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近年关,喜事连连,首先是新婚不足两个月的连惜有孕,随后林衍和安安都正是拜入了梅老先生门下。
说起来,也巧了,初开始梅老先生只是欣赏林衍,很愿意指导一下这个上进的后生。不曾想,那次林衍拜访梅老先生时,安安恰好也在。
看着林衍恭恭敬敬持弟子礼,安安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事儿”到让他头疼不已的老先生,竟然是文坛上的泰山北斗,是父亲和林家表哥倍加推崇的文学巨儒。
因为安安性格谦逊,再加上贾赦的可以引导,安安从无半点狂态,甚至以被人误以为骄傲为耻。所以,他很回避“松鹤书院”这个话题,也完全不知道外界对他这“麻烦先生”是如此的推崇。
梅老先生看了林衍的文章,捻着胡子哈哈大笑,“果真是字字珠玑,后生可畏啊!”
“老先生过奖了,晚辈惶恐。”在自己尊重的人面前,林衍敛尽锋芒,很是恭顺。
安安刚刚因为文章做得不合梅老先生的心意被狠狠地“教训”了一顿,站在老先生的身后,一边偷偷揉着,一边那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瞄着这两个人。
可是,这梅老先生好像背后长眼睛了似的,突然回头,目光凌厉的看向安安。
安安见状,忙站得笔直,低眉顺目,恭敬得很。
老先生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戏谑的光芒,可能是年纪大了,对着安安这样有灵气会撒娇的孩子,他竟忍不住多了几分怜爱,忍不住想宠着。如果时间再倒回去十几二十年,他是绝不会容许自己的弟子这么没有规矩的,便纵然不是入室弟子也是一样。
“我记得,谨之是你表哥,对吧?”梅老先生问安安。
谨之是林如海为林衍取的字,可怜的家伙以前连个字都没有。当然,林如海也是借此告诫林衍以后行事需谨慎。林衍的个性,总是让林如海比较担心的。
虽然不知道老先生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但是安安还是很恭敬的回答,“是的,林哥哥是学生姑丈家的表哥。”
“平日里多跟你表哥学学,你若能有他三成,老夫也就不用担心这张老脸会被你给丢尽了。”梅老先生没有好声气的说。
“是,学生记住了!”安安低着头,心里多少有些不服气。想他在学堂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几位先生都极喜欢他,偏偏到了这位先生这里,每次都被训得狗血淋头,一无是处。
在古代,民间书院里一般都是一位先生,书也是一本一本的念。可是这松鹤书院不仅分级别,便是先生也是多位,每位先生只负责自己最擅长的一科。所以,安卉一直怀疑松鹤书院的创始人是穿越人士,只是人已作古,她也无从考究。不过,这前人种树,安卉身为后人也就很不客气的乘凉了。她正打算开春给陌陌请位先生,再过两年便让陌陌也进那书院里,兄弟两个,彼此之间也都有个照应。
与安安的反应不同,林衍听了梅老先生的话,目光闪烁了几下。照理说,安安就算是被梅老先生教过,也仅仅只是他的学生,而不是入室弟子。这松鹤书院虽好,却也不能保证每个都是好的,最后学不成的,也不在少数,若是仅仅因为学生不好,便损及先生的颜面,那也太不公平了。但是,听着这梅老先生的意思,似乎是把安安当成亲传弟子看了,毕竟,能给先生丢脸的,必定是亲传弟子。
这么想着,林衍心里止不住有些激动。对于这大舅父一家,林衍是极喜欢、极亲近的,而且,安安本身又很讨他喜欢,所以,他是真心希望安安以后能有一个好前程的。
梅老先生是何等人物,一看安安那表情,便知道他心里不服气,恨不得把他抓过来好好教训一顿。只是,碍着林衍在,也不好给安安难堪,便只横了他一眼。安安的脸皮子薄,老先生怜惜他,也给他留着脸面。
安安在梅老先生手下混了那么长时间,对老先生的情绪把握得还是比较准的,见老先生没有训斥他,便知道老先生之前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大胆的往前凑上来,腆着脸笑,“先生,您既如此喜欢林哥哥的文章,不如便把他收做弟子了罢?待林哥哥来年金榜题名,高中状元,必定能给您老人家面上增添光彩!”
