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很快来临,王府和朝堂上下一片喜气,百姓们各家各户也忙着拾掇打扫,迎接新年的到来。
白清瞳这些日子也跟着众人忙忙糟糟的,自己都不知道在忙什么,反正说不完地有意思的事。
其实是高管家看他年纪也大了,自从初秋的时候出了意外,性子也比从前沉稳多了,想到他与王爷的关系,早晚也是心腹,便试着将府里一些不大不小的事交给他做。
高管家事后觉得这个决定还是对的,因为白清瞳确实让他刮目相看。别看他年纪小,资历浅,但做起事来有条不紊,头脑清晰,还真帮了他不少忙。
“王爷,你饿不饿?我给你拿了碗鸡蛋羹来。”白清瞳端着碗进了书房。
迦罗遥并不避讳他,早已下令他进出书房不用通传。听见他的声音,便放下毛笔,看见白清瞳穿着一身白色锦袍,面如冠玉,神采飞扬,兴冲冲地进来。
“尝尝!”白清瞳将鸡蛋羹放到他面前,清亮地眼睛紧紧盯着他。
迦罗遥扬起嘴角笑道:“怎么有劳你亲自送来?”
白清瞳拉过旁边的椅子,反过来跨坐在上面,双手搭在椅背上,笑嘻嘻地道:“你先尝尝。”
迦罗遥看了一眼那鸡蛋羹,卖相有些古怪,不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低头吃了起来。
白清瞳好不容易待他吃完,迫不及待地问道:“味道怎么样?”
迦罗遥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掏出手帕,仔细擦了擦嘴,又抹了抹手。
白清瞳被他的慢动作弄得快沉不住气了,不过还是耐心地等着。
终于迦罗遥都整理完,才慢慢道:“不错。”
“哈哈哈,这是我自己做的,你没想到吧。”白清瞳得意地表功。
这些日子他随着高管家查帐,又学着安排府里事务,听说厨房的大厨对菜色果蔬等精挑细选,便亲自过去看看,谁知忽然莫名地对做菜感起兴趣来。这两天抽空,忍不住跑去后厨房跟着大厨学了两手。
迦罗遥猜到这鸡蛋羹十之八九有古怪,却没想到是他自己做的,不由有些吃惊:“是你做的?”
“味道不错吧。我满有天分也。”白清瞳晃晃脑袋,笑眯眯地道:“看来以后我要当不了兵,也可以学做菜去。”
迦罗遥失笑,道:“当兵和做菜皆是下品,你还是不要想这些好。”
“为什么?你不是也想我从军吗?再说做菜有什么不好。”白清瞳奇怪地道。
迦罗遥道:“从军与当士兵是不一样的。军中最苦是士兵,冲锋陷阵的也是他们。可是你身份与他们不一样。你要做的不仅是一名士兵,还要做一名武将。至于做菜……”他笑了笑,道:“那是下人们的活计,你怎么能往那里想。”
白清瞳沉默不语。
迦罗遥见他好像不太高兴,想到他特意做了鸡蛋羹来,自己说那些话似乎有些不妥,忙又道:“这是你第一次做吗?”
白清瞳闷闷地点了点头。
迦罗遥眼睛一亮:“你第一个拿来给我品尝?”
白清瞳又点了点头。
迦罗遥十分高兴,情不自禁地握住他的手,道:“谢谢!真的很好吃。以后……”以后再做给我吃好不好?
谁知他话还没说完,白清瞳便抽出被他握住的手,低声道:“以后我不会再做了,你放心。”说完起身拿过那空碗,低头道:“我先出去了。不打搅王爷了。”
迦罗遥看着他垂头丧气地走出书房,望也没望自己,不知他这是怎么了。想了想,还是决定晚膳的时候好好哄哄他。想必他是学了两手厨艺,得了夸奖,才一时对此感兴趣。过得几日便会放在脑后。
在迦罗遥心中,做菜也许可以是兴趣,但做厨子毕竟是上不得台面的下等工作,与他和白清瞳这等身份是不沾边的,因此也没放在心上。
白清瞳耷拉着脑袋走出书房,望着手中的空碗,忽然觉得心里空茫茫的。
——锐,总有一天我要自由自在的飞,抛开这一切,让所有人都找不到我!哈哈!
——那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去学画,要不就去学做菜。哈哈,你觉得哪个好?
——……童,我记得你好像是色盲吧……
——混蛋!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对不起,我道歉!为表歉意,你做的第一道菜我一定第一个品尝!
——呵呵,这还差不多!呐,锐,我们说定了啊!到时候你可别反悔!
——绝不反悔!不过……你不必笑得那么阴险吧……
脑海中似乎回荡着一段类似这般的对话。可是是他和谁说的?怎么想不起来了?
那个名字好似就在嘴边,但是却怎么努力也吐不出来。
不是迦罗遥!不是迦罗遥!
白清瞳痛苦地抱住头,慢慢蜷缩起身体,蹲在屋檐下。
他以为那个人就在身边,一直在自己身边。他以为那个人迦罗遥。是从小收留他的靖王爷。可是不是!不是——
那个人不是他……
那么是谁?是谁?为什么我会忘记他?
白清瞳被这种似是而非的记忆弄得有些魂不守舍。而且他果然再没有去过后厨房。
随着时间的临近,年关终于到了。
因为祭军之后这支军队就要开赴边关,所以规模十分庞大,共有五万人之众。祭祀的场所在京城郊外的凤鸣谷。那里不仅是皇家的猎场,也是京畿附近驻军的训练演兵之所。
祭祀时间定在十二月二十六日的吉时,所以迦罗遥提前一天便带着白清瞳等人来到凤鸣谷的驻地。行宫自然是皇帝的住的,但迦罗遥作为摄政王,也下榻在此,住在凝泉宫里。
白清瞳穿着侍卫的衣服,路上一直跟在高虎身后一起护卫迦罗遥的安全。
迦罗遥途中几次偷偷张开车帘,望着白清瞳一本正经端坐在马背上的身姿,心里暗暗微笑。
子荷见了王爷那样子,忍不住笑道:“王爷,您若是不放心,不妨把白公子叫到马车里来守卫您。”
迦罗遥放下车帘,敲了他脑门一记,笑道:“胡闹!”
子荷缩了缩肩膀,忍住笑意道:“王爷,您别总把白公子当孩子。这几日他认真得很,连高总管都夸他能干。侍卫那点规矩他早跟高虎练得熟了,您莫要担心。”
迦罗遥摇了摇头,微笑道:“你不懂。”说着又忍不住挑帘望去,寻觅白清瞳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