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厩和马场都在院子的北头,院子青砖瓦舍,房屋高大,浑穆古朴,庄严气派。
高大房屋背后有一条长长的幽深的巷子,巷子尽头被一排修竹遮掩的严严实实,倚着左侧的粉墙有一片马厩,其余全都是沙场般的空地,真有点一望无际。沙场上灯火通明,有男有女,男的举着火把,女的端着茶水。
“陈兄,我没骗你吧。”
有一匹马儿在院子里跑,没有缰绳也没有马鞍,时而前蹄腾空,仰天咆哮,那声音高亢嘹亮,催人奋发,尤其是在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的时候,嘶鸣声想一柄锐利的长剑,刺破黑夜,直刺苍穹。
再看那匹马,通体银白,奔跑时好像地面上凭空浮起的一朵白云,双耳尖尖,四蹄强健,两目有神,犹如碧玉,尾如悬瀑,美丽飘逸,浑身肌腱,神力无比。战马飞奔,如飓风卷浪,播土扬尘,路上的草木皆被踏成泥土。
当它来到陈凡面前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
“这匹马叫做‘万里银山川’,只因它通体雪白,一尘不染,即便奔驰万里依然洁白无瑕的缘故,我挺爱它的,它是我这马社里的第一宝马。我还有一匹宝马名叫雪豹纯,前段时间送给了小侯爷,就是靖边侯府死了的那个小侯爷。此外你看那边的红马,乃是蒙古战马,号称‘五步渡河’,还有——”马世杰一连给陈凡指了好几匹宝马出来。
不过陈凡全都没看,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这匹白马的身上,并且伸手虚空抚摸:“马身长一丈,高八尺,通体洁白犹如雪花,日行千里,夜走八百,身轻如燕,精神焕发,叫声坚如铿锵……”
“白马的气味儿和别的马儿不同,膻气比较重,当然这仅限于通体纯白的宝马,而且你们看我手中这两根白色的马毛,晶莹透亮,白色光泽,正是《相马经,下部》上面说的‘白发玄鬃,孤月寒霜’,这种白马的名字,就叫做‘孤月寒霜’。”
“叫‘孤月寒霜’的宝马能‘跨灶’,不过这种马儿的数量也不是很多,而且价格异常昂贵,用的人都视为珍宝,所以,这匹白马应该是孤月寒霜。”
“何以见得?”马世杰走过来问。
陈凡说话的时候,那马儿调转身体,尾巴扫在他的胸前,向水流又像银丝,陈凡动作很快的拔下来一根,放在两根手指头上细细的碾压。
“我早就知道苏州城有这样的一匹宝马,因为我拜托过锦衣卫在全国范围内寻找孤月寒霜,可是找了一圈也没有半点线索,所以我怀疑自己中了‘灯下黑’,那马儿应该就在我的身边才对。”
陈凡咬着自己的指甲,沉思着说:“没错,这就是杀死安明堂以及镖局上下几百口人的那匹白马了。”
“何以见得?”
“因为出事之后,我一直都在研究这种名叫孤月寒霜的宝马。我查了很多资料,发觉这种马儿其实已经面临绝种了,绝种的原因因为不容易存活,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每每养到三五年就会死掉,所以后来也就没人尝试了。但我在另外一本书上也看到一则很奇怪的说法,作者说其实要养活这种马儿也不苦难,只要和人血就可以,至于理由非常玄妙,类似于道家的阴阳学说,他认为这种马因为犹如孤月所以阴气太重,必须要用人血之中的纯阳来化解,才能养的大。”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假的,但我今天的确看到了孤月寒霜,你怎么解释?”
马世杰淡然一笑:“陈兄说的话我完全听不懂,这匹马是徐拂姑娘当年送我的定情信物,它就是一匹马而已,还不是什么特别的好马,我骑它它踢我,我喂它它咬我,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眼狼,所以虽然很神骏但没什么用,你想要就拿去,别给我扣帽子就行,我知道你们捕快行的手段,也知道你叫陈恶魔。”
“你的意思我刚明白,就是你们抛出徐拂,让我这边给卢大人一个交代然后结案对不对?可是我的小青呢?”
陈凡哈了口气,指着马世杰说:“还有一个问题我怎么也想不通,就是刚刚徐拂为什么死乞白赖的留下我睡一觉呢?我天天照镜子,知道自己什么德行,虽然有点帅,但也不是特别帅,也就是一般帅。还不至于徐拂姑娘,怎么的也不至于徐拂姑娘如此生扑吧,我又没给她下药?”
“王八看绿豆这种事儿经常发生。”马世杰哈哈大笑。
“不对。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的,你好像想要坏我的名节是吧,可我又不是个娘们,再者说,我陈恶魔的名头还有可以下降的空间嘛?算了算了,这点我是真的想不通,我还是先收拾徐拂吧,至于你们的事儿我不管了,只求你们把小青放回来。”
陈凡走了两步又转回头说:“哦,对了,如果明天早上我看不到小青,我就在卢大人面前把你们的事情和盘托出,咱们一拍两散,而你要杀我,我估计你也做不到。所以你最好还是乖乖地听话。毕竟白马是在你家发现的,你可逃不了干系。”
“哈哈,陈捕头喝多了。”马世杰连连点头。
陈凡没有带白马出来,他也带不出来,因为白马的确很烈。不过他知道马世杰一定会替他好好地看着白马,否则这个事儿皇上虽然过去了,但刑部那边还是过不去,万一再出现什么问题,那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因为刑部是东林派太子党。
陈凡大半夜的离去,并没有直接去找徐拂,因为他自己不敢去,徐拂的武功应该是很高强的,就连她身边的几个丫鬟也都不是盖的。而且,她应该还有不少的手下,所以必须要裴大先生和衙门的衙役倾巢而出才行。
他回到家里的时候裴大先生和陈小妹跟他唠叨了半天,无非就是担心穆小青的安全,可陈凡觉得这已经不是问题了,因为他已经找到了这件事情的症结。他们无非就是抛出徐拂,保住徐青君父子,继而也保住福王。
如此一来,才不会太子这方面的人死死的咬住不放。而徐拂也根本不会逃跑,一定会在闺房里面等自己去抓,没准还趁机接个客什么的呢。这么一想他倒是特别踏实了下来,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睡着睡着,他就听到裴大先生喊了一声:“小妹,你做什么?”
陈小妹说:“我的心呢?”
陈凡顿时惊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