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情深
第二日上午，米娅和尼尔站在了卡佛代尔百货公司总部的一楼大厅。
为了配合她生活穷困的母亲形象，米娅身穿着廉价的连衣裙，皮鞋的光泽都有些暗淡，头发枯黄，面色憔悴，不过姣好的五官还仿佛能看得出昔日风采绰约的影子。
站在她身边的尼尔同样也是路边几块钱的t恤和洗到发白的牛仔裤。
平日里都习惯了衣着精致的两个人，此刻虽然表面维持着淡定，心里早十分不爽了。
前台姑娘自然是不愿意给这两个既没有预约又穿得寒酸的穷人放行。
好在他们早准备，米娅拿出了一张伊万杰琳与卡佛代尔在拉斯维加斯赌场外的合照，又借了支笔在后面写上了卡佛代尔当年所住的酒店名称和房号递给前台姑娘。
“把这个送给你们老板，如果说他看完这些还不打算见我，那明天这个时候我会请律师来亲自约见。”
米娅甩出照片的那一刻，那气势十足的模样，哪里还有之前穷困潦倒的影子，连前台姑娘都愣了一愣下意识的点了头。
十五分钟后，米娅和尼尔被卡佛代尔的私人助理带到了大楼顶层的总裁办公室内。
“坐吧！”卡佛代尔招呼他们坐下，顺便吩咐着助理，“从现在开始别让任何人打扰我，如果有人要找我说我在会见重要的客人，再替我取消今天上午所有的预约。”
“好的，老板。”
助理离开之后，办公室内终于只剩下了三个人。
米娅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自称为托德·卡佛代尔的人。
年纪上虽然才四十出头，不过可能是长期不规律的作息和商业应酬，使得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老一些，尤其是那个已经秃了一半的头顶和高高隆起的啤酒肚。
即使是之前已经看过这个人的照片，可真的面对面接触，米娅一想到自己此刻要假扮的人物和他之间说不清的某种关系，身上是一阵鸡皮疙瘩，表情都不自然了。
尼尔暗暗捏了捏她的手心，告诉她不用担心。
卡佛代尔招呼他们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坐下来，亲自为三个人都到了一杯威士忌，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说吧，你有什么要求。”
不愧是白手起家在商场摸爬滚打了二十年的商界大亨，他身上那种镇定自若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的气度可不是一般人应付得了的。
此刻如果他面对的真的是那位没见过世面的伊万杰琳，恐怕早心虚得落荒而逃。
米娅摆正坐姿，尽量表现出一些紧张以及不容退缩的坚定，“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如果你觉得我专程来这里只是为了钱，你错了。”
“哦？”卡佛代尔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带着嘲讽的笑意。
“我承认我现在过得不怎么样。”米娅从口袋里掏出盒烟，抽了一支点燃，廉价烟草的刺鼻气味让尼尔也不禁皱了皱眉，“不过如果我想要的只是钱，我不会等到这么多年的今天才来找你，我的要求其实很简单，我想要我儿子的未来。”
“妈妈……”尼尔侧过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米娅。
原本的剧情设定不是饰演一个贪得无厌企图靠尼尔的身份来向假的卡佛代尔索取无度的女人？什么时候突然变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托德·卡佛代尔这会儿也终于打起精神来坐直了身子。
他活到四十多岁一直未婚，这些年来想从他身上打主意的女人不计其数，他承认眼前的这个从她的身份和经历来说确实是最具威胁力的一个。
到底在商界打滚了这些年，如何对付一个心存贪念的人他再熟悉不过，她如果要的只是钱，卡佛代尔有的是方法可以打发她，反而是她现在的这副态度，实在是让人不好琢磨。
“我没有你那么好命，买了一张彩票一辈子不愁吃穿。我从小父母丢下我各奔前程，我没读过什么书，自然也找不到什么像样的工作，总算父母生给我的这张脸还不错，可以让我挣个温饱，但是我可从来没想过要依靠任何人过活。
