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谢存辉挥了挥手,他真跑不见影了,我这才关上门,接通了电话。
依然是温柔的春风一样的声音。
苏小米在电话里面说:“陈三三,要来你的电话,还挺不容易的。那么晚打给你,就是想告诉你,我这次回来深圳,就是为你跟你抢男人的。”
我哦了一声,笑笑说:“怎么,按捺不住,向我宣战了?那我祝你越挫越勇。”
苏小米嗤笑了一声,嘲讽地说:“陈三三,你哪里来的自信?”
我没接她这话,而是淡淡笑笑说:“你不是酒精过敏,要死要活的么?我派我老公过去慰问一下你,不用客气,我就是那么大度,没办法。”
谁知道,她也没接我的话,而是继续说:“陈三三,等着吧,有你怕的那一天。我与张明朗之间的一切,不是你这样的女人能破坏的。”
听听这话,那意思是,陈三三,你丫丫的别蹦跶了,我苏小米才是张明朗的正室,也不知道她那底气,从哪里来的。
我实在觉得跟她聊下去顶顶没意思,所以我冷冰冰地说:“你可以躺床上去发梦,在梦里,我允许我的老公跟你腻腻歪歪几下。”
苏小米轻笑了一声,然后一字一顿地说:“我偏偏不需要在梦里面,也能跟张明朗腻腻歪歪。他大概不敢告诉你,他以前很爱跟我做,我们才谈了两天,就做了。从厨房到客厅,从客厅到卧室,他跟我什么姿势都尝试过,如果后面不是因为我某一天任性说了气话要分手,那现在就没你什么事了。”
她这些话,就跟一群钉子似的,一枚一枚地隔个空,就敲进我的心里面。
然而我又赶紧提醒我自己,我跟张明朗还没散,还有证在手里,还轮不到这个女人在我面前叫嚣。
于是我淡淡笑笑说:“哦,谢谢你那些年的付出,但是作为女孩子矜持一点好。这样不要脸的话,下次就别逢人就说了,丢人,懂么?你别把自己给谁谁上了,当成他对你的恩赐,那样会让你显得更有自尊一些。”
谁知道,这个女人,第一次见面感觉她就一弱女子,谁知道掐架的功力,简直就生猛得跟布吉海关海鲜市场的大闸蟹似的。
她也轻笑一声说:“我觉得抢了别人的男人的女人才丢脸。你得意不了多久,到时候有的是你哭的时候。。”
真的,长那么大,我之前一直觉得李雪梅跟陈雪娇是我见识过的最奇葩的女人,而现在我才知道,那些都是小儿科,正所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江山代有奇葩出,还要一个胜一个了。
我觉得我不能跟这样三观不正的女人继续唧唧歪歪下去了,所以我直接把电话撂了。
撂完了之后,我这才知道为什么谢存辉啊罗建文等等这些人干嘛那么爱自己说完话了就挂电话,那肯定是挂别人电话的感觉太酸爽太酷了。
然而,酸爽炫酷之后,全是苦涩。
就像是突兀地被丢进黄连堆里面一样,所有苦涩排山倒海汹涌而来,我以为我可以扛得住,却依然红了眼眶。
是的,我越来越怀疑,我跟张明朗当初就不应该有太多交集,我们之间,充满着太多太多的敌人。
这爱情,有多美好,就有多心碎。
把手机丢到一边去,我躺在床上,盯着惨白白的天花板,隔壁住着的小夫妻之间的对话又开始了,各种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刚开始谁都聊得好好的,很快我就听到女的尖声骂她的男人没用挣不来钱让她跟着吃苦了,然后男的闷声闷气被骂了挺久,终于他们消停了,我这边又陷入孤寂了。
我忽然又想起之前住在隔壁栋,就在我对面的小夫妻,他们偶尔也是各种恩爱,然而我也曾经隔着窗子看着他们把相互打成狗了。
我这才惊觉,所有只有美好没有丑陋的那是童话,不是生活。
我们都是血肉之躯,在生活的烟火缭绕中,需要穿衣吃饭,各自有自己的情绪,各种有各种各样的生活际遇,我不该把原本面目狰狞的生活想得太美好。
想到这里,我挪过去掏出手机,迟疑了一阵,想要打给张明朗。
然而,破天荒的,这个点,他还通话中。
我的心里面闪过一个直觉,刚才苏小米能打给我冲我叫嚣宣战,她估计早已经回去了家里,扣着脚丫才给我打电话的,那么张明朗没跟她在一起,他现在该不会是在跟她打电话吧?
