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连钥匙都不知道拿了?何清栀,你还能再糊涂一些吗?”易禛南盯着那串钥匙,没好气的说了她一句。
何清栀跌坐在沙发中,喘着粗气回道:“家是你的,我拿着钥匙,万一进个小偷什么的,诬赖到我身上怎么办?”
“你办事儿要像你嘴皮子这么利索就好了。”易禛南弯腰拿起茶几上的钥匙,夺过她进来还没有来得及放下的包包就塞了进去:“还有,别让我再一直听到这这种话了,何清栀,作也要有个限度。”
谁作了?她就是真心诚意这么想并这么付诸行动的。“你随便怎么想,反正钥匙我不会拿。”她伸手从包中把钥匙掏出来,重重的扔向茶几。
钢制的钥匙击落在玻璃桌面上发出重重的声响。
易禛南的太阳穴随着声响狠狠跳动两下。
良久,他弯腰攥起那串钥匙,坐到沙发上,把钥匙串拿在手中,在何清栀眼前晃荡了起来:“昨天晚上我已经和妈达成了协议,在你妈住院这段期间,她不会再过来这边。”知道这女人的心结在那儿,易禛南说话一语中的。
何清栀双手抱膝,下巴紧紧抵着在膝盖上,没好气的掀着眼皮看一眼易禛南道:“刚结婚那时候,你还和你妈达成协议,给我们小两口自由,不让她掺合太多呢。”
可结果呢?要不是她的胡乱掺合,两人会一步步走到了现在?
易禛南窒了一下,瞪着何清栀久久无言。
夕阳的余晖从玻璃窗内投射进来,正落在易禛南晃着的钥匙串上,反射出一道道晕黄的光芒,灼然却不刺眼。
何清栀目光随着它轻闪一下,语气越发不好:“看着就难受,易禛南你起开我这儿,我还有事儿,没空在这里和你唧唧歪歪的。”浪费时间,更浪费她的感情。
易禛南却只是把钥匙攥在了手掌心。
十字孔的钥匙尖扎在掌心,易禛南却仿若没有察觉一般,一双眸子若黑曜石一般,黑的发亮发沉,他直勾勾的盯着何清栀一阵,才在她极度不耐烦的眼神中开口道:“你现在能有什么事儿?无非就是拉下脸,四处借钱筹医药费而已。”
他重新把钥匙塞进何清栀的包中,没好气的道:“我知道我妈说的话在你这里没什么信誉度,可我说的呢?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就再信我一次,不好么?”
“不好,你们男人说的话更不可相信。”她之前就是太相信他,才被伤到心死若灰的。怎么还可能会再相信他?尤其是关于他妈妈的行为问题,何清栀更不敢再轻易去相信。
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僵起来。
四眸相对,似是有“噼里啪啦”的火星在不断迸溅。
易禛南眼睛先眨了起来,无奈的让步低头:“是我之前做的不够好,让你对我失望了,可清栀,这次我说话绝对算话,妈那儿,肯定不会再过来叨扰你的,你就拿好钥匙,别让我再*你的心了,行吗?”
情真意切的话再配上他那张真挚的不能再真挚的表情,何清栀心弦微动,把包包放到一旁,她松口道:“OK,钥匙我拿着,但如果你妈妈再过来找茬的话,我真和你彻底翻脸。”
她这还不算彻底翻脸啊?易禛南心里嘀咕一句,可想到他妈做出来的离谱事儿,何清栀心里冒火也实属正常。
在心中自我安慰一阵,易禛南的心才渐渐平缓下来:“行,到时候不用你说,我直接把钥匙甩下走人。”
“说的好听,到时候只怕你妈一挥扫帚你就焉了。”何清栀说的心里酸酸的。当初她怎么就那么冲动的说要净身出户了呢?现在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她连个快速筹钱的法子都没有。
何清栀鼓着腮,长长呼出一口气来,双手交叠枕在脑后靠在了沙发背上。
浑身的重量全部压在沙发上,她心里沉重到极点。易禛南刚才把游小莲的建议彻底拒绝了,她现在要再向谁张口借钱?
说实话,活了二十多年,这第一次低头哈腰的,腆着笑脸借钱真是把她的尊严都快要丢没了。可能怎么办?没钱交医药费,她只能乖乖的装孙子,上赶着的去贴人家的冷脸啊。
素白的手指轻划过手机屏幕,何清栀垂眸,贝齿使劲咬着了唇瓣。眸光落在翻阅着的联系人上,她在看到徐倩的名字后停了下来。
徐倩之前和她关系不错,手里应该也有些存钱的,要不然找她借借试试?
