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栀双手紧紧攥成拳,身子也若风中秋叶一般的震颤两下,她蓦地转身:“易禛南你要是不想看到我你就离开,别总在这儿伤害所有人。”
谁也不是受虐狂,凭什么要忍受他这样的作为?
阳光洒在她的后背上,她走的毅然决然。
秦同单手揣进白大褂的兜中,站在不远处的走廊上,看着光束下的人越走越远直至闪进电梯,才收回目光朝着易禛南的方向走了过去。
“你伤害她了?”他站在易禛南跟前,眉心微蹙。
易禛南忍受不了他口气中的淡淡质问,恼道:“与你无关。”
秦同一噎,喉结上下滚动两下,咽下一口唾沫,他双眸直视向眼前的男人,沉声道:“所有可能关乎到我病人情绪起伏的因素,我都有责任抵制。”
“易禛南,别总是仗着你的身份就伤害她。”
“你那只眼睛看到我伤害她了?”明明是她在为所欲为的凌迟他的心好吗?易禛南手握成拳,气的咬牙切齿的。
在这医院的人都被何清栀洗脑了不成?一个个的都站在她的立场上替她说话,难道他这个当老公的就该任由她这么欺骗,伤害吗?
秦同没想到他说话会这么冲,呆愣愣的望着他微泛了猩红的眸子一阵,他低声道:“抱歉,这里是医院,请保持安静。”
狗屁的安静!要不是他不明状况的来指责他,他会发脾气吗?易禛南咬了咬牙,怒视向秦同道:“你是医生,也请你把握好你的分寸。”他从唇缝中憋出一句话来。
秦同脸色微沉:“我的分寸就是让病人有一个安静的环境,有利于病情康复。”
这意思是说他不顾病人病情了?易禛南抿着唇瓣,脑袋左右使劲晃动两下,他却一句话说不出口来。
胸腔内仿佛有一把火在燃烧,烧的他整个人都快要没了理智。
秦同已经抬脚走人。
看着他云淡风轻的背影,易禛南气的使劲在墙面上捶了一拳。
拳击的力道很大,砸的他的手指头都是痛的。可这痛,却比不上他心里淋漓的伤。
游小莲的话好死不死的又盘旋在脑海中,易禛南蓦地抬头,双眼直勾勾的望向了秦同翩然消失在走廊拐角处的身影。
白色的衣袍轻擦过一侧的栏杆,轻扬起的弧度仿若在心中掀起的那片涟漪,久久不能平静。
“清栀难不成是和他关系亲热?”要不然他为什么会这样替她说话?
易禛南觉得他现在有些魔怔,捕风捉影的生怕何清栀会离开他,可却又无法控制他自身的狂躁不安。
抬脚狠狠踢一下墙角,把心里的火气发泄的差不多,易禛南才抬脚重新进了何逸非的病房。
何逸非被两人的争吵惊醒早已经没了睡意,这会儿正瞪着一双眼睛望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想着事情。
听到易禛南重重的脚步声踏进来,他偏头望了一眼:“清栀被我们惯的有些任性,猛一下遇到这么多的事情,心里难受不知所措是难免的,你多担待些。”
被惯的任性?易禛南心里苦笑,还真是何清栀的亲爸呢,字里行间的都是在替她开脱着。心口处仿若有什么东西堵着,上不上,下不下的,让他难受不已。
深深的呼吸一口,易禛南沉声道:“我也想多担待,可她不稀罕我多担待。”他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黑黑的短发从指缝间划过,飘落半空,悠悠的打转。
何逸非目光落在那几缕黑发上,眼睛眯了眯:“那丫头性子有时候是挺倔的。”他微微停顿一下,又拧着眉问道:“禛南,是不是我住院又花了不少?”要不然他不会不让清栀吃感冒药的。
易禛南没想到他思想跨度这么大,一时没缓过神来,愣了愣回道:“不是这个的原因,爸,你住院的费用我和清栀两个人还负担的起。我生那么大气是因为清栀之前说了备孕不能吃那种药,这次她又没和我商量就吃药,我觉得心里堵的慌而已。”
他顿了顿,又道:“我也知道这时候如果要孩子的话可能有些不合适,可你也知道我和清栀努力了很久,我……”他说不下去,除了挠头还是挠头。
何逸非听是这个原因,一直提着的心猛地松了下来,嘴角轻扯出一抹笑容来,他道:“你这么说的话,确实是清栀的不是,你妈之前还开玩笑说急着抱外孙呢。”
看易禛南烦恼的样儿,何逸非又道:“好了,你也别犯愁了,我抽时间了和清栀说说,你妈最怕我们会影响到你们俩的生活了,要是知道这茬事儿,不得着急死才怪呢。”那时候连装失忆都用上了,这会儿还不定要怎么做呢。
想起李秀娥之前那“强颜欢笑掩饰失落却不愿让小两口为难多想”的模样,何逸非眉眼间的笑便更大了几分。
易禛南见他笑的莫名,停下挠头的动作,狐疑的挑着眉梢望着了他。
何逸非却并不想解释什么,只是冲他挥了挥手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这儿也没什么事儿,你去哄哄清栀吧,有什么话好好说,她会明白的。”
看他说完就拿起电视遥控看起了电视,易禛南只得点头道:“那行,爸,我先出去,你要是有事儿就直接打我电话。”
易禛南原本是想要直接找何清栀说个清楚的,可刚关上病房的门,林昊的电话却打了过来。
自从上次借钱在小南山见过之后,两人并没有过多的联系,这会儿看到是他打过来的电话,易禛南诧异之余连忙速度接了起来。
“昊子,最近怎么样?”