这么多年了，你大概早不记得我们当时相遇时候情景了吧！你一个穷酸的小子，在赌场把内裤都快输光了，最后还是我看你可怜给了你五十块坐车回的酒店。那时候我年轻漂亮，在拉斯维加斯那种地方一晚上算是陪人喝杯酒拿小费都不止五十块，所以自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可第二天你特地在那个赌场守了一夜，是为了把钱还我。你给了我一百块，我几乎已经猜到了那是你问别人借来的。我是在那时候看上你的老实单纯，故意说没有零钱找你，不过愿意陪你一夜算是你多给我的五十块酬劳。
甚至到我怀孕的时候，我其实都不知道你是那次中了头奖的幸运家伙。
我只是想，像我这样的女人这辈子最后也不知道会嫁给什么人，会生一个怎样的孩子，但是我希望他会像你一样，是个诚实守信的男人。
我一个人养了他二十年，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愿意继续与尼尔相依为命，但是我现在的身体不允许了。
我有癌症，活不了多久了。而尼尔他刚收到了哥伦比亚大学的入学通知书。
他这二十年跟着我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我不想看到我临死前尼尔还要一边照顾我一边打工挣学费。是我的任性让他出生在这个世上，他应该值得更好的前途。”
米娅说到这儿，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而后剧烈得咳嗽了几声。
“妈妈……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尼尔扶着米娅，轻轻拍着她的背顺气。
“对不起宝贝，骗了你那么多年。”
“母子情深的故事确实让人感动。那么你所求的是让你儿子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得上完大学？”
托德·卡佛代尔有那么多一瞬间几乎也要被这个可歌可泣的故事打动了，而事实上他唯一见到伊万杰琳的那一次，只是在那年真正的卡佛代尔搂着她走进酒店大堂的时候而已，所以他根本不会在乎对方说得有多么动人。
“不，我希望你能公开承认尼尔的身份，我不求他将来会是你遗产的继承人，我只是想要他有一个好的家世，能够顺顺利利的完成学业，将来在你的公司能够得到一份可以一展他报复的职位。”
“这个……”私心来说，他活了这快半辈子，膝下无子，自己苦心经营的事业后继无人，他自然是舍不得的。前些年他忙于生意一直无暇顾及谈情说的事，这些年公司总算是稳定了，但身边的女人大多数都心术不正，选来选去依然是孤身一人。
可眼前这个女人，先不说她是不是故意编了个故事来骗自己，算是真的，那儿子也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其实我大可以找最好的医院给你治病，尼尔的学费我也可以全权负责，算是必要之后，你需要我给他一份不错的工作，我也可以满足你，但你何必……”
卡佛代尔的推脱让米娅又激动起来，“如果你对尼尔的身份有任何疑问，你可以立即与他去做亲子鉴定，一旦有了结果，算是在法律上你也必须补偿我和尼尔这些年的抚养费用，如今我不需要这些钱，我只是希望你能承认他是你的儿子。”
卡佛代尔默默摇了摇头。
“妈妈，我们两个人也生活了这么多年，我并不需要父亲，你何必求他？”
激烈起伏的情绪让米娅呼吸急促，脸上都失去了血色，“我从小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我……我总会……想象，他们……的模样，想象他们……在我身边的样子……我明明知道这样的苦，却还是执意把你生下来，如今我没多少日子了，这算是我唯一的心愿和执念。算是走法律途径，我也希望给你一个父亲。咳咳咳咳……”
“妈妈，你先休息会儿，别说了。我都听你的。”尼尔此刻俨然已经是一个手足无措的大男孩。
“不如这样吧……”卡佛代尔思虑良久，还是决定先稳下这一对母子，“你们两个千辛万苦来到纽约找我也不容易，我先让人给你们安排地方住下。稍后再安排你去好一些的医院检查下身体，你知道我现在的身份要公开承认一个私生子可不是一句话那么轻易的事情，我还是需要联络我的律师公关部门等等商量一个权宜之策。”
看这个女人现在这副德行，恐怕是真的活不久了，万一她为达目的真的发起疯来，到时候媒体曝光，弄到要做亲子鉴定的地步……
他知道格蕾丝曾经去过fbi，也知道她一直藏着真正的卡佛代尔二十多年前的书信，如今他好不容易除掉了这个女人，要是眼前这个伊万杰琳的事情再爆出来，难保fbi不会真的对自己展开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