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灏提着早点过来的时候,病房中早已空荡荡的,只剩下阳台上摆放着的那束向日葵花在轻轻摇晃。
他温和的脸上不觉龟裂出一丝儿气恼来,把早点放到床边的柜子上,他扬声叫唤:“清栀!”他朝着洗手间门口走了过去。
洗手间里并没有人,干净的连一丝儿水迹都没有。
她脚都还没有好利索,能跑哪儿去?
司灏拧了眉头,转身急急的就往外走。
恰巧冯平安从旁边的病房里查房出来,见他慌里慌张的模样,他本着“医者仁心”好意告诉他:“清栀刚才出院了。”
司灏眉头拧的更紧:“不是说她脚上的伤还没好吗?”
“是还没好完全,不过她现在哪有心情在医院安安分分的呆着?”冯平安轻摇了摇头,对她有些心疼,“劳碌命啊,不忙着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这意思是她去上班了?司灏拔腿就进了电梯。
冯平安驻足,在人来人往的间隙中望着那紧闭的电梯好久,才又收回目光望向了病房。
床头柜上的粥热气腾腾的冒着烟儿。
其实长久的观察下来,司灏并没有他所想的那么坏,最起码,这份对何清栀的心比起易禛南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只要能真心待她,好人,坏人,又有什么所谓呢?
谁说一个人坏就是绝对的坏,好就是绝对的好了?冯平安的心有些动摇。
正好有护士过来叫他,他便没再多想,赶紧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千羽总部,何清栀的办公室中,贾情正微弯着腰扶着何清栀坐下。
看她脚挨一下地面就疼的龇牙咧嘴的模样,贾情嘴角都抽了一下:“你也太拼命了吧,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好好歇歇。”要是她,肯定要请个十天八天的,等着腿脚完全痊愈了才上班呢。
何清栀伸手在她腿上扶了一下,笑道:“不拼命不行啊,我现在土都快要吃不上了。”
“总监对你那么好,怎么可能会袖手旁观的?”还吃土呢,只怕总监看她这样,恨不得那伤是伤在他自个身上的吧?
想起司灏对何清栀的好,以及对她的不好来,贾情脸上的神情凝了一下。即便心知他是什么样的人,她的心里还是无法放下对他的感情,甚至,心里还隐隐期盼着,他能够改变一点儿,能被她感动到,对她好一点儿。
何清栀斜着眼睛睨了她一眼,唇角似弯非弯的,她冲着贾情打趣:“吃醋了?放心,总监是你的,我是不可能和你抢的。”
昨晚上她竟然忘记了贾情,只想着要摆脱她眼下的窘境,真是太不应该了。
何清栀眸底闪过了一抹歉疚,抬眼正儿八经的望着贾情,她道:“咱们之间的协议我没忘记,只不过拜托你也加把劲儿啊。”她伸手拿起一个文件夹打了开来。
看她开始工作,贾情也不好意思再打扰,掩着满心的苦涩回了她的办公室。
总监助理的工作并不轻,她原本是想要近水楼台靠近司灏的,却不想第一天就被他重重的警告了一番,也不敢在光明正大的表露什么心思。
倒是何清栀,总监对她一如既往的深情呢。
想着他提起何清栀来眉眼间的温柔,贾情就没心情再好好工作。
男人一身白色西装从眼前匆匆而过,裤管轻翻出一个弧度,抬眼望去,风姿依旧,连他的背影都是如此的让人着迷。
可他竟然连看她一眼都没有,直接风一般的冲到了何清栀的办公室中。
“承认吧,贾情,你根本就没法把他感动的。”她现在都有些后悔和何清栀达成那样的协议了。贾情拿起一份文件,使劲盖在了脸上。
司灏站在何清栀的办公室门口,看她真坐在那儿工作着,不觉松了一口气。一直攥着的拳头轻轻松开,他快步走进去,直接弯腰去托她的脚。
有阴影从头顶笼下,何清栀正要偏头去望,却感觉脚已经被人抓住。她慌张的把手中的签字笔扔了下去。
“司灏,你快起来。”他一个总监蹲在她身边像是什么样子?
办公室的门还开着,时不时的可能就会有人经过,若是被人看到两人这副样子,只怕又要惹出不必要的误会了。
司灏却恍若未闻一般,大掌依旧托着她的脚踝。绕着圈看了一眼,他用清越的嗓音道:“确实比昨天好多了,不过清栀,你这做法也太过分了一些吧?我还在医院,你却一声不吭的就跑到了公司?”
“你知道不知道,你让我担心坏了?”司灏微微仰头,温润的眸子带着生气与心疼。
何清栀的脚往外挣了挣:“你也没和我说你干什么去了呀,我怎么知道你还在医院?”