林昊有些犹豫的看一眼身旁的妻子,支吾道:“一般吧,易哥,你手头现在宽裕吗?能不能把之前我借给你的钱先还了?”
易禛南向前走着的脚步顿了一下:“你着急用吗?”
“是有些着急。”林昊说了这一句便沉默了下去。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略显熟悉的女音:“哎呀你怎么回事儿?要你的钱你还觉得不好意思了?林昊,我可告诉你,我现在能指望的只有你了,咱俩的名字可是写在彼此配偶栏上的,你别拎不清谁近谁远了啊。”
易禛南微拧了下眉心:“是你老婆急用吗?”
“对,她妈妈癌症需要化疗。”
“那是挺着急的。”易禛南回的涩然。他刚把五十万还了司灏,现在那来的钱去还林昊啊?“这样吧,昊子,我现在先到处借借,看能凑齐多少就先给你多少,行吗?”
听到对面肯定的答复,易禛南特别不好意思道:“真是抱歉哈,我会尽量早些给你回复的。”挂断电话,易禛南就给孙桂芝打过去了电话。
孙桂芝正磕着把瓜子站在一颗树下。
五月的农村,漫山遍野的麦子几乎都快成熟。远远的有杏树在随风摇晃,繁茂的叶子中间露出颗颗饱满的杏儿来,微黄色的像是夕阳下的跳跃的精灵一般。
杏儿是易禛南小时后最喜欢的水果之一,也是孙桂芝回来的目标之一。此刻,她正在和人掰扯这片杏林的归属人。
听到兜中的电话响起,她吐出口里的瓜子皮来,冲着对面的人说句:“别巴拉巴拉的一个劲嚎了,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想证明的话赶紧儿的拿证明去。”她瞪对面的人一眼,拿出手机接了电话。
“妈,我工资卡你拿回去老家了还是在你家里放着呢?”易禛南心里焦灼,问的也很直接。
孙桂芝把左手中拿着的瓜子揣回兜中,拧眉靠在一颗杏树上,大声问道:“你问这个干嘛?不会又被那个丧门星糊弄着了吧?”
“我可告诉你,甭想!”她唾沫星子溅出很远。
阳光透过树梢落下斑驳光影,把她脸上的表情闪烁的有些狰狞。
易禛南抬手用指腹揉着眉心道:“不是清栀用呢,是我用的,需要差不多二十万。”除去还昊子的钱,其他人的钱他也该尽早还了的。
关键时候人能帮你一把是情分,他也总不能等着人一个个的真上门要债才还不是?
孙桂芝眉毛动动,眼神闪烁着望向眼前的一颗黄杏,质问道:“你用那么多钱干嘛?”除了何清栀那边那个无底洞,她一点儿也想不到其他需要用钱的地方,还一张口就是二十万!
易禛南坐到走廊旁的座椅上,低声道:“肯定是有急用。”
“你就糊弄我吧,易禛南,我是你老娘,你摸摸你良心,这样骗我对得起我吗?”
“亏得我还一心挂念着你,回来就赶紧给你找黄杏了。”真是个没良心的种!都是随了那死鬼老爹,一点儿都不遗传她的好来。
易禛南没想到拿回工资卡会这么苦难,只能实话实说道:“我前两天借了朋友的钱,这会儿用完了,朋友找我要,我得赶紧还了。”
顿了顿,易禛南又道:“还得迟了怕是还会上法庭的。”
“俺的个老娘唉,易禛南你个鳖孙,还说你不是为了那个丧门星,你借人那么多钱干啥子哦?现在都要吃官司的?你,你……我都把你工资卡里的钱借出去了,一年利息有好多呢,现在我也要不回来呀。”孙桂芝急的拍大腿。
蹭着大树蹲下来,她大声叫骂:“我就知道你个没主意的软蛋唉,那个丧门星一口黄汤灌下去,你个鳖孙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现在好了,你都吃上官司了。”孙桂芝颠来倒去的说着那么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