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你应该比我更自由，我死了对你更好。”布莱卡轻声说，他能够熄灭火焰，但是白灵仍然浑身是伤。
这样的伤势按理说是能够恢复的，但是她刚和安东尼拼完。那家伙不计后果的战斗给她填了极大的麻烦，她的恢复能力并非和布莱卡一样是无穷无尽——甚至可以说很有限。白狼的肉体让她想要恢复伤口都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她做了傻事，但是布莱卡没有指责她的权利。因为自己的缘故，她受了更重的伤。
“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但是她只是回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然后躺在地上，大口的喘气。
白灵没说自己的事，也没有指责为什么布莱卡放弃了活下去的想法。她现在虚弱不堪，全身的伤势至少好了表情。一个身上干净，白花花的萌妹子躺在自己面前，但是布莱卡只感觉心里空空如也。
前提是自己还有心这种东西。
“我希望现在的血能让你好点。”布莱卡咬断了自己的手指，断掉的缺口当中血滴在了白灵的身上。
粘稠的血液在滴上去的瞬间一个扭曲的法阵打开，在她的身上盖上了碎掉的身体。
那是自己的残肢断臂，女孩子光着身子总是不好的，至少得盖上些东西。
或许自己的血可能也可能会帮她治愈伤势，只是或许。也可能只是布莱卡想要给自己一个能够伤害自己的理由。
布莱卡这样想着，最开始是咬掉的手指，然后是扭断了手腕。再然后是扯下来胳膊，为了能够更好的摊在上面，他扯碎了这些东西，心理依旧空空如也。
看起来真是血腥而让人反胃的画面，但是对于当事人来说没什么好说的。
即便是这样他也感觉不到疼痛，甚至连感觉都没有。就像是他在看一个纸条，纸条上写着他的心脏和内脏都被挖了出来。骨头和筋脉都被扯断。气管扯着肺，颈椎断成数节。
嗯，只是看到一个纸条上写好了，给他看一样。这样他就知道了自己身体现在的状态。
布莱卡这样重复着，但是忽然就感觉到了奇怪的厌烦。
自己在做什么？
他的手僵硬了一下，动作停了下来。
嗯，仔细想想好像自己的行为毫无逻辑可言。毕竟这样做对什么都没好处，完全无法理喻。
自己这样能得到什么？
布莱卡伸手挖着自己的脸，像是疯了一样扯着脸上的皮肉。
他想要想明白这两个问题，不过这两个问题一起出来的时候。他又想到了刚才白灵轻声说出的那句话。
什么叫做你活下来真是太好了？不明所以，让人无法理解。
布莱卡想，如果这个你是在指自己，那么拆分一下，还有好几个问题没有搞懂。
让这样的自己活下来有什么意义？太好了？好在什么地方？因为自己活着而太好了？这是什么诡异的笑话？
哦，对哦，这是个笑话。
别人说了笑话的话，自己应该怎么回来着？
布莱卡张了张嘴，舌头有点不自然，他没怎么做过这个动作，所以有点生疏。
但是它还是找对了地方，所以发出了那应该有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
对!回应笑话的话笑出来就对了!毕竟有人这么和自己说过嘛！
爱笑总会是好事。
布莱卡仿佛发了疯，着了魔。他大笑着，不顾一切的大笑着。那笑声就像是恶鬼，凄凉而绝望。
他的手上动作停了下来。全身的伤势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布莱卡笑着，捂着肚子捧腹大笑。他掐着自己的脖子，想试试能不能在不透气的情况下笑出声来。从来没有如此畅快的效果，直到过了几分钟，或许是因为实在是没人回应，布莱卡的笑声慢慢的停了下来。他的表情慢慢的冷淡下来，脸上无悲无喜。
自娱自乐的空虚让他意识到现在这么安静，安静到能听到白灵的呼吸声——哦，这家伙居然还睁着眼睛。她看着刚才的自己，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你在笑，是在开心吗？”
布莱卡抖了抖，他看着这已经泡在血里的白灵，听着她问出来的问题。
白灵她也莫名的笑着，看着自己。
许久之后，布莱卡大概的明白了。这家伙没见过这种情况，她被吩咐了跟着自己，所以试着学了自己的笑容。
“是遇到了开心的事情吗？”白灵又问。
世界仿佛此刻都安静了下来，布莱卡的表情无悲无喜，他的双手慢慢的捂在脸上。
冰凉的水划过皮肤滴落在地上，那冰凉的水就像是河流，当渗出来的时候就根本止不住。
至少就布莱卡而知，他没哭过。长久到小时候，自己被欺负的时候也没哭过。即便是来到黑森林当中，不知道多少次濒临死亡的时候他都没哭过。
这个奇怪的情绪好像从来都和他无缘，所谓的痛苦无论如何的承受......好像也没必要哭？哭出来也没什么用啊。
