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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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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黄三良紧忙拉住说:“寒山,算了。咋说也是人家的买卖,你能止得了?他不会再让你买空卖空了,他说过:‘我还有儿子,不能让他给败了家。’估计掌盘你是干不成了。”

郑庆义一时急的不知所措,抱头蹲在那儿,哭丧着脸说:“完了,完了,全完了。本指望坚持到入冬,新粮下来,那有不降之理。这一下亏实层了。”长叹一声,猛然站了起来,“哼”地说:“他让我干我还不干呢。亏赚都是他的。今个儿起不伺候他那份猴儿,出号!我自个儿开买卖。”

黄三良说:“你真要出号?”

郑庆义狠心地说:“对呀,反正都这样了,自个儿干自由。本来想让云亭先支着,既然逼走这一步,也就无所顾及了。进来看看,还不错吧。”

郑庆和听到这话高兴的不得了:“哈,二哥出头保准没错。这下我就放心了。”

黄三良进来转一圈认真的说:“挺象个样。郑老寒,你要是铁心开买卖,我也出号,跟着你干。”

郑庆义拍了拍黄三良肩膀:“老哥,真要是跟着我,不会亏待你的。在人和长是给人家赚钱了,这回咱得为自个儿多赚点钱。出号了我还能算回点钱,正好开铺子用。走!找他去。”

黄三良:“你现在找他也不在家。不如我先给你传个话儿,免得伤了和气。”

郑庆义想了想说:“三哥说的对,你先跟东家透个信。”

郑庆和过来问:“二哥,*心出号开铺子了?”

郑庆义信心百倍地说:“自己干,不给人扛活了。”

郑庆恭问:“二哥,你不出号,对付干着。你这一出号,这铺子咋也得有个名呀。”

郑庆义应了一声思考起来。赵正和:“找个有学问的起个好听的名。”

黄三良眨眨眼说:“我看叫聚义鑫。把吴老善他们几个都召来。”

郑庆义摇摇头说:“不好,那成啥了。我跟老东家还见不见了。”

郑庆和:“乔大哥有学问,让他给起个好名。”

郑庆义大声地:“不用找,咱这铺子的名是现成的。”

郑庆恭问:“啥名,说出来听听。”

郑庆义左手一挥说:“义和顺!”

黄三良:“义和顺?”

郑庆和跟着重复说:“义和顺!”

郑庆义说:“对,就叫义和顺。”

郑庆和琢磨琢磨,哎呀一声说:“二哥,你真有学问。义、和是我们两兄弟名中的一个字。”

郑庆义自信地说:“表面是这样,兄弟二人齐心协力开买卖。还有两层意思,这一,黄三哥也出号跟着我,说明哥们多年情意不断。这就是义!哥们义气的义。有黄三哥的榜样,还有投奔我的也说不定。哥儿们和和气气做的买卖,那有不顺的。到时候的时候,等着我们发大财吧!”

郑庆恭说:“好!二哥真行。到是进过私塾,有点学问。好——!”

郑庆义又说:“这和字也还有一层意思。”

郑庆恭:“还有一层?”

“对!”郑庆义肯定地说:“我在人和长给老东家干了这么多年,人和是少不了的。不管我到哪儿,干了啥,发没发财,老东家我是不能忘的!”

黄三良摇头晃脑地说:“不俗,不俗。郑老寒有情有义。自个儿开买卖不忘兄弟。”

郑庆义:“这算啥,三哥,你就等好吧。云亭你和庆恭马上去奉天做牌匾。”

黄三良一时兴起,说大话跟着郑老寒出号,回到人和长,看看铺子里的人都没动静,觉着有点不是滋味。呆呆坐在那儿也没理出头绪,急得他唉声叹气转磨磨。伙计们同他说话,打招呼,他都没听见。人们见他这样都不理了。

吴善宝回来了,后面跟着朱瑞卿。吴善宝嘻嘻哈哈地说:“黄老三,低头思故乡,想老婆了吧。”

黄三良忙把两人拉进屋,又把门关上说:“没心思跟你开玩笑。你说郑老寒出号自个儿开铺子,跟我有啥关系。哎,不知那儿来了股劲,竟然跟他说一块出号。这扯不扯,这扯不扯。”

吴善宝拉住黄三良问:“你说啥?再说一遍!”