看着安安那双狡黠明亮的眼睛,梅老先生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屈指扣在安安的额头上,赏了安安一个爆栗,“你想不着好好读书,给老夫挣一个状元,让我老人家脸上有光,却打着这样的鬼主意,实在该打。”
安安揉着自己的额头,嘟着嘴,小声的嘀咕着,“那怎么一样嘛?弟子和……”
“笨小子,梅老先生这是有意要收你做弟子呢!还不赶紧行拜师礼!”看到这么好的机会,林衍当然不会错过。想也不想的,干脆的打断了安安的话。
安安不是傻子,见林衍这么说,忙跪下,“弟子给先生见礼!”
“慢着!”梅老先生凉凉的扔出这么一句,眼看着林衍和安安都有些尴尬的站在那儿,心情大好。
说实话,梅老先生其实是很喜欢安安的,只是安安年纪还太小,性格什么的都未长成,他想着再多观察两年,所以,才一直耽搁着。如今,看到这两个孩子在他面前耍“小心思”也不觉得生气,索性便顺水推舟。只是,这弟子在师父面前“耍心眼”的毛病不能惯,所以才故意摆了这一道。
可是,安安并不知道,他有些失落,初开始,没有任何想法,便是梅老先生一辈子不让他入门也无碍。可是,真的动了心思却被拒绝,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更何况,他一直认为这老先生是喜欢他的。
“这入门有先后,可不能乱了规矩。”看着安安可爱的样子,梅老先生险些笑了,他说“慢着”,又不是说“不必”。只是,为了维持着威严,强板着一张脸。
梅老先生收徒,一般是先入门者为长。可是,林衍和安安本就是表兄弟,若是这拜师顺序乱了,只会平白的增添麻烦。
安安和林衍都愣住了,安安纯粹是小孩子经不住事儿;而林衍则是完全没想到,毕竟这梅老先生的身份不同旁人,他从未动过成为其弟子的心思。
“怎么?嫌弃我这糟老头子?既如此,便当我没说好了,也省得我为你们这两个顽猴操心了!”梅老先生如是说。
林衍不过事一时没反应过来,听到梅老先生的话,忙上前行了叩拜。
其实,这并不算真正的拜师,只是个意思,只等着两人回去禀告了长辈,然后选了良辰吉日,再来行那拜师大礼。如此,才算是真正的入门。
此事传回来,贾赦惊喜不已。安安自不必说,林衍家里没了长辈,自然也就一道请贾赦做主了。于是,家里又是一场喜宴。
当然,对于这个结果,老太太那里又摔碎了不少的瓷器。因为若说长辈,贾赦这个舅舅,又怎么比得上她这个外祖母呢?但是,人林衍根本连知会她的意思都没有。而王氏却是冷笑连连,在她看来,不管林衍拜在什么人的门下,都比不上她家出了一个皇妃。
贾赦只道安安是沾了林衍的光,得以拜在梅老先生的门下,所以一再的教训安安要好好读书,恭敬懂礼。
可是,在林衍看来,不是安安沾了他的光,而是他沾了安安的光。只是,他把这话说出来,贾赦也只是不信罢了。
其实,贾赦和林衍都钻了牛角尖。如果不是林衍这个催化剂,梅老先生不会收安安为徒,至少不会这么快。虽然,他老人家真的很喜欢安安在身边围绕伺候着。如果不是安安的存在,梅老先生也不会再动收徒弟主意,至少不会这么容易。虽然,林衍真的很优秀,也很难得。可以说,林衍和安安两者是相辅相成的。
这一场场的忙下来,安卉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要准备年货了。
这一般新媳妇进门都是四个陪嫁丫鬟,便纵然是婆婆想要拿捏住她,一时间也没办法在她身边放人,毕竟一等丫鬟的名额已满。但是,连惜不同,她只带了青青一个,剩下的丫鬟,只等着安卉赐下。
连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却也不至于配不齐几个丫鬟,她的嫁妆很是丰厚,比王熙凤当年不遑多让,可见她的父亲是极怕她吃亏的。
