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舒衍走近后发现贺朝安好像在发呆,便拉了拉他的袖子,唤:“哥哥?”
贺朝安回过神,发现好多男生女生都在往这边看,不高兴地握了霍舒衍手就走,同时道:“军训辛苦了,我带你去放松一下。”
霍公子不觉得辛苦,但他回答“好”
,跟兄长一起,哪里都很好。
贺朝安还不知道这短短半个月,他在霍公子心中的地位已经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人现在还在为能摸个手欢呼雀跃,痴汉得不要不要的!
车上的时候,霍公子一直在构思该如何开口,他骨子里带着不属于现代人的矜持,但满心的思念却在催促:快告诉兄长你的心意,快点,再快一点。
所以,他启唇:“哥哥,我可以告诉你,先前那个问题的答案吗?”
贺朝安疑惑地“嗯?”了一声,但细察就能发现,他搭在方向盘上的左手陡然握紧,眼角的余光也不自觉瞥向霍舒衍,却尽力在克制。
霍公子平日该是能察觉的,但现在他也紧张,也忐忑,垂下眼看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手指开口:“哥哥,我该也是心悦于你的,但是······”
后面的话霍公子没能出口,因为贺朝安阻止了他,那人用一只手捉了他绞着的手指,眉眼中有掩饰不住的笑意,那人说:“没有但是,小衍。”
霍公子愣了愣,然后点头,跟着道:“嗯。”
那天晚上,贺朝安迫不及待地爬了霍公子的床,请不要说什么节奏太快,人只是单纯的不安而已,事实上,贺朝安的直觉很对,因为第二天早上起来,霍舒衍不见了。
这种头天表白,第二天就有人闹失踪的桥段让贺朝安有点方,总不能是后悔了吧?
咨询情感砖家的时候,妹子们表示:让他自由,冷静下来就好啦!至于,这个冷静下来,人是选择欢欢喜喜在一起,还是果断分手,这个就没谁说得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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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大明,霍公子怔怔地望着头顶的青纱帐,心绪复杂难明,他,回来了。在他定下心,几乎要接受另一个世界的时候,他回来了。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吧,他与兄长虽有情,但毕竟不深,早早地回来,总比日后来得要强。
他用了许久说服自己,然总不想真正去面对,似乎闭眼再睁目,这里便不过梦境般。
敲门声响起,霍舒衍手轻按着头上的穴位,沉声问:“谁在外面?”
这一声问让霍公子心尖微颤,他没说话······那么,现在说话的是谁?
他看着那个自己起身,忍着乏绪同斐煜告别,言行举止都有着他的痕迹,可如果这里已经有了一个霍舒衍,那么,他是谁呢?自己又为何会回到这里?
思索无果,霍公子却突然发现,他竟是跟着斐煜的,他不知自己此时是何种状态,毋须行,便已随斐煜而去。
霍公子是惯常的随遇而安,他跟着斐煜,一跟就是半年多,期间见多了大汉的山水奇景,奇人异事,竟觉如此随友人一生也是幸事,他少年时宏愿便是如此。
若说有什么遗憾,大约便是他只能看,却无法参与其中吧。
那一日,斐煜正于漓水畔游赏,归时得一信件,霍公子只观封沿便知是“他”的笔迹,这实也寻常,他二人是惯以书信寄情的。
但实不寻常,他母亲病重,恐已药石无用,霍公子看着斐煜当即收拾行囊赶向长安,心甚感激。
再见到“霍舒衍”的时候,那人眼里有着化不开的沉郁,霍公子的心亦是堵得慌,他的母亲确是不行了,病床上的女子眼窝深陷,目光浑浊,大限已至。
斐煜滞留在了长安,霍公子无数次想回霍府,但做不到,他离斐煜最远不能过十尺。
他知道斐煜为什么留下来,他在等人。
“霍舒衍”终于还是来了,他感受着那份几乎要击垮自己的哀痛,他知晓,母亲死了。
之后是无谓的挣扎,斐煜终没能救回他的母亲,“霍舒衍”也无法再保持一片沉静,“他”拉着斐煜去饮酒,一盅接着一盅,他听那人道:“哪怕她再痛苦,我也希望,她能痛苦的活着。”
他能感受到那人的执念,但,他其实没那么懂,母亲很苦,昔日娴静的女子被病痛折磨成那副模样,死该是解脱吧,痛苦的活着,又何必呢?
