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本地的第一大势力,抱虚观一直很低调,不会轻易的在人前施展法术炫耀。
但在上虞县的百姓眼中,抱虚观的地位仍是比知县还要高。
抱虚观并不对普通人开放,所以在观中并没有看到烧香拜神的善男信女,显得格外的清净。
见洪观主回来,观中弟子纷纷出来迎接,洪观主一脸严肃地介绍道:“他们都是太乙道门的诸位同道,还不快来拜见诸位师叔?”
眼前几人看着比他们都要年轻,观中弟子心中不免有些诧异和不情愿,但这些人都来自太乙道门,能被请来,修为定然与他们的师父是同一层次的,他们不敢怠慢,纷纷恭敬地喊了声师叔。
洪观主招呼于嫣他们进入道观,来到一处专门负责接待贵客的厅堂中。
几人各自坐下,喝了口灵茶,他放下茶盏,看向他的大弟子庞久安:“在本座离开的这段时间,上虞可有发生什么异常之事?”
“回禀师父,未曾。”庞久安道。
“嗯,你们都退下吧,为师与诸位太乙道门的道友还有要事要谈。”
其余人等退下,洪观主和于嫣他们聊了半个时辰左右,便让人安排他们在观中休息。
“于师姐,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做?”在洪观主走后,其中一娇小可爱的师妹出声问道。
其中有两个师弟修行的时间比于嫣要长,修为却是弱了一个小境界,虽是如此,但他们也都听其吩咐,于嫣各方面的综合能力确实是比他们都强。
“目前我们对那妖邪一无所知,其是否仍在上虞都很难说。”于嫣想了想,道:“洪观主与其也只交过一次手,方长我们将枯木林都搜了一遍,但却连一丝的线索也未曾找到。不过,由此我们也能初步推断出,那妖邪的修为比洪观主应该不会强上太多。”
洪观主是渡过三次天象的元婴境界强者,其修为停留在这一境界已近百年,别看洪观主看着是个中年人模样,却是已活了七百五十余载的岁月,在同境界中,能胜他的存在,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据他自己的描述,当时他与那妖邪大战了有一刻钟左右的时间,枯木林大片的树木在他们打斗的过程中被折断,妖邪的修为应当在三次天象圆满至四次天象之间。
当然,这仅仅只是根据洪观主的描述所进行的推测,那妖邪究竟有多强,此时还很难下定论。
“或许那妖邪并不是很强,但确实是很善于隐藏,若是得知我等前来,提前逃了,还真不好办。”
“那我们这一趟岂不白来了?”
“那可不一定,荧惑星异动,那妖邪应该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不管他是隐藏了起来,还是逃了,在荧惑的影响之下,他终会遵从本能出来为恶。”
“程师兄说的不错,所以咱们必须尽快的找到他。”
荧惑星所散发的力量,只要是妖魔就都会受到影响,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的力量会越来越强,戾气也会越来越重,变得愈发不受控制。
几人讨论了下,于嫣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蹙眉道:“在荧惑星的力量加持之下,时间拖的越久,那妖邪的力量就越强,此时的实力或许又有所提升,若是任由其成长,迟早会为祸一方。”
好不容易借着宗门任务出来,若是没能完成,可不仅仅事关她堂堂太乙道门大师姐的威名,还事关上虞县几十万的无故百姓。
不管如何,她都必须要尽快的解决此事。
当下,于嫣便带着人走出房间。
洪观主派他的大弟子庞久安充当向导,带着他们先去了上虞县四周察看,随后才入县城,每隔一段距离,他们都会施展术法勘察四周,但并没有什么收获。
如此到了傍晚时分,洪观主的大弟子庞久安指着左前方一家酒楼,“那里是上虞最好的酒楼,酒菜的风味独特,几位师叔要不要进去品尝一下?”