司灏噎了一下,明知道她可能是故意逃离医院,逃开他给她的期限的,可看她这样,他却不舍得在公司里多说她一句的不是。
一手轻轻褪开何清栀的鞋子,他另一只手从兜中摸出了一支药膏来:“从医院拿来的,对你的伤有好处,不过需要时不时的上药按摩。你既不想住院,这按摩的活儿也只能我来代劳了。”
脚上的高跟鞋被轻轻放到一旁。
银粉色的亮面中闪出司灏那张认真虔诚的脸。
何清栀的心突地颤了一下,弯腰,她忍着心里的感动轻轻去佛他的手:“我来就行,司灏,马上就到上班时间了,你先回去你办公室吧。”
司灏无视何清栀伸过来的手,依旧不轻不重的继续着手中的动作:“医生说这药没坏处,觉得脚踝痛了就可以洒点,你想要伤好的快点,就需要多上几次,多按摩一会儿,吸收好了,脚自然也就好的快一些。”
像是春风拂面,又像是清水泠泠轻划过淌汗的脸颊,让人的每个毛孔都徜徉着舒服。
何清栀原本想要拍开他的手停了下来:“谢谢。”她轻眨了下眼睛。
司灏的固执让她感动,也有些伤脑。可眼下,她的话既然说服不了他停手,就只能等着他自己收手了。
等司灏替她穿上鞋子,站起了身,她直接朝他伸出了掌心:“你把药膏给我吧。”
“你能上好?”司灏眉梢微挑,很是怀疑。
她就是没法上药,她也不可能让司灏一直这样替她上药的!何清栀轻轻浅浅的扬起一抹笑容来:“应该可以。司灏,这是在公司,你一直进出我的办公室,影响会很不好的。”
她是不想看到他在她眼前晃吧?司灏定定的望着何清栀好久,才缓缓伸手,把掌心的药膏放在了她的手心。
白皙的掌心中,纹理分明。司灏指腹轻轻滑过她的感情线,在她分叉断线处轻停了一下:“清栀,你相信手相吗?”
这人的跳跃思路要不要太快了?
何清栀呆呆的望着他,一时不解他是何意。
司灏轻笑了起来,低眸认真的看着她右手掌心里的纹路,他道:“我相信手相说,你感情线在中间断了,清栀,你命中注定要有两段感情的。”
这是在拐弯抹角的让她做他女朋友?何清栀收回了手,淡淡的笑道:“是吗?我不太了解。”
司灏望着她云淡风轻的脸,有些泄气。他都说的这么明白了,她怎么就能不接招呢?
她到底在固执什么?
司灏落寞的转身,刚走进他办公室,便一拳捶在了墙上。“我对你不够好吗?何清栀,你怎么就能这么冷血冷情的?”他为她做了多少?他甚至都愿意替她上药膏了,她到底还要他做多少?
他说要她今晚上给他一个答案,她会趁他不在的间隙选择了出院!一想及此,司灏一直压抑在心里的火便忍不住的往上蹿。
偏偏的,贾情撞到了火枪口上。
“什么事儿?”司灏怒气未消。反正他也没少在她面前露出真面目来,他也不介意她知道的更彻底一些。
低沉却包含着怒气的吼声飘荡在耳边,贾情脚步顿了一下,愕然的抬眸,她结结巴巴的道:“总,总监,我是来送今天的日程表的。”
她鼻尖上冒出了一层细小的汗珠。
早被压抑的快要风快的司灏看着她这胆战心惊,做贼心虚的模样,微眯了一下眼睛。抬手,他朝她轻招了招手:“过来。”
语气温和带着沙哑的蛊惑,贾情的心不争气的狂跳了一下,抬脚,她小心翼翼的走到了他身边。
司灏双手撑在桌面上,蓦地站了起来,微倾着身子望向贾情,他问:“你害怕我?”
她害怕不是挺正常的吗?谁面对这样一个阴晴不定,时而春风和煦,时而冬风凛冽的男人会淡然?不过,贾情到底还有几分理智,讪讪然的笑笑,她把手中的文件紧紧贴在心口处,道:“不是害怕,是敬畏,总监。”
“呵。”司灏冷笑,却并不戳破她的谎话,只是扯了扯领带,面无表情的吩咐:“把资料放下,把办公室门关好。”
关……关门?贾情瞳孔缩了一下,身子有些僵硬的道:“总,总监,有话您直接吩咐就是。”她速度把心口处贴着的文件放了下去,“日程表我放这儿。”她脑子转着,想要找个借口赶紧离开。
那日被他抵在门板处,威胁警告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贾情可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司灏见她受惊的样儿,不屑的在她全身扫了一遍:“我对你不感兴趣。”他就是想问她几个私、密、点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