连惜之所以没配齐丫鬟,便是像安卉证明自己坦荡荡,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当然,安卉也不会借着这个机会塞人,只让人牙子选了些伶俐聪慧的女孩子带来,让连惜自己亲自挑。对于这个家的管家权利,半点也不拖泥带水的交了出来。说到底,安卉一直都不是一个爱权的人。那些琐事,只会让她觉得头疼。横竖,因为贾赦的关系,她在这个家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更何况,她还要照顾奶声奶气,晃晃悠悠的暖暖,以及好奇心旺盛的陌陌,实在没有多余的心力了。
可是,连惜怀孕了。人怀孕之后,立刻便以养胎为由,把管家的权利又送回了安卉的手上。
安卉虽然很不想要,但是总不能让怀孕的儿媳妇儿来处理家事罢?万一伤了孩子,那就真是她的罪过了。所以,就算再怎么不乐意,安卉也还是要咬紧了牙关撑下去。
这一年,真的很忙。
首先,陌陌到了年纪,正式记入了族谱。贾赦在想了很久之后,给陌陌取名“贾b”。当然,这个名字和安安的“贾琮”一样,只是被记入族谱,并没有多少人叫便是了。
然后,便是林黛玉。这是她身为贾赦和安卉干女儿的第一个新年,而且林黛玉还正在孝中,各方面都要打点仔细。糟糕的是,这事无例可循,所以安卉只能自己摸索着亲力亲为。
所以,待到安卉能喘口气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贾元春该省亲了。
“我记得,贾……贤德妃娘娘是在上元节省亲的罢?”老太太和王氏那边有派人来通知,只是安卉实在是太忙了,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见都没见,只说知道了,便命下人打发了下去。
看着安卉明显消瘦的脸颊,贾赦点了点头,“这些日子,实在是辛苦你了。回头,得好好补补了。”
很显然,他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省亲”这么“大”的事情上,他只在妻子瘦了,这样的“小”事儿上纠结着。
安卉顺势枕着贾赦的肩头,这些日子,她也的确是累坏了。微微垂眸,喃喃的道:“我真不想去。”
要安卉大礼参拜贾元春,她是真的有些接受不了。可是,省亲这个大的事儿,是一个家族荣耀,别说贾赦并没有真的分家,便是真的分了,也是要去的。除非,贾赦不姓贾了。
“回头,便说身体不舒服,怕冲撞了娘娘,不去便是了。”贾赦漫不经心的说。
“真的可以吗?”安卉抬眸看着贾赦。
贾赦点了点头,“当然!”
安卉听了,自是一乐,随后又问道:“那你呢?你去吗?”
“我得去!”
那贾元春代表着皇室的尊严,贾赦身为臣子岂能不去?安卉告病,如果他再找借口的话,一顶大不敬的帽子扣下来,他只怕也吃罪不起。而且,与安卉不同,君臣思想根深蒂固的他,并不认为他是在跪拜贾元春这个人,他只是在跪拜贤德妃娘娘,拜她身后所代表的皇家。
其实,安卉也是必须要去的,只是贾赦心疼她,所以故意给她找了借口。不管贾元春高不高兴,皇家都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而责难于他,而贾元春更不会因此坏了省亲的好心情。而且,抛开君臣先不说,安卉毕竟是贾元春的长辈,若是贾元春抓着这件事情不放,反而坏了她自己的名声。那样蠢的事情,贾元春那样的聪明人自然是不会做的。
安卉的目光闪烁了两下,目光突然变得很坚定,“那我也去!”