于嫣扫了眼其他人,见他们都有些意动,便点头道:“也好,那就去品尝一下吧。”
“嘻嘻,谢谢师姐,我就知道师姐最好了!”那个娇小可爱的师妹高兴道。
他们虽早已达到了辟谷的境界,但不代表自此就不吃东西了。
修仙问道,能够做到太上忘情,不被外物所惑的,终究只是极少数人,绝大部分的修行者,都不会非常刻意的去追求那种境界。
当然,随着所经历的越多,这世间的种种,对他们来说,也会越发的索然。
堵不如疏,越是压制自身,反而会对自身的修为造成不利的影响。
各门各派的门中长辈都强调历练的重要性,于红尘中炼就一颗无垢道心。
……
自荧惑凌空以来,各地的大小城镇都实行入夜宵禁,上虞自是也不例外。
特别是近来妖邪之事,闹得人心惶惶,每至夜间,街上更是看不到一个人影。
县城乃是人口集中之地,抱虚观一直有安排人手巡夜,四周的村镇也不例外,至少都安排了一人。
照例,洪观主将观中大部分的弟子都派了出去,分散于上虞县各处。
“他们虽然都是太乙道门的精英,但处事经验未必能与我的弟子相比,也不知他们能不能行。”
对于于嫣他们的修为,洪观主无话可说,但其他方面他并不怎么看好。
他径直来到于嫣所在的院子,就见她正在画着一种奇怪的灵符,其他人则围在四周,好奇地看着。
“于道友,不知这是什么符?”
这符非常复杂,洪观主左看右看也至多看出些许的门道。
“无所遁形符。”
于嫣说话间,提笔又画好了一张,将画好的灵符放一边,又拿起一张空白符纸继续画。
“无所遁形符?这是什么符?贫道也算是博学多才,怎么没听说过?难道这是太乙道门的至高符法?”想到这,洪观主心头顿时火热起来,瞪大双目,仔细观看于嫣所画的无所遁形符。
抱虚观虽与太乙道门有几分的香火情,但观中的所有修炼之法,大多都是那个长老自己参悟所得,太乙道门的高深道法是一个也没有。
若能参悟出一二来,那可就赚到了。
“这无所遁形符乃是我所独创,由多种符文融合而成,就算是微不可察的妖魔气息,也能探查到。”于嫣边画着灵符边说道。
“难怪此符如此深奥,原来是于道友所创,不愧是太乙道门的首席大弟子,贫道佩服。”
听于嫣如此言说,洪观主仔细看了一会,发现这无所遁形符是由多种非常常见的符文所组成,能做到这一点,堪称奇才。
毕竟,符文与符文之间,不是随意就能组合在一起的,而且还是这种多达近十种的符文之间的融合。
对此,洪观主自叹不如。
能成为太乙道门的首席,这份天资果然不是寻常修行人所能比拟的,这是天与地的差距。
洪观主收起了轻视之心,虚心求教。
“呼,好了。”
过了一会,于嫣挥手将符笔等物收起,随即,单手掐诀,施展了个法术,就见那十数张无所遁形符凭空飘飞而起,自行折叠,化作了一只只的千纸鹤。
“小家伙们,接下来就看你们的喽。”于嫣微微一笑,看着那些纸鹤消失在夜空之下。
而在她的手中还留有一只,通过这只纸鹤,他可以瞬间知晓其他纸鹤在何处。
“师姐,咱们要不要也跟着去看看?”一师弟道。
“不必,只要有妖魔出现,通过无所遁形符,我立即就能知晓,我们就在这等着吧。”
只要那妖魔还在上虞县境内,凭借无所遁形符,定能追踪到对方的踪迹。
洪观主告辞,虽然于嫣只随口指点了他几句,但却让他仿佛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以前不能理解的地方,经于嫣一指点,立即就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符道还能这样理解,以前他对符道的理解完全是走了岔路,难怪一直没什么长进。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回住处试试。
……
于嫣他们都在一个房间打坐修炼,到了后半夜,放在桌案上的那只纸鹤,突然散发出微微的亮光,扇动翅膀,飞了起来。
于嫣霍然睁眼。
“师姐,是妖邪出现了么?”
其他人也觉察到了动静,睁眼看着那悬在于嫣眼前的千纸鹤。
“上虞城北有妖邪出没,走,我们去看看。”
于嫣起身,几人打开房门,御剑飞向上虞城北。
“于道友他们走的如此匆忙,难道是发现那妖邪的踪迹了?”
洪观主一直在画符,听到动静,立即走出房门,思索片刻,便也御空跟了过去。
“目标在移动,偏东方向。”于嫣所派出的千纸鹤,时刻锁定其踪迹。
为防止对方逃了,于嫣加速飞行,眨眼间就将所有人都甩在了身后。
过了一会,在上虞县城的东北方位,大街上,他们终于追上了于嫣,发现她已经将妖邪镇压了。
“这就是我们所要找的妖邪么?”
