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几个月,王泽度日如年,回首过往,只觉重生两年过得比二十年还要漫长,恍如隔世亦不过如是。但这种疲倦苍老感,竟在回到家乡后奇迹般地消失了。
乡下地方,生活简单甚至单调。早饭过后,看看电视,唠唠嗑,中午热热闹闹做饭,下午四人一桌玩纸牌,太阳西斜了,停手,老的小的凑一块儿,摘着菜,议论方才输赢,间或说几句家常,夜了,吃过晚饭,上床休息……
房子是几十年的老房子,亲人是记忆中的模样,不同的是少了几根皱纹,多了几许活力,邻居乡亲都是看惯了的面孔。常常,梦中醒来的王泽,会看着熟悉的天花板疑惑,现在是什么时候?05年?还是18年?
直到看见少年版许林,才会确定,这里是2005年的秦岱,他现在16岁,本该参加中考,进入高中,为三年后的高考做准备,然后考个好大学,找份好工作,平平凡凡一辈子。可现在,他是带薪休假中的w&y集团亚洲部总裁,身家不菲,年少多金,按说该前途无量,一生平顺。可惜,有个姓楼的在一边虎视眈眈,一个让人尴尬的孩子不定什么时候出现,让他心中不爽。
而一沟之隔的许家,炖着排骨汤的秦芳也同样愁眉不展。
儿子如愿考上了秦岱第一中学,并因分数优异,进了尖子班。因为才高一的原因,课业虽重,休息时间却是稳定的,周末不用补课。按秦芳的意思,一个月回去一趟尽够了,周周来回跑实在累人。可儿子坚持,有两次她不想动,竟自己一人回去了,时间一久,秦芳就随他了。
那日眼见天黑了,儿子还没过来,秦芳放心不下,给婆婆去了电话。却被告知,儿子正在王家陪王家阿泽说话,估计还有一会儿才回来,要说今天中午,还是小林一同去火车站接的人呢……
儿子没出什么意外,秦芳却不曾放心,反眉头皱得愈紧,怎么就那么巧接到的人呢?或者说,儿子一放假就往老宅赶,其实就是在等人吧?
秦芳知道自己不该胡思乱想,可王泽不是一般人,他能生孩子的!虽医院又是“误诊”又是“另有其人”的,可她当时听得真真的,再回想王泽住家时的样子,心中自有定论。也会疑惑为什么一个男孩子会怀孕,好奇孩子的父亲是谁,念叨得多了,这心里就有些把王泽当姑娘看……
一想到儿子那巴巴的模样,心里止不住念叨,儿啊,你可千万别早恋,爸妈还指望你出息呢!
一门心思都扑到王泽身上的许林却没发现他老妈的异常,顶着秦芳忧心忡忡欲言又止的目光,屁颠屁颠地捧着好吃的给王泽送去,说说笑笑,全然不曾发现,自己对王泽的照顾亲近有多么引人侧目。
秦芳揉着额跟儿子暗示了几回,却被许林轻飘飘的一句给堵得没了话:阿泽是我兄弟!
狗屁兄弟,你那殷勤样都赶上伺候媳妇儿月子了,手脚够勤快啊,你妈我吃了你半年烧焦的烧坏的菜,好容易练出师了,给人炖汤煮面去了!你一人伺候嫌不够,还拉着你妈我一块儿,凭什么呀!
可否认吧,万一儿子真的只把阿泽当兄弟,她这一多嘴,给他开了窍,那不是把自家儿子往邪路上推吗?
进退两难,秦芳怎能不郁闷?
然后,在许林洗手羹汤跟前跟后伺候了两个月,终于把吃饱睡好的王泽养出几斤肉时,游莉电话过来了。唠叨了半个小时,意思就一个,休息这么久了,啊,公司也弄好了,什么时候来上班啊?
王泽张嘴接了许林递来的提子,揉着阿狸软绵绵的皮毛,懒洋洋道,这都12月了,一转眼就是圣诞了,过几天就是元旦了,再没几天又是春节了,跑来跑去多麻烦,直接元宵节后上班吧。
气得电话那头的游莉直翻白眼,差点没砸电话,咬牙切齿威逼利诱无效,只能气哼哼挂断,让副总裁暂时总理,重要事务再报给王泽。
然后转头应付赫威,这家伙最近不知抽的什么风,紧追不舍都快成背后灵了,最郁闷的是赫家老大,甚至自己老妈都开始问她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老娘这辈子要当钻石剩女,没听过剩者为王吗?男人都给我靠边站!
这边,听到王泽暂时不会离开的许林笑眯了眼,继续勤勤恳恳地摘提子擦水珠喂王泽,瞅着他红润润的面色,心中满足。
对王泽,他总忍不住想照顾,小时候阿泽脾气不好,嘴巴又毒,长得也不高大,却特容易得罪人,好几次有小孩儿想要揍他,都是被他拦下的。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好,明明那时他也只是个孩子,并不懂得忍让,却总会下意识地对阿泽作出退步。
后来阿泽去了京城,只在寒暑假才能回来一段时间,见面就少了。只是接到阿泽回来的消息,他总会扔下伙伴来找他,但阿泽爱搭不理的,时日一久,他也有些丧气。索性不再招惹,只远远看着,这么一看,两人距离越来越远,最后只跟陌生人一般。
去年听说阿泽要跟自己一起上学,他是极高兴的,想着这样或许就能和好了。见到阿泽的时候,他有些奇怪,但更多的是高兴,因为他发现,阿泽是亲近他的。自然的交谈,似乎前面的多年空白都不曾存在,他们还是最亲近的朋友……
听到阿泽怀孕的消息时,他红了眼,心里火一蹿一蹿的,只想将那个害了阿泽的人千刀万剐。可不等他询问,阿泽就没了消息……
但他相信,阿泽会回来的,他只是想躲开一段时间,或许一年半载,或许三年五年,但阿泽一定会回来,没有为什么,就是相信。
所以除了上学,他哪里都不去,只是守在老宅,看着阿泽家的方向,等着阿泽回来。
听到阿泽归来消息时,他傻乎乎地不敢相信,怎么会这么快?不是骗他?直到火车站看到真人,才放心大胆笑了出来。只是走近了,那风吹就倒的模样又让他揪心,只想着,要好好照顾他,一定要照顾好他!
从未想过,这种过分的保护欲到底源于何处……
直到,那两个人出现在他和阿泽的面前,那种酸溜溜火辣辣的感觉才让他明白,对阿泽,他从来不是什么兄弟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