易禛南看她盯着手机发呆,探过脑袋望了一眼,正要说话,他的手机却突地响了起来。
依旧是昊子打过来的电话。
“禛南,我和老婆商量过了,手里至多能拿出十万来,我转给你,你收着。”
易禛南喜出望外:“谢谢,昊子,我不知道该表达我的激动与欣喜,但这份情,我记心里了,太感谢了。”分开后听昊子那口气,他还以为不会借给他多少钱的,却不想竟然一下子借给了他十万!
听着到账声音响起,易禛南把账户里的钱全部打到了何清栀的账号里。
“总共有十九万,清栀,应该能负担妈妈一阵的医药费用了。”
“说了不用你的就是不用你的,易禛南,我不想再因为这事儿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何清栀心里一直竖起的防护墙动摇一下,但随即便又坚固了起来。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是成年人,总要为说过的话负责的。
把他转过来的资金重新返回去,何清栀提着包包,攥着手机,直挺挺的朝着卧室走去:“你别再掺合我家里的事情,该干嘛干嘛去,我妈医药费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
一番好意却不被人领情,易禛南气的在沙发上狠狠捶了一下:“何清栀,你到底在别扭些什么?我知道我妈做的不对,可现在事情已经成为这样,我们这时候不该想办法把这些难关度过的吗?”
何清栀刚刚走到卧室门口,听到他近乎于嘶鸣的低吼声响起,何清栀身子更加僵直起来。探手够着卧室门口的开关,她“啪嗒”一声打开。
看着原本暗沉沉的空间蓦地雪亮一片。
何清栀低声回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易禛南,你想过你这么做的后果吗?”如果孙桂芝知道他在外借钱只是为了给妈妈筹集医药费,她会怎么折腾?
之前只不过是拿了他的工资卡,她就跳上跳下的闹腾,如果知道易禛南还帮着她,说不定真冲到医院去要钱了呢。
她已经被孙桂芝诋毁的一无是处了,她倒是无所谓,可妈妈呢?现在妈妈都莫名其妙的失忆起来,难不成真还等着要了她的命么?
何清栀的态度蓦地又坚定了许多:“你朋友的钱你还回去吧,你长这么大,也是被你妈呵护着长大的,低头向人借钱的滋味不好受,你别去借了。”她说的酸涩无比。
易禛南听得心底一软:“低头也好,不好受也好,清栀,我是你老公,本来就该为你遮风挡雨的。”他站起来走到她身后,把人狠狠抱在了怀中。
何清栀有些想哭,易禛南总是能够轻而易举的瓦解她的心房。无数次坚定心思不理他,必须要和他离婚的念头,总是在他这不经意的一句温柔言辞中就分崩离析。
何清栀眉头狠狠蹙了蹙,忍着泪,奋力的推开了他的怀抱。
他的怀抱有毒,他的话也有毒,像是罂粟花一样,只不过沾染片刻,便会让她上瘾的。她不要上瘾,她只能躲避。
“你别说了,你的钱,你借的钱我都不会收。我现在已经借了不少。”
何清栀坐在床沿上,低头轻拧了包包上的细带子:“我们公司总部的总经理也看在我急需要钱的份上,额外同意让我接单子。只要我把手里的几个单子都拿下,妈那儿就不需要担心了。”
虽然没接受易禛南的钱,可他的行为还是让她感动很多,何清栀说话的语气也空前柔和起来。平和的仿若以前两人坐在一起谈话聊天似的。
易禛南站在她的跟前,有些无奈的抬手使劲挠了挠短发。
凌乱的发丝被挠到额前,高高竖起一小团,像是公鸡的鸡冠雄赳赳气昂昂似的,别有一种美感。
何清栀无意间抬眸一瞥,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原本还生着气的,这会儿就笑了?
易禛南觉得很魔幻,看她白皙双颊上漾起酒窝,他心口处的憋闷霎那间烟消云散,挨着何清栀坐下,他笑问:“笑什么呢?”
“看某人像是刚打完架的公鸡似的,觉得很好玩。”何清栀抿着唇,伸手指了指他的头发。
易禛南狐疑的朝着镜子方向望了一眼,当看清楚镜中人的发型之时,他也大笑了起来:“别说,形容的还真挺形象。”
两人一笑泯所有,何清栀在和易禛南僵持了这么多天后,第一次任由他抱着进入了梦乡。
清晨,在熟悉的温暖怀抱中苏醒,何清栀都还觉得在恍若做梦。
似是妈妈还没有出车祸,似是孙桂芝还没有成为两人之间最大的心结,她把所有暂且抛掷脑后,托腮,静静的看向了一旁依旧熟睡着的男人。
他不算深邃的轮廓带着让人心安的弧度,浓眉,睫毛很长,他脸上的皮肤也很好。鼻端微微凑近,她甚至能清醒的闻到他身上独特的味道。
闹钟铃声突地响起,惊醒了睡着的易禛南,也惊得何清栀从那恍若梦境的美好中回神,忆起了现实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