我赶紧又是拨了刚才苏小米打过来的那个号码,果然,也是在通话中。
一个较真,我弹起来,不断地拨着张明朗的电话,似乎是为了证实什么,我甚至爬起来翻出了罗建文上次给的手机,试了试还没欠费,我就用它同时拨打苏小米的。
然后,我后悔了。
在中国移动客服甜美地提醒下,重重复复地听到:“你好,你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我愣是像个疯子似的坚持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然后,几乎是在同一瞬间,我的两个手机,接通了张明朗与苏小米的电话。
一个惊慌失措,我手忙脚乱全部挂掉,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那种,却一下子眼泪掉了下来。
张明朗的电话,大概是五分钟之后才打了过来的。
我想着,他是不是用这五分钟来想借口和谎言,想着他怎么那么晚了,能聊电话聊上一个小时。
而我就算是个谎话精,我也怕谎言,更怕谎言下的真相,我也怕我接起来电话,一张嘴就能泣不成声。
所以他打来,我就摁掉。
他不死心,继续打,我继续摁,摁了四个之后,他终于消停。
我爬起来,跑去关灯,又去关窗。
别问我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我只是觉得在黑暗中哭,会显得没那么丢人。
回想到今晚他的种种表现与反应,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对苏小米,未必就没有一点点情。
可能真的应了那句话,男人由性而爱,由性生出爱恨。
可是,既然你张明朗,心里面还放不下其他人,又何必勉强自己跟我这样肮脏的人在一起,还要欲盖弥彰。
事实上,我们哪个谁,不都是这样活着。
人心隔着肚皮,不敢袒露自己,深怕别人得知自己的秘密,深怕自己要对着别人摊开肚皮。
我悲哀的是,我这一辈子,就不偏不倚刚好邂逅上了这么一个人,我们曾经浓情深爱,我们曾经无话不谈,我们曾经以为天荒地老并非神话。
我曾经把他当成我的天,我的太阳,我的星星,我的神。
而我是渺小的尘埃,是孤独的沙砾,是芸芸众生中最微不足道的存在,当我遇上他,我以为那是我人生的转折,我以为他能带我飞出那些黑暗的,难过的,灰蒙蒙的深渊。
然而,当我就要飞起来,总有人在下面扯着我的脚,然后我被狠狠摔在地上,首先是碎了心,然后碎了这一生。
可是我依然不懂得学乖,在经历了生活的重重拷打之后,我依然天真如此,我依然还要向往美好,我依然还要奋不顾身地去追求所谓的万丈光芒,却不知道奋不顾身地去不顾一切的后果是,我把自己这一生揉碎,想要找个细心安置它的人,我还是贪心,我还是想要他将唯一的真心交付,将我好心安放,然而大概是这世间诱惑太多,他也会动摇,他也会动荡。
而我,恨透了这样的动荡。
哭得太累,我终于累到极点,迷迷糊糊睡着。
然后,我做了一个我这一辈子最怕的噩梦。
张明朗抱着苏小米,他从我面前经过,我伸手去抓他的衣袖,我求他别走,他一把甩开我,还要骂我:“滚开,脏女人。”
我在梦里面放声大哭,哇哇叫各种哭,一直哭一直哭,然后我的门被狠狠地敲响了。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刚才那可怕的一切都是梦,我握了握心口安慰自己说:“还好还好,那只是一场梦。”
在当时,我真的以为我失去张明朗,那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正出神,门又被拍得砰砰作响,我摸索着爬下床拉开灯,在猫眼里面看到一个怒气冲冲的男人。
我吓了一跳,这个男的,就是隔壁的,看他那副样子,难道是睡觉之前跟他老婆吵架了,现在来找人发脾气了?
回想了一下我刚才那个梦,我觉得可能是我吵闹得太大声了,他过来找事了,我很怕他一个情绪激动会弄死我,所以我打死也不敢开门,就顶在门边上说:“大哥,啥事呢?”
那男的,继续踹我的门,张嘴就骂人说:“你他妈的晚上不好好睡觉,你吵什么吵啊!你他妈的孙子,给我开门,我抄你妈的,开门。”
我哪里敢开。
深圳这地方,混在这个层次的,谁没点大小压力了。
有压力的,心大一点的还好,心小一点的说不定是个变态,我怕自己真不要命开了,说不定人家提着西瓜刀等着,我一伸个脑袋出来,他咕咚给我砍了,那我没命了,找谁哭去!
越想越怕,那些瞌睡虫全跑光了,我赶紧用身体继续顶着门,忙不迭地说:“大哥,不好意思,刚才噩梦呢,这房子隔音不好,吵到你….。”
然后,我还没有机会说完这些话,这出租屋这破门,就被这个愤怒的胖子给踹开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