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度事宜的餐馆中,何清栀和贾情面面相对。
不远处的立式空调吹出来的风打在何清栀的身上,吹得她头发微散,衣裙飘飘,像极了一个背风而立的仙女。
她抬手,用纤细白嫩的手指轻拢了下发丝:“你打电话约我出来到底是想说什么?”她都坐在这儿有十多分钟了,贾情除了喝茶还是喝茶的,她到底想干什么?何清栀有些着急的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她和易禛南约定的时间快要到了。
贾情看她不耐烦的劲儿,使劲用舌尖舔了舔唇,开口道:“我就是想问你点事情,清栀,你能和我说说总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吗?”
今天上午从会议室里出来,被他带到办公室的那一幕太让她受惊了。贾情现在都有些害怕,万一司灏的真面目就是今天上午那样,那她岂不是自讨苦吃?
可是,她还是幻想着,心存着一点儿奢望,她不愿意接受她心心念念想要和他在一起的男人竟然会是那样的人!
那是正常人吗?不,他像是人格分裂症患者,好的时候温柔可亲,说话都是如璞玉一般的美好,可变脸后他就是厉鬼,是阎罗!
这两种决然不同的模样,让贾情备受煎熬。
何清栀轻轻啜吸了一口茶水,把茶杯稍稍放低,她看向了贾情:“挺好的人,怎么了?”她的脸色怎么会这么煞白煞白的?
阳光打在她脸上,呈的贾情的脸没有一丝儿血色,像是白纸一样的惨白。
这很不正常!
“司灏说你什么了吗?还是做了什么让你难以接受的事情?”
“他……”贾情沉吟好一会儿,终是鼓足勇气开了口。
却不想,司灏会突地走了过来:“两位是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贾情的脸蓦地一变,迅速住口,转过了头。当看清楚那单手揣兜,身形颀长,迈着优雅步伐朝这边走过来的男人之时,她的嗓子蓦地像是被人扼住了,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怎么会过来?他不会是一直盯着她和何清栀吧?
贾情身子僵硬着,整个人都有些木然起来。全身的血液倒流,她望着迎光而来的男人,只觉得天坍地陷了一般。
司灏淡淡的瞥她一眼,那神情看似没有任何的威胁力,甚至,他的嘴角还噙着浅浅的笑意,可贾情还是忍不住想要落荒而逃。
“我……总监,何经理,我突然想起来还有工作没做完,我先离开。”贾情慌里慌张的起身,手肘狠狠撞击到椅把,她都不敢哼一声。
何清栀看着她害怕的样子,微挑了眉梢:“你怎么了?”司灏不是什么浑水猛兽吧?怎么贾情像是小白兔看到了大灰狼似的?
眼神微微一斜,恰好看到易禛南高大的身影从餐馆门口停驻片刻后离开。
何清栀的心蓦地抽了一下,也不顾的再管贾情,她伸手拿了她的包包就急急起了身:“还是你们两个在这儿坐着吧,我还约了人,再见。”她怕易禛南会就此离开,跑的很快。
微微喘着跑出餐馆,看着不远处青翠大树下,易禛南那道背墙而立的身影,她才松了口气,缓缓扯出一抹笑意来,她走到易禛南身边,问:“不进去吃顿饭吗?”
易禛南的神情并不好。
斑驳的光影落在他的脸上,时明时暗的,随着微风轻轻晃动而不断摇曳着,他低着头似是在想着什么,听到何清栀的声音响起,他才猛地抬头,眸光精准的落在了她的眼睛上:“你打电话约我不会就是为了回请我一顿饭吧?”
“这是其一,最主要的还是想要谢谢你。”何清栀客气的说一句,伸手,素白的指尖指向了对面的冷饮店:“你要是不想吃饭的话,咱们过去对面坐坐也好。”
她舍得放下司灏,舍得让他和一个美女坐一块儿面对面吃饭?
易禛南回头,隔着玻璃窗看了餐馆中的两人一眼,眼角微泻出一丝儿笑意来:“他招蜂引蝶的本事儿挺强,你放心?”
她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何清栀知道易禛南还在误会着两人的关系,脸色“刷”的不好起来:“我无权干涉他的个人私事。”
“无权干涉?”易禛南重复咀嚼这四个字一遍,低头,他右手轻摩挲了左手食指,“那他看到你和我在一起,会不会对你不好?”
