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向晚枫的否认,向软衾也没有太在意,只是兀自挥了挥手,显出了几分不耐:“既然她不是你的病人,那么,为何要带着她上九嶷山来?你明知我这九嶷山的规矩……”
这话听在蓦嫣的耳朵里,效果一点也不逊于当时向晚枫那句“我从不医女人”。
果真是向家的传统么,有什么样的姑姑,所以才有什么样的侄子?这被向晚枫称为姑姑的道姑,怎么不想想,自己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女人呵。
更令她觉得不是滋味的,是这向家的人似乎都挺待见狸猫的。先是有向晚枫不遗余力地主动要医治他,如今,这向晚枫的姑姑竟然也一眼就将他给看上了,那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模样,
这莫非就是所谓的美男效应?
分明是性别歧视!
看了看萧胤那雍容自若的背影,蓦嫣那硬骨头的毛病立刻又犯了。
“怎么,这九嶷山的神仙洞府难道也和那劳什子的墨兰坞一样,有不欢迎女客的规矩么?”她的言辞里眼睛里皆含着嘲讽和不屑,冷笑连连,将轮椅径自摇到前头来,直视着贵妃躺椅上的向软衾。
“丫头,从没有女人敢上我这九嶷山来。”向软衾接过灰衣少年递过来的茶水,浅啜了一口,这才拿正眼看蓦嫣,一双明眸滴水流波,熠熠发光:“我向软衾可是个伤风败德的妖孽,人见人躲,你可要当心,下山之后,被世人也冠上放浪形骸的标签,便是没有哪家的男人敢下聘娶你了。”
原来,如此?!
蓦嫣略略愣了一愣,明白了向软衾话语中的含义,突然对她升起了一股说不出的好感,就连说话的语气和神情,也立马有了一百八十度的颠覆性转变。
“姐姐隐居在这九嶷山上,有这么多美少年相伴,过得岂不是快乐似神仙?何必管山下那些卫道迂腐的世人说什么来着?”她慧黠地眨眨眼,言辞中堆砌地毫不矫揉造作的恭维,就连那姿色平庸的脸上,也绽出了让人迷醉的笑花:“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他们是出于嫉妒,才这么诋毁你的。倘若男人真的介意这所谓的放浪形骸,那么,嫁给如此的俗人,实在堪称是人生一大悲哀。独自终老,也不见得是坏事!”
说句实话,她对这种女王一般的生活又岂止是羡慕,简直恨不得自己也能够投身其中!
“你叫我姐姐?!”向软衾的脸上渐渐浮起笑容,那笑容衬着她慵懒的身姿与绝美的容颜,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多了一股诡异的味道,让人无法言喻。她用手掩住唇,巧笑倩兮,唇边笑涡浅现。明明是十八少女才能做得自然的娇憨举动,她却一点也没显出做作来,反倒是自然协调得不可思议:“看不出来,你这个丫头,嘴倒是挺甜的!”
“可不是么,我曾听过一句话,自认很有道理。”蓦嫣点点头,知道马屁拍得无比恰当,便乘胜追击,将那恭维与羡慕的言语进一步明朗化:“和有情人做快乐事,不问是劫是缘。身为一个女人,倘若能像姐姐这般洒脱不羁,今朝有酒今朝乐,微醺醉卧美男膝,也未尝不是一种莫大的幸福,只怕,连做皇帝的人也羡慕得紧吧!”
说到这里,她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萧胤,只见那“正牌皇帝”狸猫同学正挑眉轻笑,双手交叠在宽阔的胸膛上,睨望着眼前这一幕,十足十是个看戏人。
可不是么,这向软衾的生活,恐怕比狸猫过得潇洒悠闲多了。
狸猫被那胭脂虎殷皇后给管得死死的,不能封妃嫔,也不敢翻牌子让妃嫔进御,古往今来这么多皇帝,哪有窝囊成这副德行的?看看人家人家向软衾,可是实实在在养了一大堆小正太做男宠,不管世人如何评议,只管我行我素!
瞧这气场,岂止是很好很强大?!
根本就是很黄很暴力!
“既然如此,你要不要也觅个可做快乐事的有情人?”仿似被蓦嫣所感染,向软衾笑得好不迷人,清澄的眸子里,藏着几分笑意、几分狡诈,还有几分的兴致盎然,纤纤玉指在空气中画出一个完美的弧度,挨个指了指旁的几个少年:“我这九嶷山上,多的是长相清隽的少年郎,要不,你看看这几个,随意挑一个中意的去?”
