银子买了四色彩礼送给小凤仙,意图求爱,结果小凤仙不假辞色,甚至另外邀约了其他客人,于是陈凡用丈二铁枪一把,将其捅死。大人我的陈述完了。”
航启程傻了!
半天才说:“没什么别的了?”
“没了!”黑鹤云不解的说。
“啪!”航启程怒道:“先前你还跟本官说陈凡是小凤仙的同伙,他们两个一起谋害江南富商,怎么又没了呢?”
“哦,我说错了,事情应该是这样的——”黑鹤云接着编:“小凤仙其实就是江南大盗花无影,刑部挂了号的女贼,她发觉陈凡这个穷鬼对自己一往情深,而且傻乎乎的,所以加以利用。陈凡于是和女贼一起杀人越货,去年六宗富商被杀案,全都和他二人脱不了干系。请大人明断。”
刘冷站出来说:“大人,口供前后不一,怎么写?”
“记上,照实写。”航启程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