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恰巧是写关于人性的，标题就是“每个人心中都住着一个天使和一个恶魔”，她把这篇文章转发到了朋友圈。
彼时的司灏正在刷着朋友圈，看着她接连发出来的两条消息，他握着手机的手剧烈颤了起来。
她知道什么了？她朋友难道还听到了他和沈妤蓝的话吗？
司灏脸色阴沉沉的，他也没心情再继续工作了，单手揣兜站起来，他攥着手机走到了窗户边。
望着窗外如墨的天色，他攥着手机的手越发用力起来。他是该给她打个电话再试探试探她吗？还是装作看不到，等她的火气稍消一些后再另行打算？
司灏把手从兜中掏出来，轻曲着手指搁在了下巴处。沉吟好一阵，他给何清栀打过去了电话。
“这么晚了还发感慨，心里还难受呢？”他语调浅浅，依旧温和的像是往常一样，只是他的脸上却没有半点儿笑容。
何清栀拿着手机进了洗手间，打了个哈欠后捂着唇道：“刚才刷朋友圈的时候正好看到这篇文章，有感而发，觉得我突然不太了解你了而已。”
司灏低头用脚尖踢了一下墙面，依旧轻和的道：“人本来也就是多面的，商场上需要果断干脆，感情中需要温和细腻。清栀，不管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对你，从来都只想温柔。”
夜色下，他的声音像是一首好听的曲子。
何清栀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单手扶着栏杆，让铁质的栏杆冰凉了手心，她脑子清晰了很多，她道：“我知道你对我的温柔，对我的好，司灏，我没事儿，发那些东西只是这会儿想发了，你别多想。”
司灏听她语气平稳，似是没有一点儿不对劲的模样，这才松了口气，唇角微微勾了起来道：“我做错了事儿，正是怕你不原谅我的时候呢，我怎么敢不多想？清栀，我爱你，一千遍一万遍，我还是会说我爱你，所以别再闹脾气了好吗？我保证，绝对，绝对不会有下一次。”
他说的异常认真，何清栀也听进了心中：“知道你会说到做到，时间很晚了，我……”她猛地打了个喷嚏。
喷嚏声在寂静的夜空下显得异常响亮。
司灏轻摇了摇头，吁叹着道：“你呀，不会又在外边了吧？”
“在洗手间呢。”何清栀说的很轻。只是那轻和细语下，她内心深处却是一片凉然，像是深秋的风，从每个毛孔中渗透进来，让她的所有细胞都沾染了寒气。
司灏轻“哦”了一声：“那就是你没休息好的缘故。”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已经快两点了，睡吧，晚安，做个好梦，希望你明天醒来会有美好的心情。”
“你也是，晚安。”何清栀嘴里说着晚安，可她如何能够心安？轻轻的把手机放到一旁的盥洗台上，她拧开水龙头，掬一捧清水刷到了脸上。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何清栀擦一把脸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竟然是易禛南发送过来的微信。
何清栀的心猛地有些乱，手指微微哆嗦着把屏幕划开，她看向他发送过来的语音消息。
“还算不是太笨，总算看清楚某人的真实面目了，可喜可贺。”他语气中依旧泛着浓烈的讽刺。
可何清栀这会儿听着却没感觉那么刺心了。
轻扯了扯唇角，她对着手机回复道：“你说的某人是指谁？”
“你说呢？”易禛南斜靠在床头上，修长的腿交叠着，神情间微微带笑道：“原以为你总算榆木开窍了，不想还是我高看你了，何清栀你说你脑子是不是也被车撞过，怎么时好时坏的呢？”
何清栀沉默了一下，轻抿了抿唇后，她问：“你脑子伤的严重吗？”
“原本不严重，不过被某人打的严重了。”易禛南说着直接打过来了视频电话。
清脆的铃声在不大的洗手间里回荡着，何清栀却没勇气去接通。司灏今天上午去凌云医院的时候和他发生争执了吗？
她轻咬着唇瓣好一会儿，终是忍不住按了接通键。
看着手机屏幕中几天没见过的男人，何清栀的心千滋百味的。
他眉眼间似乎憔悴了不少，头发乱糟糟的，耳朵上还包扎着绷带，嘴角处也挂了彩，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少。
“刚刚新婚你就弄成这样，易禛南你是不是故意的呀？”何清栀心口处钝钝的痛着，那种沉淀在心底的爱，几乎是片刻便以猛烈的姿态复苏了过来，像是沉睡的猛兽睡够了突然惊醒了一样，那痛来的竟是那样真切，剧烈。
何清栀抬起了手，当注意到屏幕中闪烁出她的动作后，她赶忙放下，速度把情绪调整到了最佳状态。
