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医院静悄悄的,电梯前也只有两人在对立着。
何清栀只觉得流窜在周围的空气有些稀薄起来。她眼睛紧闭了一下,再睁开,眸底一片冷清:“关于他的事情,我不想再提起。”
“冯平安,我知道你和他是朋友,他现在到底什么处境,有没有女朋友,是不是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我想,这些你都比我清楚的。”
电梯门正好“叮”的一声打开,何清栀头也没回,一身清凉的快速踏了进去。
当有一天,曾经熟悉的人已经陌生到连她都不认识了,她还要如何奢望能够回到过去?
不,回不去了。
时间从来不会给人以反悔的余地。
何清栀站在电梯中,呆呆的望着壁面上闪现的她的影子。没有易禛南的陪伴,从此之后,她的世界中再不会有他的身影。
只是,心怎么会这么痛呢?痛的她几乎快要呼吸不过来。
电梯内蓦地陷入一片黑暗,伴随着“咚”的一声,原本上升着的电梯猛地停下。
何清栀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处。
等待救援的时间那么漫长,漫长的让她在黑暗中的恐惧无限放大起来。
何清栀蹲下去,双手抱膝,把头埋了进去。
刚才冯平安还劝说她不要想不开,可现在,她突然有一种想就这样解脱了的意念。
或许,就这样在这已经静止的电梯中呆上一阵,明天……她就不会再看到明天的太阳了。
黑暗中,何清栀的脆弱被无限放大开来。那份脆弱,就像是吞噬她心智的一个恶魔,让她在地狱的边缘徘徊起来。
“清栀!”电梯门被打开的刹那,司灏满脸担忧的冲了过来。把她紧紧抱在怀中,他双臂微微颤抖着:“没事儿了,清栀,刚才只是电路有些异常而已,现在已经好了,出来吧。”
感觉着身前一片的濡湿,司灏的心一紧。
双手捧着她的脸,他蹙眉望向她:“吓坏了吗?放心,以后我陪着你坐电梯,什么时候都陪着你。”
他的话轻柔,温和,像是微风轻拂过湖面,像是薄雾笼罩过山涧。
何清栀却在抽噎两下鼻子后,猛地推开了他。泪光闪烁着,她强颜欢笑:“那怎么好意思?司灏,未来很长,你还有你真正该陪的人呢。”
见司灏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何清栀伸了个懒腰:“很累了,我要回去休息,你也休息去吧。”她身影摇晃着转身。
等她脚步重重的走出去几步,一直盯着她背影望着的司灏忍不住叫了一声:“清栀!”他三两步冲到了她身边。
抬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司灏眉头狠狠拧着,眸底也遍布阴郁:“你为什么非要对自己这么残忍?清栀,有个人陪不好吗?你到底为什么一直在拒绝我?”
司灏松开一只手,反手搁在了他心口处:“是我不够好吗?是我做的还不够多吗?”
“你告诉我,我改。”
多经典的台词,多老套的场景,何清栀却只想笑:“司灏,你是不是和我爸串通过了?都非要在今天逼我做出一个选择吗?”
她伸出一根手指狠狠戳了戳她的太阳穴:“这里很疼,它已经没了正常的判断应对能力。”何清栀双手合十举在身前:“我拜托你,让我清清静静的休息一会儿,好吗?”她绕过他,像是一个被灌了铅的,却没有灵魂的木偶娃娃,一步一步的,僵硬的向前走去。
司灏咬唇,抡拳在墙面上重重的击了一下。
他看不惯何清栀这种要死不活的样儿!
每次见过易禛南之后,她都像是失了魂似的!她就那么放不下他吗?明明,他都用最侮辱人的言辞对待她了。
司灏想不通这是为什么,气急败坏下,他直接给沈妤蓝打过去了电话。
“不是自诩是大美女吗?怎么,魅力下降到连一个易禛南都拿不下了?”司灏出口就是讽刺,阴郁发沉的脸,那有一点儿面对何清栀时候的温和斯文?
沈妤蓝刚从畅居苑走出来,心情正不好,闻言,她也极尽讽刺的道:“彼此彼此,司灏,你不也没把何清栀搞定吗?”
司灏一噎,原本就阴沉的脸更沉了下去:“你最好快点把易禛南搞定。”
“我倒是想,可我现在连他在那里都不知道。”沈妤蓝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站在畅居苑外的花坛旁边,她回眸望向五号楼的方向,“我在他家里等到现在,他从跟着孙桂芝出去后就没再回来。”
“司灏,你现在是在哪儿?易禛南是不是还在医院,和何清栀在一起的?”沈妤蓝忍不住的胡思乱想。
孙桂芝都回来好长时间了,他却连个人影都没有,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没有,清栀一直在陪着她爸爸,这会儿刚过来她妈妈病房,至于易禛南,应该不在医院,具体去哪儿,你想法找去吧。”司灏没好气的挂断了电话。
沈妤蓝轻跺了跺脚,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
零点四十分,这么深的夜,易禛南会跑去那儿?