他清晰的听到他的心跳声乱了几啪。可事已至此,他即便对她再放心不下,也只能收了那份心思。
低低浅浅的声音像是一声遥远的呼唤,何清栀诧异易禛南竟然会用这种怜惜的口气问出她这种话来,一时错愕的瞪大了眼睛。
阳光照耀在她的眼中,把她原本就晶亮的眼睛照耀的像是水晶钻石一般。
易禛南看着她灿然的眸子,按捺了心底的悸动,再度轻声道:“清栀,我希望你未来能够幸福。”
没有讽刺,没有争执,他竟然会语气平和的说出这种话来!何清栀的心又慌又乱的,她想要笑,可看着易禛南那双略带了疏离的眸子,她却觉得又酸又涩的:“你放心,我未来如何不劳你操心的。”她别过目光,不想让易禛南看到她微微闪烁着泪花的眼。
“何清栀,你有点出息好吗?”他这是在做最后的告别!从此以后两人便是陌路了,即便他说的再煽情,又能如何?
他说要她幸福,可他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吗?
轻吸了下鼻子,何清栀勉强笑着问他:“你是下定决心要和沈妤蓝在一起了是吗?”
易禛南久久没有回应,只是拿一双略带着哀伤与怜悯的眸子望着她。
看她落泪,他其实很想伸手把她拥在怀中,抱抱她,安慰她。可如今他又有什么资格?两人已经离婚了,都已经各自有了归宿,他那么做,伤的只会是两个女人!
搁置在身侧的手轻颤了两下,易禛南轻点了点头:“是,她怀孕了。”
沈妤蓝怀孕了?他终于要当爸爸了吗?何清栀忍不住眼眶泛酸,但她却倔强的笑着,笑的灿然:“是吗?那真是恭喜你了,总算实现了良久以来的夙愿。”
那抹笑迎着阳光,像是沾染着露珠的白玉兰,楚楚动人却又带着一丝儿悲情。
易禛南的心仿佛也浸上了湿意,他望着何清栀,终是忍不住轻轻拥抱了她一下:“胸针的事情我和刘总说过了,清栀,你就当是我再婚前的悔悟吧。”
“对不起,一定要幸福。”易禛南松开她,转身,迎着阳光缓缓离去。
高大的身形在阳光下拖出很长,很长的影子。
何清栀蹲下身子,向前伸手攥了一下。她想要抓住他的影子,可她抓不住,眼睁睁看着那阴影一点点的从指缝间溜走,她忍不住双手抱膝,低低抽噎了起来。
不管心里藏了再多的情,不管她和他之前再如何如胶似漆,一切,终于彻底结束了。两人的生活画上句号,完完全全的谢幕。
未来,只有易禛南和沈妤蓝的新生,她何清栀,只是他们之外的毫无关系的外人。
游小莲背着包包,哼着小曲儿走过来的时候,正好经过何清栀的身边。
听她压抑的哭声异常的熟悉,游小莲微微倾下身子,探着脑袋瞅向了她:“何清栀?你这是又被谁甩了?”
“你才被人甩了呢。”何清栀身子绷了绷,语速极快的回怼了一句。怕留在这儿徒惹人笑话,她速度起身,快速朝着远处跑去。
游小莲“切”了一声:“还不承认呢,哭的那么伤心不是被甩了是什么?”
话落,似是想到了何清栀的现状,她脸上的神情带了几层落寞,远眺向她跑去的方向,她轻叹了一句:“可怜人啊,这就是没钱人的悲哀。”
没人会真心实意的想和她谈恋爱,靠近她的男人,最开始可能贪图她那张脸蛋,可但凡知道她的家境现状,一个个的溜得比兔子还快。
有那么一个拖累她的家庭,何清栀想要收获一段真正属于她的幸福,很难!
心里突地有些伤感起来,游小莲手绕过侧身拍了拍她地摊级别的包包:“努力吧,这就是现实,游小莲,加油,趁着青春正好,你要努力攒钱!”
攒够了钱,她就正儿八经的向她的男神表白!
游小莲情绪不佳的走进了餐馆。
司灏正站立着,隔着一张桌子揪着贾情的领口,他满眼狠戾:“是不把我的话放心里是吗?贾情,我警告你,给我安分一点儿!再敢找何清栀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你小心我直接把你的丑事公布出来,让你名誉扫地,灰溜溜的滚出千羽。”
贾情身子抖索着,脸白的不像话,连那涂了口红的唇都变成了粉白色:“总监,我没和她说什么,就只是单纯的和她一起吃个饭。”
“呵,你以为我会相信吗?贾情,你这种女人我见多了,想要当我的女人,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个儿,你配吗?”司灏一点儿也不在乎贾情的感受。
在他看来,这种上赶着倒追男人的女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她既然做的出那种不要脸的事儿,就该自觉的承担的住后果!
贾情现在很后悔,若是早知道司灏是这种表里不一的人,她说什么也不会被他的笑迷了眼,去招惹上他的。可现在后悔也无济于事,贾情倒吸了一口气,只把空调吹出来的凉风吸到心里,她才闭了眼睛道:“你放心,总监,我会守口如瓶的。”她还要点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