易禛南一直在看着她，自然没忽视掉她那伸出来又慌忙缩回去的手，他突地轻笑了一声：“是不是看我这样心疼了？”
“我早告诉过你，司灏那个男人就是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两面三刀的主，你还不信，现在相信了吧？你看看我这嘴角的伤，都是被他打的你知道吧？”易禛南说到激动处，把打着石膏的胳膊肘抬了起来。
那白色的绷带刺痛了何清栀的眼睛，她轻咬了下唇瓣，怼他：“你一个大男人，打不过人还不会跑吗？还好意思让我看你伤的有多惨。”
被一个女人，还是他前妻这样怼他，易禛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梗了梗脖子，他回道：“谁说我是卖惨了？我这是在用鲜明生动的事实在告诉你，司灏那人有多歹毒。”他掷地有声。
何清栀这次却没有再反驳什么，只是隔着屏幕，静静的望着易禛南。他的眉眼，他的鼻梁，他的脸部轮廓，他渐渐滚动起来的喉结……
她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你在紧张？”他紧张什么，怕她不信他，还是怕她说出伤他的话来？
想想，之前她为了司灏倒是没少阴阳怪调的嘲讽过他呢。
怪不得两人会走到了这一步，其实不仅仅有他的错，更有她的错吧？何清栀心里恍然清明了很多。
易禛南没好气的横了她一眼，酷酷的回复：“我是觉得渗人！”他伸手指了他眼前的手机屏幕道：“刚才你知道你像什么样子吗？木头人，一动不动的死盯着我，你试试看这深更半夜的你看着害怕不害怕？”
何清栀轻扯了扯嘴角，望着他欲言又止的。
看她那想说什么却憋着不说的样儿，易禛南看不下去的蹙了眉头：“你别不吭声啊，说话。”
“说什么？说对不起，我不该让司灏过去的吗？易禛南，我说不出来，有因必有果的，你也别觉得委屈。”何清栀说着微垂下了脑袋。
即便看到了他又如何，她终究没法再回到他身边陪着她了。不能为他端茶逗趣，不能任由他抱着耍赖，借着生病的功夫占尽便宜。
似是觉得这样不好，何清栀赶忙又压下了那些波涛汹涌的情绪。
易禛南黝黑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见她眼眶微微泛红，他“哟嘿”一声，把手机拿的离眼睛更近了一些：“是我看花眼了吗？何清栀你眼睛红了？”他双腿交叠着翘了翘二郎腿，“嘴上硬管什么用，心还不是软了？觉得对不起我是不是？好说，你过来伺候着，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不和司灏一般见识了。”
这人以为两人还是之前的亲密无间，可以任由他浑说的吗？何清栀咬着唇瓣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以为你是爷啊，还想要我过去伺候着？你那新婚美娇妻呢，哪儿去了，不会是嫌你这二手的男人磕碜，跑去见旁的男人了吧？”
何清栀不想故意气他的，可看着手机屏幕中他那张嘚瑟的脸，她就忍不住的想要挫挫他。
易禛南“嘿”一声，猛地坐直了身子：“你给我戴一顶帽子还不够，现在还盼着她给我戴帽子了，何清栀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损呢？”
他脸黑黑的，像是乌云突然拢过来，遮挡了满脸的阳光。
何清栀心口处猛地刺痛一下：“你到现在还是觉得是我先对不起你的是吗？易禛南，你就不能男人一点儿，敢作敢当吗？”她语气有些伤感起来。
易禛南不喜欢看她焉头耷脑的样儿，更不喜欢听她这样带着悲伤的声音，他撇了撇嘴，没好气的道：“我本来就很男人啊，怎么，时间长了忘记我那儿什么样儿了？”他语气带着几分调笑。
那样散漫而又戏谑的话飘荡在耳边，何清栀耳朵突地有些烫，“你能正经一点儿吗？”
“白天正儿八经的摆一张面孔就够了，夜里难道还要装模作样的假正经吗？我做不到，要不然你教教我怎么变正经？”易禛南逗她逗上了瘾。
住在医院这两天，他闲的都快要长毛，这时候逗逗她，倒是挺有乐趣的，当然，前提是忽略掉心底那丝丝微微的痛楚。
何清栀抿着唇不说话了。就在易禛南以为她生气了的时候，她又突地掀着眼皮望向了他，认认真真的道：“我是说真的，你知道沈妤蓝今天去那儿了吗？”
难道她刚才说的不是信口开河，胡说八道？易禛南身子挺直，脸色严肃起来：“你想说什么直接说，我被撞的脑子疼，做不到和你猜来猜去的。”
他的话音落下，两人之间一片静默，那丝丝的静默似乎穿过网络感染了所有一样，两人周围的空气似是都有些凝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