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木小九的眼中露出了一抹笑意“你们该不会真的以为,我冒着天大风险、豁出性命去跟那位葵公公交手,真的只是简单地就为了来一场两败俱伤吧。”
叶笛本就聪慧机敏,此时几次得到点拨,这会儿多多少少也又分析出了其中的几分含义。但早有先前的经历告诉他,话不能空谈,因此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心中的想法咽了回去,只是抱了抱拳“请王爷赐教。”
“不用这么客气。”木小九抬手一招,棋篓中飘出两枚棋子,悬停在了他的手掌上空“逼葵公公现身与我一战,世人看到的原因,是我与他来了一场遭遇战,以伤换伤。当然,你们都清楚,这并不是遭遇战,而是早已经算计好的引蛇出洞。”
“之所以要这么做,我想要透露出去的原因当然是压制敌人的顶尖高手,逼迫他们不得不停战,修生养息,以便我们整肃中原内部环境,拔出钉子,扫灭暗子。”
“而在此之后,实际上,葵公公正是我想要拔出的最大的那颗钉子,借此机会拔出了他,也就拔出了敌人的耳目喉舌。”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一句,蔡相刚刚,其实也只是往前动了一步棋而已,并没有把整局棋都演示下去,是吧。”
木小九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蔡京,蔡京轻轻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其实我对后面的走势也拿不太准,只是隐隐有些推测罢了。”
“简简单单的一场情报战,庞斑、方夜羽等等等等的一大批外域有识之士如今处心积虑的想赢,只要肯耐着性子去从头把事情琢磨一遍,考虑清楚,就能自然而然的发现,我这拔出葵公公这颗大钉子的意图。”
“归根结底,这一局,不是一石三鸟,不是敲山震虎,不是放虎归山,更不是什么修生养息。”木小九轻轻一弹指,掌心上的黑白二子顿时劲射而出,却又在即将略过棋篓之时,去势顿消,瞬间跌回了原位。
“这一局,就是一个阳谋,不能做,不可做,不想做,但,不得不做。”
“我放走那两成的人,说白了就是在给他们添堵,收不收?收了你才能修生养息,不收?内乱起,外患至,我叫他顷刻之间灰飞烟灭。只要收了,就先被恶心了一遭。聂风提到的想法,无需质疑,敌人肯定能够想到这个办法,也肯定会这样做。做了,就又要被恶心一遭,我先前说情报之重要,对你们而言,其实同样如此,如果你们再去深入了解一下被放走的那些人就会明白,为什么他们又被恶心了一遭。”
“那两成人当中,真能够完全排除掉暗子嫌疑,可以放心接纳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二三十个人中可能有那么一个吧。”
聂风和叶笛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脸上同时露出了苦笑之色。
别说三十了,就算是二十分之一,这么算一算,最后可堪一用之人也没有多少,完全成了一块鸡肋,但是偏偏又是不得不吃,不吃,就有麻烦。但吃呢,囫囵吞枣的吃下去,就是一个天大的隐患;细嚼慢咽的吃下去,恶心了自己不说,费了半天功夫还吃不到多少肉。
想到这,两个人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阳谋,的确是阳谋,这些东西,只要花时间搜索情报、耐心整理,就一定都能看出来,然后……
看出来了,却又像是木小九说的一样,不得不做啊。
“至于拉葵公公出来打,庞斑等人也万万不可能看不出来我拔钉子的用意,这依然是一手与纵虎归山环环相扣的阳谋。”
“葵公公在与我这一战之后,已经成为了我明面上的制约敌人的手段。葵公公如今身受重伤,养伤需要时间,但庞斑等人又必须硬生生的把这一口给接下去,忍受着葵公公一边养伤,一边参与各类重大事务,一边提出不同意见争权夺利,一边又没办法舍弃了这个控制欲极强的老不死。毕竟,他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和敌军中一部分人的关系摆在那里,他的武功也还摆在那里。”
“对敌人来说,葵公公的武功、身份和掌握的情报是一张天大的好牌,但他的控制欲又决定了在某些时候,这张天大的好牌会很不听话,甚至你打着打着,还要提防着他什么时候好了,又跳出来到桌子上成为你的对手。加上现在葵公公有伤在身,又一步走入了阳光之下,必然想要通过掌控权力来维持平衡,保证自己不会遭遇什么意外。种种情况叠加在一起,就又成了那副局面,这位葵公公,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收下葵公公,麻烦就将接踵而至;不收葵公公,就是自断一臂,搞不好还会有一部分葵公公的死忠离心离德。于是,葵公公和那些我们放走的人就成了两块次第到来的鸡肋。”
“同时,还有一点环环相扣的地方就在于,葵公公这块鸡肋,他们不得不收,因为不收会带来的损失,远大于收下葵公公能带来的麻烦。而收下葵公公,他们就必须要修生养息一段时间,最少也要等到葵公公的伤势好的差不多了,才能进行下一步动作。于是,另外的这块鸡肋,他们就更加不得不收下去。两块鸡肋都收下去了,他们如何对待葵公公,就会让这些被我们放走的人心中生出不同的看法。而他们如何对待那些从我们手中逃脱的人,也会让葵公公做出不同的反应。”
“如此一来,麻烦程度便要随着他们的举动而越来越强,对他们接下来每一步行动的掣肘也就越来越强。我们,也就有了可以放手施为、整肃一切的时间。同时,在这段时间里,敌人那种背水一战的激情会被逐渐消磨殆尽,恐惧却会渐渐成为他们心头的附骨之蛆。而对我们来说,将来最终一战的战损,也就可以压到最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