沈妤蓝有些犯愁,盯着已经空荡起来的大路,她眉头紧锁。这么大半夜的,她一个未婚女性,满大街的找人好像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吧?
要不然再给他打个电话?
沈妤蓝心焦不已的给易禛南拨过去电话。
一如之前几次,他的电话倒是打通了,可响了半天,却仍旧没有人接!
“搞什么?”沈妤蓝泄气的坐到花坛边,抬眼望向天上朦胧的弯月,满腹的心酸:“别人谈个恋爱都是蜜里调油,甜甜蜜蜜的,老天爷,你就不能让我也享受一下恋爱的滋味吗?”
易禛南什么时候才能真真正正的把她沈妤蓝放在心里?
有乌云飘过,把原本高悬的弯月彻底遮挡住。
沈妤蓝看的郁结不已,收回目光,使劲在披散的发上抓了两下,她拿出手机从网上预约了一辆车。
易禛南这会儿正窝在一家“快乐天堂”的酒吧中。
夜色越深,这里的氛围越热闹。
灯红酒绿,喧嚣热闹,灿烂若白昼的舞场中,有妖娆的美女在扭着水蛇腰,舞姿魅惑,让人看着都忍不住热血沸腾,鼻血欲流。
易禛南的眸光从上草草掠过,重新落在他手中拿着的酒瓶上,仰头又灌了一口酒。
高浓度的烈酒,滑过喉咙,进入胃里,带来灼热的痛感。
易禛南以为,在这个热闹的地方,在这个人多为患的地方,他的内心不会那么烦躁,不会那么孤单。
可他错了,舞池里的热闹并不能让他有丝毫的感同身受。他依旧孤单着,想要醉酒却清醒无比。
放在吧台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易禛南伸手拿过,只看了一眼,便又扔下。沈妤蓝,又是沈妤蓝!她想干嘛?真想要蹬鼻子上脸,来以他女朋友自居了?
他妈都不打电话催他,她算是什么东西?
还把那种照片发给他!
易禛南越想越怒,举高酒瓶,仰头就“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有液体顺着他的嘴角淌下,划过下颌,滑进脖子里。
冰凉的液体让他的燥怒感稍稍消散一些。
易禛南眼睛似是有了几分清明,把已经空了的酒瓶扔在吧台上,任由酒瓶“骨碌碌”的转到不远处,他手掌重重的拍在了吧台上:“再来一瓶!”今晚上他非要喝个不醉不休。
醉了,所有的烦恼就不见了,何清栀那恼人的影子也就不见了。
服务员看他醉的不轻,有些担心,拧眉朝着不远处的老板招了招手:“这人都醉了,还给他酒喝吗?”
易禛南猛地抬手在空中挥了一圈:“谁醉了?你说谁醉了?我没醉,我告诉你,我喝十杯八杯的都没问题!”
他拍着吧台桌面的动作剧烈了一些,只把吧台上面的东西都拍的弹了几下,他大声吼道:“酒,我现在就想喝醉!拿来!”他伸手从兜中掏出钱包,狠狠扔到了服务员的面前,“这够吧?”
有客人上门那有往外推的道理?更何况这人看起来像是有心事儿的模样。
老板望向易禛南,在心中做了一个评估后,点了头:“让他喝吧。”一看他就是那种坐办公室的人,手无缚鸡之力的,应该不至于会酒后闹事儿。
易禛南如愿拿到了酒,提着酒瓶就站了起来。
老板和服务员刚想要叫住他,他震到吧台里侧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你的电话!”老板直接把手机接通,塞到了他的手里,“应该是你朋友,你赶紧接,别让人太担心了。”
易禛南拧起了眉头。胃里的不舒服,心里的痛,让他现在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发泄一番。
电话那头,冯平安的声音响了起来:“我说易禛南,你今天下午来医院到底干什么了?怎么把何逸非刺激成那样?”
“那样?”易禛南醉醉咧咧的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提着酒瓶朝不远处的暗影处走去,“不是说吐点血反而对他有好处吗?又怎么了?”
不会又出现什么变故了吧?
要真是那样,何清栀估计会恨死他的吧?
易禛南仰头又喝了一口烈酒,恨吧,恨吧,恨到极致也算是一种刻骨铭心了。他易禛南能刻印在何清栀的心田上,这辈子不算白活!
微凉沙哑的声音说出的话却让人难以置信,冯平安愕然的质问他:“你怎么能说出这种没良心的话来?”
“易禛南,那是何清栀的爸爸,是你曾经的岳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