黄三良冲吴善宝喊到:“你帮着东家把郑老寒逼出号了,快放手呀。”

朱瑞卿说:“不怕人家听到了。”

吴善宝松开黄三良,黄三良忙到门前听了听。吴善宝自语道:“啊,真出号了。我这是帮东家把他挤出去了,没成想他真的要——。”

黄三良问:“全合卯了,赔了多少?”

吴善宝心不在焉地说:“没赔多少,不过,他自个儿投的和张掌柜拿的本钱都没了。一时半会儿翻不了身了。”

黄三良恨恨地说:“东家到是干赚了。”

朱瑞卿:“你俩得的还少啊。我看比账上份子钱多多了。”

突然,吴善宝右手握拳砸向左掌,“啪”的一声,黄三良和朱瑞卿吓了一跳。吴善宝喊到:“操!还扯啥呀,咱也出号。”

朱瑞卿问:“一点实力也没有,能行吗?”

黄三良说:“小声点,让人听着,成不成还不一定呢。”

吴善宝说:“胆小不得江山坐。郑老寒能赌,精明,敢冒险。这些年跟着他没少得香油。东家是稳当,可咱能得多少?咱三个到现在连个身股都没捞着,吃劳金才几个子?四、五十岁的人了,不如跟他赌一下。他敢冒险,咱哥仨给他照照柱儿,不怕他成不了气候。真赌正道喽,咱哥仨儿还不吃香的喝辣的了?”

朱瑞卿说:“他要行不早发财了。还等到今天?”

吴善宝说:“你呀,那是没自个儿干。这些年从他身上蹭的油还少吗?”

黄三良说:“吴老善说的有理,他在人和长咱还吃点香,他要是一走,咱哥仨儿不出号也没啥便宜占了。”

朱瑞卿想想说:“细想还真是这个理儿,郑老寒朋友多,交际广,一买一卖让他整的活泛。有身股的还有个念想,咱指着啥呀。我同意!”

黄三良说:“朱老瑞蔫吃蔫吃的,这话说到点子上了。我是和他说好了的。你们要是去,赶紧。我去跟东家透个话。”

吴善宝说:“那还犹豫啥呀,走!趁这个机会准能进去,要是他反过磨来,还不一定要咱呢。”

黄三良说:“郑老寒让我跟东家说一声,我看东家气嘟嘟的,现在去说好不好?”

吴善宝*一下说:“这次郑老寒整的有点大扯,赔了有四千块。东家正在气头上。你去说还不得把嘣回来?”

黄三良说:“嘣我干啥,我又没惹他。真赔那些?他还指着出号给点钱呢。稁啥钱开小铺?”

黄三良两个问号,三人都不吱声了。

最后,还是朱瑞卿说:“别的不是别的,他张口就没人帮了?”

吴善宝忙说:“对呀,那个张掌柜绝不会袖手旁观。”

黄三良说:“也是,算不算回钱,跟咱有**毛关系?趁气头上没准就答应了。咱仨儿的事再说,你俩儿看行不行。”

吴善宝:“咱也算不出两钱,就别掺豁了。先帮忙。开业稳当了再说。”

黄三良说完就慢腾腾去找东家。正寻思咋说呢,忽然有人喊到:“黄老三,东家让你去一趟。”

黄三良胆怯地走进东家的屋,小声问道:“东家,您找我?”