蓦嫣有些吃惊于她这样露骨的建议,不自觉地看着那几个身着道袍的少年。
的确,个个都是眉清目秀的小正太,倘若她是嗜好此口的同人女或者耽美狼,肯定会尖叫着扑过去,然后,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一般,恨不得将其全都收归怀中。
不过,可惜的是,她仅仅是羡慕向软衾的这种生活,但没有对娈童的喜好。严格说起来,她是个腹黑美男控,还有点偏好美大叔,对这些细皮嫩肉的小正太,抱着的是纯欣赏的态度,倘若真的要她挑一个对眼的来下手,她的道德底线,恐怕无论如何也担负不起残害国家幼苗这样的滔天罪恶。
“呃,关于这个问题——”她抖了抖,像是打了个寒噤,就连笑容也有些勉强了。
“今晚,你们谁自愿到这位姑娘房里去侍寝?!”还不等蓦嫣表完态,向软衾便姿态慵懒,偏着头站起身,用纤细的手指慢慢梳理着如缎的青丝,朝着那几个穿道袍的少年径自询问出口。
少年们面面相觑,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全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那方才用调羹喂向软衾汤药的灰衣少年身上。那灰衣少年也不说话,只是回过头来瞧了瞧蓦嫣,然后转过身,继续慢条斯理地收拾着桌案上的器皿。
趁着那一刻,蓦嫣总算才看清他的模样。
然后,惊艳。
那是一个小美男。
那是一个非常诱人的极品小美男。
只不过,或许是他正处于发育期,看上去身量体形稍稍单薄了一些,不过,那倔强挺起的胸膛,倒是显出了一分掩藏不住的傲气,而那张精致的脸庞,撇开青涩气息不说,看起来可是一点也不比萧胤逊色。
“多谢美意。”关键时刻,萧胤站了出来,薄唇微扬,露出和善的笑,神态轻松和煦,仿佛就连泰山崩于前,都无法改变那慵懒的微笑,极为委婉地代替蓦嫣出声拒绝:“她的有情人正是在下,不劳您费心了。”
向软衾抬起头来,看着蓦嫣,又看了看萧胤,眼底划过一抹奇异的光辉,兴趣盎然地询问道:“丫头,原来你已经嫁人了?”
“其实,也不算是已经嫁人……”蓦嫣干笑着,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和狸猫的关系,只好嗫嗫嚅嚅地企图蒙混过关:“这个……”
“既然不算是嫁人,那么,你们是已经私定终身咯?”向软衾不是个容易被敷衍地人,兀自对这个问题紧追不舍,一边说,一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萧胤,尔后,又不着痕迹地瞥了瞥收拾器皿的灰衣小美男,像是一种无形的对比。
“其实,也不算是私定终身……”蓦嫣无言以对,不知自己是该点头还是摇头,只好继续干笑着,垂下眼,左顾右盼,期望能有个人适时地出来解围:“那个……”
向软衾似乎是看穿了她与萧胤之间非同一般的纠葛,豪气地挥了挥手,“嘿”地一声打断她的嗫嗫嚅嚅。“就冲着你性子直爽,毫不装腔作势,既然你叫我姐姐,我又与你一见如故,不如,我与你义结金兰好了。”
“结义金兰?!”蓦嫣不明就里地重复一遍,没有想到这“结义金兰”的背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只是在心里快速地滑过一个念头:
倘若与与向晚枫的姑姑义结金兰,那么,她好歹也算得上向晚枫的长辈了……
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对她字字带刺!
就冲着这一点,她便仿佛热血沸腾了,把手一扬,豪气地高声答道:“好!”
“咱们结义,不兴那啥赌咒发誓的俗套,你既然叫我姐姐,我就当你是妹子了。”见蓦嫣同意了,向软衾也不管在场的人个个错愕,只是径自从首座上下来,拉了蓦嫣的手,满脸笑意: “今日,姐姐先奉上一份儿见面礼,妹妹你可别嫌寒碜。”
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看着那还在收拾器皿的灰衣小美男,红唇上噙著令人费解的微笑:“莲生,我看姑娘方才一直盯着你,看得眼也不眨一下,应该是把你看对了眼,既然我与姑娘结义金兰,那么,从此,你就跟着她吧,不管是做伺候起居的小厮,还是做侍寝暖床的小爷,全凭她一句话。”
“师父!?”
灰衣的小道士们一听这话,全都错愕当场,如同遭了雷劈。
一向爱胡闹的师父,竟然舍得这么随意地把莲生给送给这个素未蒙面的陌生女人?!
虽然师父向来喜欢任性胡闹,一有外人来,必然做出这副为老不尊的模样,可是,她还从没有过把自家徒弟随随便便送人的举动。而且,谁不知道,这九嶷山上,里里外外,无论是开支用度,还是衣食住行,全都是靠着莲生一人打点安排,若是莲生走了,这“神仙洞府”恐怕就要垮了!
“师父,别再开玩笑了。”小美男的背影瞬间显得有些僵硬,他瞪着向软衾,紧绷着下颚,深幽黑眸很缓慢、很缓慢的眯起。“丢人现眼了这么久,您还没有玩够么?”虽然应该是正处于变声期,却没有一般少年粗犷的公鸭嗓门,脆生生的童音和磁性低回男声相互融合,实在是美妙得如同天籁。
“莲生,我这么多徒弟里头,就属你最古板,一点幽默感也没有。”向软衾瘪瘪嘴,像个小姑娘似的埋怨了一声,然后,便在那贵妃椅上正襟危坐,板起脸孔,终于摆出为人师父的威严架子了:“咳咳,你以为,为师真的是吃饱了撑着,没事会拿你的归宿来开玩笑?”
灰衣小美男迅疾地挑起浓眉,眸子里明显烧着熊熊火焰,散发出灼热的光亮,在微微上挑的的眼里,散射出凌厉的寒意,像是怒极。可是,下一秒,他却又低眉敛目,微微躬身,朝着向软衾作了个揖。
“莲生谨遵师命。”
尔后,在所有人错愕的眼光中,他不急不缓地当众脱下那身灰色道袍,露出里头被单薄的白色中衣包裹着的瘦削身体,神色自若地走到蓦嫣的面前,低垂着头,用那天籁一般的声音叫道。
“主人!”
众人呆了。
蓦嫣辶恕
向晚枫的脸,铁青了。
萧胤的笑脸,终于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