贾赦不解,“你不去也没关系的,真的!”
安卉微笑,眼神无比的温柔,“我们是夫妻,我理应和你同悲、同喜、同甘、同苦、同进退!”
贾赦的心跳不由得加快,浑身热血沸腾,一把将安卉揽入自己的怀中,“卉儿……”
这个时候,除了叫安卉的名字,贾赦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安卉反手抱着贾赦,很满足的埋首在贾赦的胸前。
感觉到安卉的动作,贾赦很是动情,轻抚着安卉的脸颊,深深地一吻印了下去,唇舌忘情的纠缠在一起,一只手用力的压着安卉的腰臀,似乎是想要将安卉揉入自己的身体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贾赦结束了这一吻,在安卉耳边轻声道:“你去看看也好,我保证会有惊喜。”
安卉的身体僵硬住了,既是因为贾赦的动作,也是因为他的话,粗重的喘着气,“什么……什么惊喜?”
贾赦轻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安卉讨厌别人吊他的口味,立刻抓住了贾赦在她胸前肆虐的手,急急的道:“你先告诉我!”
贾赦微微眯起眼睛,在安卉的耳垂上轻轻的噬咬了一下,趁势挣脱了手,惩罚式的用力握紧了安卉胸前的丰盈,直听到安卉惊呼了一声,也不顾安卉眼眸中的愠怒,笑道:“说了到时候就会知道,你就不该多问。现在,给我专心点!”
安卉自然不服气,还想说什么的,却被贾赦恶意的揉捏给堵了回去,换做了细碎的呻~吟。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安卉恼怒的瞪了贾赦一眼,看着他坏笑的样子,心里虽然恼怒,却不得不强咬着牙将所有的声音都咽了回去。
不过,安卉真的是很快就知道惊喜是什么了。
因为,她竟然没看到趾高气昂到讨人厌的王氏。仔细问了一下,原来那王氏竟然病了。
安卉估摸着,以王氏性格,这样风光的场面,只要不是病得下不了床,她都会出现。如果看来,她竟然……出了什么大事了吗?
这么想着,安卉下意识的向老太太看去。王氏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对老太太来说,绝对是件好事。但是,老太太真的有胆量对王氏下手吗?怎么说,现在都没有到“一山不容二虎”的境地呀!
老太太其实感觉到安卉的目光,只是如今情况特殊,又兼着她实在厌恶安卉得紧,便装作不知道,在心里暗暗着恼罢了。
这个情况,安卉自然是不知道的,就算知道,也不过是挑挑眉毛的事儿。因为,老太太心里痛不痛快,并不关她什么事儿。
“薛姨妈、宝钗、黛玉因何不见?”说了一堆没营养的废话之后,贾元春终于说了一句让安卉精神一振的话了。
说实话,安卉还真没见过好似“杨妃”一般的薛宝钗。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看看这个与林黛玉齐名的女子,是否真的名副其实。
不一会儿,薛姨妈便带着薛宝钗进来了。
看着薛宝钗那张胖乎乎的脸,安卉在心里暗暗摇头,说实话,胖美人什么的,她真心的接受不了。虽然古人的衣服都比较宽松,但是安卉还是真心喜欢身材纤细婀娜一点的。
“为何不见黛玉?”贾元春又问。
老太太微微紧了紧拳头,“黛玉她如今正在孝期,唯恐冲撞了娘娘,所以不曾来。”
真实的情况自然不是这个样子的,这只是老太太敷衍贾元春,让大家面子上都好看的说辞。说起那天的事儿,老太太就是一肚子的火。
那天,老太太命人去接林黛玉,只说是贤德妃娘娘马上就要省亲了,让她们姐妹俩见见面,亲热亲热了。
可是,派去的人还没有见到林黛玉,便被林衍给截了下来了。听了老太太的吩咐,高高的挑起眉毛,立时招来了管家,“林伯,您出现看看,咱们府上匾额是不是被换了?莫不是改成‘贾府’了?”