方明瑞咳嗽一声说:“你去把郑老寒叫来,我要跟他算算账。这次让我亏大发,这钱得他出。”

黄三良“嗯”了一声想往外走,刚迈出一脚,又收了回来:“东家,这个——。”

方明瑞眼睛一瞪:“啥个?我不能让他败火了,他不赔你赔呀。”

黄三良一听这话,赶忙说:“不是,郑老寒让我告诉你一声,他出号。”

方明瑞一愣:“出号?”正在气头的方明瑞没好气地说:“他到好,出这么大的事,想拍拍屁走人,没门儿。”

黄三良也是一愣:“没门儿?”有点着急地说:“东家,留着他干啥?不如放他走,份子钱都给他扣下大概也就够了。要不几时能还上你的钱?”

方明瑞只是说说,听黄三良这么,不禁有点后悔,没有吱声。黄三良继续说:“谁不知道郑老寒朋友多,人缘好?对郑老寒是大钱,对他有的朋友来说那只个零头。你留住不放,别人咋看你?再说,他在你面前只个孩子,想当年你对他不错,他做买卖也很卖力气。要不你咋会给他身股?不看僧面看佛面。唉,我说这多干啥,干我屁事,你是东家,看着办吧。该说不该说我都说了,可别给我穿小鞋。对了东家。郑老寒出号了,他的身股放给我得了。”

正在气头上的方明瑞,想都没想:“想的美,趁火打劫呀。”

黄三良趁机说:“那好吧,正好郑老寒开小铺,我也就手出号。”

方明瑞气哼哼地说:“真把你当盘菜,出就出吧。”

黄三良有点故意气方明瑞:“不光我呀,好几个呐。不怕人走没了黄铺?”

方明瑞一听:“啊,这郑老寒,自个走就走就呗,还挖走我的人。真是不讲究呀。”

黄三良:“别说是他挖的,是我自个儿愿意的。在你这儿干多少年了,不得烟抽。连个身股都没混上。太抠门。”

方明瑞一听,气哼哼地说:“我就知道你被后戳咕的。都出号吧,看看人和长能不能黄铺。”

黄三良一看没能把方明瑞吓住,身股没得着,还得马上出号,真是偷鸡不成,反到蚀了一把米。只好无趣的离开了。

黄三良仗着胆把话说完,扭头就出去了,留下方明瑞站在那儿目瞪口呆。半天才缓过劲来,不时地叨咕着:“他咋出号了呢?他真出号了。我是不是做过头了。”

方明瑞又回忆起在四平街时的事,有一天,郑庆义说:“东家,想不想做大买卖呀。”方明瑞听郑庆义这样说就很感兴趣地说:“看你说的谁不想啊,可是想不出道来。”

郑庆义见东家真想听,就把自己的想法说给方明瑞听:“东家这一阵子我总琢磨这事,你发了财,我也跟着借光不是。咱不能光等着上门来买来卖,也得走出去来一个西收东卖。五站那儿您不想去,可咱可以把粮谷往那卖呀,到时候的时候,从西边收来的粮卖到那去,不也是一样吗?当然了,最好还是到五站开个铺子,那怕是分号也行。”

听郑庆义这么一说,方明瑞猛地想起王道士对自己说过:“东发西收”。他这话可是应景了,于是很喜爱地拍了拍郑庆义的肩膀:“别的不是别的,我就是怕小鼻子整点啥事。那狗日的小鼻子可是杀人不眨眼呀。”

郑庆义:“东家,去那儿开铺子的人不少,我看也没啥。南方来的老客不往这儿来了,得截走多少生意呀。听说免税,小鼻子也在招人,我看不能把咱咋样。”

想起王道士的一席话,方明瑞越想越觉得王道士真是一个活神仙,没见着郑庆义的面,仅凭自己说的不太确切的长像,就算出他能给自己带来财运。忽地想起老没看见王道士了,应该去感谢一下。何不叫郑庆义陪着去,让王道士看着他再算一卦,岂不一举两得。于是方明瑞说:“寒山你去预备四色礼品,跟我去个地场。”自己又揣上两吊钱,让郑庆义随着自己前往疙瘩岭。