众人看着躺在地上的蝙蝠妖,力量层次倒是达到了元婴的境界。
“洪观主,你来看看,是不是这头蝙蝠妖?”于嫣看向随后而至的洪观主,他与那妖邪交过手,就算没搞清楚其根脚,根据其气息也应该能分辨出一二来。
“当时那妖邪化作人行,穿着特制的衣袍,脸上戴着黑色的面具,并未显露出一丝一毫的妖魔气息,其攻伐手段也是常见的武道绝学,若非其杀人手法与妖邪一样,连其是妖邪还是人都很难判断。这看着好像是,但究竟是不是,贫道并不能完全确定。”
洪观主看着陷入昏迷状态的蝙蝠妖,这蝙蝠妖的身上所穿的衣袍,还有掉落在旁边的面具,确实与那妖邪是一样的。
“那应该不会有错了,不愧是大师姐,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这蝙蝠妖给抓到了。”那娇小可爱的师妹甜甜笑道,妖邪抓到了,他们就可以在这上虞县玩两天再回道门,修仙也是要劳逸结合的嘛。
“嗯,还是要再确定一下。”
于嫣施展迷魂之法,下一刻,就见那蝙蝠妖猛然睁开了一双漆黑的眼睛,缓缓站了起来。
“你是谁?”于嫣问道。
“……”那蝙蝠妖呆立在那,没有任何的反应。
“近来可是你在上虞县作恶?”
于嫣再次问道,但蝙蝠妖依旧呆呆地站在那。
见此,于嫣不由微微蹙眉,眼神随之一冷,暗中施展了搜魂之法,发现蝙蝠妖的记忆模模糊糊、混乱不堪。
这非常奇怪。
有如此修为,能化作人形的大妖,怎么可能会是这种混沌的状态呢?
难道是受到荧惑之力的影响?
“洪观主,看来得劳烦你与他再打一架了。”于嫣面带微笑地看向洪观主。
“额,好,没问题。”
几人来到城外,在洪观主准备好后,于嫣暂时解开了对蝙蝠妖的束缚,顿时,蝙蝠妖目露凶光,咆哮一声,凶神恶煞地向洪观主发动了攻击。
双方你来我往过了几招,于嫣再次封印了蝙蝠妖的修为。
“是他么?”
“从他所施展的招式来看,应该是他没错。”洪观主收起法剑,点头道。
“既然洪观主如此确定,那我们此行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天色不早了,我们……”
一言至此,于嫣的话语突然一顿,她感应到,其中一只千纸鹤竟毫无征兆的与她失去了联系。
“你们先回去,我去看看。”她拿出一个黑皮葫芦,将蝙蝠妖收入其中,便飞纵而起。
“大师姐这是要去哪?”
看着于嫣远去的身影,几人有些莫名。
“没有任何妖魔的气息,难道是某个路过的同道所为?”
于嫣来到那只千纸鹤所消失的地点,但并未发现任何的存在。
难不成在上虞还存在其他的妖邪?
一时没有头绪,她只得回抱虚观。
不过,画有无所遁形符的千纸鹤并未收回,依旧在监察着上虞县各处。
见于嫣回来,洪观主好奇地问道:“于道友方才突然匆匆离去,可是又发现了什么妖邪?”
“倒不是什么妖邪。”
作恶的妖邪虽是抓住了,但于嫣总感觉此事有些蹊跷,便又道:“我们会在上虞呆上几天,以确保万无一失。”
于嫣他们愿意在上虞多逗留几天,洪观主对此自然是表示欢迎的,达者为师,正好可以向她讨教一些修行方面的问题。
……
“算命测字喽,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十两银子一次,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上虞城隍庙外,一头发斑白的算命先生,如小摊贩般吆喝。
“十两银子,这老头可真敢吆喝!”
“嘁,瞧着就是个老骗子,真当所有人都是傻的,会上当!”
“其他算命先生好歹会忽悠,张口闭口都是些听不懂的玄乎话,这老头一点高人形象都没有。”
附近的其他小摊贩窃窃私语,言语间尽是嘲讽之意。
“诶,这位小娘子,请留步,你与贫道有缘,可要算上一卦?”
“啐!老流氓,不知羞!”
那从算命先生眼前走过的年轻少女闻言斥骂了一句,便匆匆离开。
“小娘子,别走啊,贫道可以给你个优惠价!”算命先生大喊,那少女加快脚步走的更快了。
“喂,老头,你会算命?”于嫣在算命先生的对面坐下。
今早她带着人在城隍庙附近闲逛,却见一老神棍竟然明目张胆的在行骗。
须知,太乙道门对术数之法可是一直有所研究,在此道,没有一个门派能与他们相提并论。
于嫣虽没花多少时间去修习,但基本的理论她还是知道的。
既然遇见了,她自然要好好戏耍一下他。
“算命,这可是贫道最拿手的绝活,小娘子要不要算一卦?”那算命先生嘿嘿笑道。
“若是算错了呢?”