那管家也绝了,居然真迈着他那老胳膊老腿儿的去外面看了,然后,也不管贾家下人脸色极为难看,对着林衍恭敬的回道:“老奴看了,咱们家的匾额没换,真真儿的写着‘林府’。”
“哦!”林衍转而看向贾家的下人,微微蹙眉,求知欲很旺盛,“我记得省亲的那位娘娘的娘家是姓贾的罢?这贾家的娘娘省亲,关我们林家什么事儿?”
一句话,贾家的下人落荒而逃。
说起毒舌,林衍也算是独一份儿了,半个脏字都不带,就能把人气个半死。话说,这似乎是林家家传的本事。林如海如此,林黛玉也是,林衍自然也不例外。
“怎么没看到迎妹妹?”看了一圈,贾元春这才意识到没有看到绾绾。
安卉微微蹙眉,对贾元春的称呼很不满,不过,面上却不敢表示出来,“七姨娘早前去了,所以……”
话说,幸好绾绾有这个借口不来,否则的话,她真的会心疼。如今的贾元春再也不是当初的那个孩子了,她的眼神太深太深,充满了欲~望,和王氏如出一辙,让人很有压力。
这是安卉这一天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
之后,贾元春招来了贾宝玉,然后安卉便不得不跟在这一起子兴致盎然的家伙后面,把大观园逛了个大概。期间,各种的阿谀奉承,安卉全当听不见,不过,还是恶心得够呛。
好在,贾元春的时间并不是很多,在安卉身体和精神上都快撑不住的时候,终于到了回銮的时候。
如今两边水火不相容的,安卉也没有跟老太太多做寒暄,立时便离开了。
贾元春赏赐了四样东西,不过是金银绸缎,安卉虽然不看在眼里,但是因为是皇家赏赐的东西,也不得不命人捧了回去。
说起来,也不晓得那贾元春是故意给她难看,还是心疼亲生母亲的缘故,与原著不同,赏赐给王氏的东西,竟比她厚上了两分。或许,两者皆有。
对此,安卉并没有生气,横竖这种事情她是不放在心上的。但是,她不生气,并不代表贾赦不生气。而且,贾赦不仅仅是生气,还是很生气。
安卉见贾赦那么生气,怕他伤着了自己的身子,主动转移贾赦的注意力,“贤德妃娘娘省亲,那位不是盼了大半年了吗?怎么今天竟没出现?可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话音未落,贾赦忍不住笑了起来,“别着急,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那畅快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生气的模样?
“你又拿这句话来敷衍我!”安卉有些生气。
可是,贾赦却不为所动,只笑着摇头,“不能说,不能说,说了就不好玩了。”
安卉气结,合着他拿王氏玩呢?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好东西,应该拿出来大家分享才是。”安卉试图说服贾赦。
可是,贾赦仍旧摇头,轻轻的点了点安卉的鼻子,然后揽着她的肩头道:“好东西,应该留到最后才能揭开神秘面纱,否则的话,就不够惊喜了。”
安卉眉头紧锁,话说,这王氏要多倒霉才能让贾赦如此的愉悦啊?!
不过,正如贾赦所说,很快,安卉便知道了真相了。
“贾琏,你是什么意思?”
这刚刚下了雪,外面冷得很,而且,路上也滑,所以贾琏一直在家。他读书,连惜坐在一旁给肚里的孩子缝制小衣服,可谓是其乐融融。可是,偏偏有人就这么没眼色,非要来破坏他的这个温馨和谐。
原来,是王氏上门兴师问罪来了。
贾琏无奈,只得一再的嘱咐连惜不要乱跑,好好照顾肚里的孩子,然后,就来到了客厅。只是,他没想到,人还没进门呢,就听到了这一声狮子吼。虽然说狮吼,但是这声音真的有些怪怪的。
“原来是婶婶啊!您不开口,侄儿还真没认出是您呢!怎的如此装扮?”看着王氏头上戴着幕笠,还蒙着面纱,贾琏只觉得无比的好笑,回想起当年安卉也总是这样一番打扮出门,顿时觉得王氏这纯粹属于东施效颦,心里很是看她不上。
其实,贾琏这纯粹属于胡说八道,王氏现在的声音和往常区别很大,根本很难听出来。
王氏心中气结,声音还是那么的奇怪,“够了!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还不知道吗?”