后来,那份沉痛随着时间也逐渐淡去,“霍舒衍”似乎有了一个心悦之人,斐煜未去打探,他也不知道是谁。
他们在“霍舒衍”振作后离了长安,因着黄河疫症流行,又耽搁了些许时日,见了斐煜不分贵贱地治病救人,霍公子方才明了何谓医者仁心,他第一次因有着这样的好友心生骄傲。
但其后的事他却是不解的,斐煜赶回了长安,向霍府之人透露“他”心有所属一事又离开,不久,便传来“霍舒衍”急症去世的消息。
因着不解,途中的风景几乎都失了颜色,等霍公子再起兴致,他们已出了阳关,塞外的大漠寒烟别有一番滋味,斐煜这一待便是两年,再回长安,霍府门前杂屑遍地。
霍公子看着那沿阶生长的青苔,心生萧瑟,他想起“百度”来的霍家运道,该是灭门之灾,九族尽诛,原来,都是真的。
斐煜似乎也有所感触,然后便瞧上了一幅画,笔墨甚新,那是“他”的笔迹,“霍舒衍”竟然还活着,他再看并不带一丝惊讶的斐煜,隐约明白了什么。
他们借着那幅画留下的线索寻到汉宫,见到了改名换姓的“霍舒衍”,那人正挽袖作画,抬眼见了门口的斐煜,眉目间不自觉便染上些喜意,搁笔大步行来,却又突然顿住,只疏远道:“请进。”
斐煜似乎因“他”的态度有些神伤,然下一瞬即克制住,拱手见礼,言得画甚喜,因而寻之。
他听那人回:“客气,在下文清,不过偶得拙作,得卿青睐甚喜,不若入门小酌。”
“他”如今竟也唤“文清”?霍公子直觉事情太过巧合,一时却也想不出其中蹊跷,这人行事皆有着他的痕迹,怎也不会是现代那个恣意的人。
那二人小酌叙旧,霍公子也从其言语知晓了“霍舒衍”这两年的际遇,虽然曲折荒诞,却也是他会做的事。
当年斐煜的透密让“霍舒衍”与那女子的私情曝光,霍家家法甚严,那柳卿卿不过一乐妓,地位甚低,无疑会被沉塘,莫说当时的霍舒衍心悦于她,便是个无关之人,以他之心性,也必是不忍的。
加之母亲已逝,霍府并无牵绊他的东西,“霍舒衍”神往大汉河山已久,顺势便携了那女子远走,演了出私奔的闹剧。
如此“他”逃过了那场灭门之灾,但又如何呢,听闻霍家出事,“霍舒衍”便是逃得再远,也是要回长安的,“他”对那高门内的人虽无惦念,但终是放不下的。
若“他”离开后霍氏昌盛,一世不归都算不得什么,但如今霍氏遭难,“他”身为霍家子弟,又怎可能偏居一隅,苟且偷生,如此,他回了长安。
可终究迟了一步,归时霍家满门除他外,已无一人幸存,压在霍氏头上的罪名甚多,“霍舒衍”为能沉冤昭雪,便改名换姓入了汉宫查案,这一查便是两年。
但霍公子知道,此事必然是无果的,“霍舒衍”或许也明了,但依旧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斐煜大约是不忍,听“他”叙完,便道还有要事辞行,但,他又哪有什么要事。
不过是继续游山玩水罢了,许是斐煜有什么心事,这一次的云南之行他并未尽兴,那人约是想起“霍舒衍”的嘱托,辗转去往香溪,然后,便听闻了柳卿卿嫁人的消息。
归得长安时,“霍舒衍”正为那女子备着十里红妆,眉宇间的郁色难得被压了下去,斐煜将事告予,那人心焦,几欲放下一切前往南郡。
但,自是不可的,斐煜便劝,王家有女入宫,可先询问一二。
后来才知,那女子抵不过王家老妇苦苦哀求,心下不忍,便替那王嫱入了宫,“霍舒衍”自是不能让“他”心爱之人入了帝王怀抱的,遂在递交的画像上做了些许手脚。
柳卿卿果然落选,但却未被遣返,还需在宫中为三年侍人,斐煜在汉宫似乎地位甚高,本欲为那女子求一个恩典,临了念着王嫱的名字,却是停下了。
霍公子也觉着王嫱的名字甚为耳熟,然一时却想不起是何处听过。
斐煜临行前,还是决定要见那女子一面,“霍舒衍”似有所顾忌,但终究还是答应,说来也幸运,那女子竟已身中毁颜之毒。
有斐煜,此毒自然可解,然而令他在意的是,斐煜看那女子的眼光似乎不对,配置解药时也心神不宁,事后回居所翻出一幅画,那画上的女子与柳卿卿并不相像,唯一的共通之处大约便是发上的碧簪了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