“若是算错,贫道给你十两。”
“好,那你就算算本姑娘此行的吉凶。”
“请在纸上随意写个字。”
于嫣拿起笔,沾了沾墨水,随手在桌上的白纸上写了个“一”。
“好字,虽只有一横,却苍劲有力,贵气逼人,有紫气东来之相,小娘子仙肌玉骨,定非寻常凡俗……”
于嫣打断对方的话,横了对方一眼,道:“说重点。”
“吉。”
“没了?”
“嗯,没了,承惠十两。”
那算命先生捋须微笑道。
“你确定要本姑娘给你十两?”于嫣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心说这老头果然是个骗子。
“小娘子不会是想懒账吧?”那算命先生瞪眼。
“哪能呢,十两,看到没,小钱。”于嫣手中出现一锭金元宝,“说起来,本姑娘也学过些算命看相之术,老头,要不要算一挂?若是算错,这锭金子就是你的了。”
“这可是你说的。”那算命先生盯着金元宝,双眼冒绿光,而后很有高人风范,颇为自信地说道:“贫道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小娘子你输定了。”
“老头,你可真能吹,说吧,你想算什么?”见对方上钩,于嫣浅笑道。
“嘿嘿,就算算贫道何时能发大财,桃花运旺不旺。”那算命先生一脸市侩加猥琐。
“好啊,待本姑娘算一算。”
于嫣在心里暗骂一声“老不羞”。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既然这老头喜欢玩套路,那就耍一耍他。
于嫣瞧了瞧对方的长相,“嘶,不妙啊,老头,你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休说发大财、桃花运了,若不尽快化解,只怕活不过今晚。”
“错,错的离谱,贫道明明金光照顶,即将走大运,财源滚滚,桃花运不断,娇妻美妾,左拥右抱,美滋滋。”那算命先生伸手摸向于嫣的素手。
于嫣冷哼一声,握拳朝着对方的脸上招呼,这老流氓竟敢调戏她,真是活腻歪了!
只是她那一拳却被对方随手握在了手中,这大出她的预料,不禁愕然地看着他。
“小娘子的手可真有劲。”
“你是何人?”
于嫣发现自己竟是挣脱不开,盯着对方的眼神,不禁凝重了几分。
周遭所有人仿佛被下了定身咒般,呆立在那。
“贫道当然是高人,小娘子根骨不错,是个好苗子,未来定能成为一派掌教。”
说话间,那算命先生松手,起身举步离开。
在过了有一息左右,于嫣他们才重新能动,她向着算命先生离开的方向看去,却并未看到他的身影。
“咦,人呢?那算命先生呢?怎么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有人惊呼道。
于嫣皱眉,回头看向算命的桌案,就见一只千纸鹤放在她方才所写的“一”字上,正是昨晚遗失的那只。
“他究竟是何人?能有如此匪夷所思的手段,确实可以被称之为高人,只是,他究竟有何目的?”
于嫣将千纸鹤拿在手中。
这些什么高人真是闲的,就是喜欢玩这套,以衬托自己的高深莫测。
反正对方并没有什么敌意,她也懒得去猜。
“走吧,我们到别处看看。”
……
“于嫣是天魔宗的朱雀护法,你不打算将她召回了么?”
不远处,萧白和唐疏影看着于嫣他们离开。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这小丫头自小便拜入太乙道门,那里有她的师弟、师妹和师门长辈,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本座可不想做这个恶人,就让她走自己的路吧。”
萧白转身向着另一条街走去。
……
“嗯?”
没走几步,于嫣手中的千纸鹤突然脱手而出,向着北街飞去。
“大师姐?”其余人看了过来。
“追!”
这应该是方才那高人的某种指示,于嫣他们皆是追了上去,在城北一府邸外停下。
“这是何人府邸?”
纸鹤飞回于嫣的手中,她问旁边的庞久安。
“此处是上虞举人刘晟的府邸。”庞久安对本地的一些事情,基本都有所了解。
这刘晟乃是风流才子,两年前中举,骑着高头大马,敲锣打鼓,人尽皆知,风光无限,被南楚大儒所看中。
但因身体欠佳,一直在上虞养病。
“为人如何?其府上可有发生什么怪事?”千纸鹤既然将他们带到这,显然应该另有目的。
“年少风流,有状元之才,为人和善,多有善举。”庞久安说到这,略一思索,道:“至于怪事,倒是未曾有听说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