贾琏索性也不装傻,笑得愈发的灿烂了,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优哉游哉的端着一杯茶抿了一口,然后微微蹙眉,“这群下人是越来越懒了,这茶都凉了,竟没给婶婶续上新的,也难怪婶婶这么大的火气了。只是,父亲和母亲待下人一向宽厚,也只能请婶婶您多多包涵了。”
话说,王氏带着小厮也的确是在这个冷冰冰的客厅了等了很久了。期间,除了初开始有丫鬟奉了一杯茶外,竟没有一个人出现。
贾琏安安的搓了搓自己的手,他觉得把客厅里的地龙火停掉实在不是个明智的决定,虽然把王氏冻了个够呛,但是,他也冷呀。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你不知尊卑,竟然对我下毒,我定要告到族里去!”王氏歇斯底里。
贾琏豁然起身,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摔了下去,“你去告啊!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证据?”
“你……”王氏指着贾琏的手微微颤抖。
“我现在明确的告诉你,你的脸是我弄的。只可惜,你没有证据。”贾琏高高的挑起眉毛。
王氏微微低头,面纱之下,她的嘴角微微勾起,浮现出一抹嘲讽的笑。随后,她很快抬起头,扬手一巴掌向贾琏打去……
可是,正在这个时候,一只手牢牢的抓住了王氏的手腕,顺着这只手往上看,正是贾赦那张阴沉暴怒的脸,“弟妹过了,我这个父亲还没死,琏儿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王氏有些声嘶力竭,“你知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贾琏这个时候回过神来,“我做了什么?那要先问问你做了什么?”
从袖中拿出那方红色的手帕,伸开来,展示在王氏的面前,“你的侄女,那个一心一意为你的侄女,最后指证你是杀她的凶手!这个,你要怎么说?”
血迹干了的颜色,很诡异,有黄黄的,让人心里很不舒服,在这样的红色手帕上,竟也显得非常的突兀。
“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王氏有些慌乱,转而看向贾赦,“这些,你都知道?”
贾赦意味不明的笑,“我知道……”
“你……”王氏看起来很恼火,但是心里却乐开了花儿。说实话,她还真没想到能把贾赦给扯进来。不过,既然扯进来了,也算是一个意外的收获,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我?我怎么了?我不仅知道,琏儿还是在我的默许和指引下做的!”贾赦冷笑着,拽着王氏的手腕,重重的将她摔倒一旁,掼摔在地上。面纱还好些,幕笠却掉到了地上……
安卉瞪大了眼睛,她……她竟然看到王氏的脸上肿胀得厉害,眼睛早已经看不见了,只留着微微的一条缝,那个样子,就好像是一个红彤彤、气鼓鼓的……癞□□!
这一刻,安卉终于明白,为什么贾赦一提起王氏就笑,这个样子真的很搞笑,也难怪她那么期盼省亲,最后也还是没参加。原来不是爬不起来,而是没有“脸”去。
想到这里,安卉很不厚道的笑出了声,有着她带头,所以看到的人都笑了起来。一时间,房间里回荡的,都是嘲讽的笑声。
王氏只觉得一阵阵的天旋地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现在这个样子,她自己都吓了个半死。女人,只要是女人,不管是年轻的还是年老的,都非常在意自己的脸,从来没有例外。可是,就算再怎么在乎,也没有办法改变这个事实。她看了大夫,大夫说需要慢慢调养,会好起来的。可是,她也调养了好些日子,却一点效果也没有。而且,真的很疼,疼得她连说话都难受得厉害。
慌忙捡起地上的幕笠往头上戴,却因为太用力了,直擦得额头上一阵剧痛,痛得她眼前直发黑,差点一个倒仰昏过去。狼狈的从地板上爬起来,王氏对站在一旁守着的小厮道:“小哥儿,你都听到了罢?还请你回去把这些都禀告给十八太叔公!”