四平街也不大,一出门向西走不远就出了镇子。小毛道两旁的高粱棵子有一人多高,即便郑庆义那样高个,也矮大半头。高粱穗正是灌浆之时,紧紧绷绷的,个个昂首挺立,随着风吹摇头晃脑。过了高粱地就是大片大片的豆子地,豆秧上绿色豆荚,一串串地挂在枝上,个个鼓鼓溜溜的。在往前又看见了谷子地,谷穗已泛起了黄色,沉重的谷穗已经把谷杆压得弯了腰。

方明瑞可没这兴致看道旁的景象,他急于见着王道士,所以脚下不仅加快了步伐。方明瑞小碎步紧着倒腾,郑庆义在后面迈开大步,不紧不慢地跟着走。不到一个时辰就上了疙瘩岭。进入羊肠小道时,方明瑞感觉有些不对劲,一种不祥的预兆袭上心头。往常来这毛道远远望去象似一条弯曲的线,可今个感觉小道被两旁的蒿草遮住了似的。看样子很长时间没人踩了。方明瑞不仅小跑起来。到了茅屋前一看,方明瑞心里凉了半截。

茅屋前已杂草丛生,紧闭的门前被长得很高的蒿子封住了。郑庆义把门前的蒿子拔掉,打开门,一股霉气冲了过来,已是人去屋空了。

郑庆义忙问:“东家,这儿没人啊?”

方明瑞没吱声,进里屋一看,炕上小木桌还在,桌子上有一堆香灰。几根零碎香头散落在周围,其它已一无所有。方明瑞顿时泄了气。

还是郑庆义眼尖,看到土垃坷下有一纸条,就说:“东家你看这有一纸条。”说着就拿起来给方明瑞看。

方明瑞正在发呆,听说有纸条就来了精神:“快给我。”接过来一看,纸条上写:“居士富贵,切记籤言。勿忘和字,日后自验。另谢十年照顾,吾得已功成,他日有缘再会。”

看来,王道士正是留给自己的,这纸条的话别人是看不明白的。方明瑞自己心里明白,这是王道士临走时给自己的赠言。怪就怪自己光顾生意上的事,忘了招呼王道士,早些时候来也许不至于走。

方明瑞有气无力地说:“他是一位大仙,算得可准了,我想让他给你……。”本来想说让王道士给郑庆义相相面,话到嘴边留半句,感觉说白了有些不妥,就住嘴不说了。

郑庆义猜不透方明瑞的心思,就说:“肯定算得不准,就偷摸跑了,看样子走老长时间了。我可不信这玩意。”

方明瑞听郑庆义的话,心里有些不悦,但没有表露出来。瞬间想起王道士曾说:“此人即是你的贵人,也是你的克星,贵字尽可以解之,这克字吗……,尚不得解。”说的吞吞吐吐,这是啥意思?难道说郑老寒克我?没有这个迹象呀?对了他还说:“用之或使你发财也说不定,弃之可惜,和合解克。”最后多次提到“和”字。这走时留的条子上也写“和”字。方明瑞似乎懂了王道士的意思,心中为之一振,脱口而出:“和合可解克。”郑庆义没听明白问道:“东家,你说什么?”

方明瑞一挥手说:“把这四色礼品就供在桌上吧。”

想到这儿,方明瑞叹了口气:“和为贵呀。”耳边响起王道士的声音:“多年照顾无以为报。我知施主之心,以后你无大恙,虽无大福大贵,可也小有成就。前番卜卦者,无非是相面所得,或中或变非有定数。许多事机缘巧遇,不可强求。我再跟你说一遍,这个人耳廓帖后必然耳根硬,一般人的话是听不进去的。不过还不是所有人的不听。但他刚愎自用、舍命不舍财,能成气候难得善终。不过,这样的人还是很讲义气的,相投者都有好报。你即为他的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送你四个字:顺昌义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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