王氏很得意,没错,她虽然查出一切是贾琏所为,但是却真的没有证据。所以,她才特意在十八太叔公那里,借了他最信任的人来,就是打着让贾琏自己招认一切的主意。无论如何,贾琏也不会注意到一个不起眼的小厮,但是这个小厮却是至关重要的人物。
没有回应,除了安卉瞪大了眼睛,露出惊骇的表情外。贾赦和贾琏都轻笑着,看着王氏的眼神,充满了怜悯。
这个时候,王氏突然意识到不对,就算男女有别,这小厮若是她这边的人,眼看着她跌倒,也不可能没有任何反应。回头,怔怔的看着那个小厮,“你……你到底是谁?”
贾琏轻笑,“管他是谁,横竖不是您以为的人便是了!”
贾赦对着那小厮摆摆手,“这里没你的事儿,你下去罢!”
“是!”不动如山的小厮恭敬的打了千,立时便退了出去。
“你……你们……”王氏浑身法度,摇摇欲坠,“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绝对不会!”
贾赦微微挑眉,根本搭理都懒得搭理她的,只走到安卉面前,亲昵的握着安卉的手,对贾琏蹙眉道:“还不命人把火升起来?白白的冻着人不成?总是如此的莽撞,思虑不周!”
贾琏忙赔笑,立刻下去安排。
安卉很激动,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也不短了,但是对着王氏从来都是吃亏居多,就算不吃亏,也要忍气吞声,便是反击了,也不敢表现出来。如今这样赤~裸裸的,明明白白的压倒性胜利,却还是第一次。虽然看不到王氏的表情,但是想到她之前的那副丑样子,安卉觉得也弥补了不少。
她是如此的激动和兴奋,以至于都忘了这里本是很冷的,她现在的全副心神都放在了王氏的身份。贾赦和贾琏是男人,不愿意和王氏口舌相争,但是安卉可没那么好的风度,她冷笑了一声,“不放过我们?你想怎样?告到族里去?别说你告到族里去,便是告到御前,没有证据,也一样是白搭!”
虽然是事实,但是这样清楚的指出来,王氏还是大受打击,“蹭、蹭、蹭”得后退了几步,痛苦的捂住了胸口,胸口中气血翻滚得厉害,她快要压制不住了。且不说安卉说的话如何,便是他们夫妻俩站在一处的形象,便让她觉得无比的刺眼。
安卉突然柳眉倒顺,整个人显得有些凌厉,“你也别做出这等姿态,要怪只能怪你太心狠手辣了,你贪了王熙凤的银子也就罢了,竟然还杀了她,你当真以为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王法了吗?你真的以为琏儿休了她,这个世上就没有人给她做主了吗?这些只是利息!如果我们找不到切实的证据也就罢了,只要我们找到证据,便是告到御前,你也别想逃出生天!便纵然是有贤德妃娘娘,今上也不会容你凌驾于律法之上!看来,贤德妃娘娘以后若是有什么事,多半也是被你连累了!”
“噗”,王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扶着墙,步履踉跄的离开。
确定人已经走远了,安卉与贾赦相视一笑,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怎么样?我做得不错罢?”
王氏对付他们的计划流产,一时半会,她必定是不敢动他们了。而且,如果说一定要给这些事情找一个罪魁祸首,很明显,便是老太太。屈辱加上愤怒,本就够老太太喝一壶了。
之后,安卉又说明了会继续查下去,如此一来,王氏更加害怕老太太会借着贾赦的手除掉她。毕竟,那位老太太的手段,王氏是最清楚的。如此,她必定是坐立不安的。
这也就罢了,最后的最后,安卉又拿贾元春说事,以王氏如今的敏感,只要触及到贾元春者必死。如此一来,若是王氏还能忍着不对老太太出手,那安卉就真是不得佩服她的“涵养”了。但是,从王氏被气得吐血的情况来看,她绝对没有那么广阔的“胸襟”。
贾赦微笑着摇头,对于安卉讨赏的样子,他实在是很无奈。
安卉有些气闷,她就知道贾赦不会夸她的智商,在他的眼里,女人的智商就是过家家的玩意。安卉承认,她并不是什么聪明人,但是至少也算有些小聪明的。总是被贾赦这样看不起,真是……很憋屈……
“说实话,你今天太粗鲁了,怎么能那么对女人呢?”安卉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对于贾赦那样将王氏摔倒,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
“她?女人?十个男人都没有她可怕!”贾赦冷笑着。
话说,他究竟是为谁呀?他那么粗鲁,还不是为了摔掉王氏的面纱,好让这个好奇心超强的妻子乐一乐吗?他也不容易啊!可是,到头来,竟还成了他的不是了!
“而且,说起粗鲁来,你这个把人生生气得吐血的,好像没有资格说别人罢?”被打击到的贾赦,也不客气的挤兑安卉。
贾琏回来的时候恰好听到这一句,不由得笑了出来。
听到笑声,贾赦面上有些尴尬,瞪了贾琏一眼,“你这个没用东西,那个女人要打你,你就不会躲吗?”
贾赦这话说得还是比较保守的,其实若是按照他心里想的,是想要直接动手的。只是,为人父的,他怎么不能教自己的儿子动手打长辈,就算不是长辈,好歹也是两条腿直立行走的人不是?
“那个,毕竟是长辈……”
贾赦怒了,“什么长辈?她算哪门子的长辈?”
骂完了之后,贾赦才意识到这声音不太对,这才注意到林衍竟站在贾琏身边,脸上立刻便换上了笑容,和蔼得紧,“你怎么来了?”
“我想来看看我的劳动成果。”林衍的眼睛里满是笑意,虽然没用看到王氏那个猪头样,但是听了贾琏的形容,他还是狠狠地乐上一把,只恨自己没用眼福。所以,他特意来向看到的人讨教来了。
安卉没想到这事还和林衍有关系,不禁愣了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贾赦笑得很开心,“今天这事儿还多亏了谨之,没用他,事情也不能进展的这么顺利。”
林衍打千,“舅舅谬赞了,外甥愧不敢当。”
三个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露出了狐狸一般的笑容。
安卉暗暗叹气,这些个男人们真的做了不少的事儿,可是,他们似乎并没有告诉她的意思。意识到这个,安卉不禁有些挫败。男人处理好事情,让女人安心,安卉以前是很享受的。但是,如今又有些不同,做“坏人”的恶趣味,她也有的,就算不能参与策划,至少也要说出来� ��她高兴高兴嘛!
贾赦知道安卉已经被他吊了很久的胃口,心里只怕是百爪挠心了,暗暗摇头,对着林衍微笑着道:“这里比较冷,不适合长谈,咱们还是去书房谈罢。正好,尝尝你舅母煮得茶。那手艺,比顶级茶楼里的师傅差不了多少。”
安卉眼睛一亮,心里乐极了。贾赦这么说,也就代表着她也能去听着。
如果是别人也就罢了,对象是安卉,贾赦的心总是格外的软一点的。既然安卉想听,那便告诉她也无妨。有些话不方便说,但是他之所以出那么阴损的注意,却是打着博安卉一笑的主意。因为,安卉这段时间实在是累得够呛,他实在是心疼了。
好丈夫,总是要把自己的妻子放在第一位,以妻子的喜乐为最终奋斗目标。至于中途中标的,他只能在心里给她记一个大大的功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