会哭的场合无外乎两种，第一种就是只要哭了就能有人帮忙，代表了被人在意。就像是只要哭出来就会得到帮助的孩子。
第二种，大概就是除了哭之外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吧？就像是孩子无论被怎么欺负，自己怎么哭都没有出现来帮忙的人。因为什么都做不了，所以只好哭。
也像是现在的布莱卡。
“你在哭，是因为痛苦吗？”
白灵试着想要询问，但是布莱卡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捂着脸，感受着自己的眼泪划过皮肤的冰凉。
“是因为我吗？是因为我让你生气了吗？”
白灵有点不解，她看着布莱卡在哭的样子，不明所以。
她的确挺聪明的，但是那只是在某种场合而已。
至少在和人相关的时候，她并非敏锐。毕竟她不是人，只是仿造人造出来的东西。她被白狼委托给了布莱卡，它还真是找对了人，找了一个自己都不算个正经的人的家伙。
再无比这更错误的决定了，白狼早晚都会知道的。或者现在它应该也这样认为了。
“如果我从来都没有降生过就好了。”布莱卡轻声说：“我现在有点恨我的母亲了，虽然那家伙没有出现在我的记忆当中。但是我觉得她就不应该承受着痛苦让我出生。”
“至少活着不只是痛苦吧？”白灵想要鼓励他一下，但是张了张嘴：“至少之后可能会有好运。”
这的确是鼓励不起来，他出生自没有爱的家庭，因为恶魔为了复活的利用而让他活了下来。黑森林从来没有带来给布莱卡希望，只是让他不断的痛苦着。
或许布莱卡会遇到好事，离黑森林远远的，再也不靠近，不管别人说什么也绝对不进入这被神眷顾的地方。
白灵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所以只能撑起来身体，试着用手去帮他擦掉眼泪。在这方面她其实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只能用这种最笨的办法。
“总而言之，荷是死在你的手里吗？”
布莱卡僵了一下，原本丢失的恐惧全部回到心理。那种恐惧是彻骨的寒冷，他张了张嘴，但是甚至连话都没说出来。
空气沉重的难以想象，他动一下都困难，布莱卡看着白灵。这家伙就像是画里的女孩那样，定格在了那一刻。
因为就连时间都被停下，周围一草一木，甚至就连声音都因此消失。在这个被停住时间的空间当中，还能行动的只剩下自己，还有那个传说当中，掌控着元素，时间和空间的伪天使。
布莱卡扭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妖精。沉默了片刻后，摇了摇头。
他这是在回答妖精的问题。
因为严格来说杀死荷的是施拉格，布莱卡大概的记得妖精能够分辨自己所言的真伪，所以没必要撒谎。
“是吗，那样的话我们还不是仇人。”妖精托着脑袋，笑着看着他：“有什么要说的吗？”
“能让她到安全的地方去吗？”布莱卡轻声说：“和恶魔交流和交易的是我，和她无关。”
“可以，她会是安全的——白狼的眷族我会收留在妖精的国度。在那个地方她会慢慢的恢复因为你的死去而带来的创伤。”妖精顿了顿：“我没想到你这家伙会和我好好说话，而且说真的，你的样子似乎疯了。”
“或许吧......我们要在这里打吗？”布莱卡犹豫了一下说道：“这里还有别人，您的力量太过强大，误伤到别人就不好了。”
妖精看着他，许久之后，点了点头。
“跟着我，我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妖精不再摆架子，飘在空中：“这是在给你选择死的地方，你有想过自己要死在哪里吗？”
“不给别人添麻烦就好了。”布莱卡轻声说，他站了起来，跟上了妖精。
嗯，只要不添麻烦就好了。
他的心理这样想，心理依旧空空如也。
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什么都不想去在意。
时间依旧暂停，布莱卡跟着妖精走在林中的小道。
这是布莱卡头一次在时间停下来的时候观察着这个森林，它看起来不再和往常一样。变得静谧，如同油画。
“不打算好奇一下我为什么找到你了吗？”在前面的妖精觉得气氛有点沉闷，犹豫的说道：“抛开这件事情不论，我还挺喜欢你这样的人。如果你愿意接受封印和惩罚，我能保证你在几百年后还能看到天空。”
“没人希望我见到天空，所以感谢，不过不需要。”布莱卡说道这里，看着她说：“黑龙呢？”
“夹着尾巴逃跑了，是我赢了。”妖精说：“真是发生了很多事啊——不过等你死后，黑森林我就可以再次封闭了。我得感谢你把贪婪复活的要素带回这里，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妖精重视承诺，不算过分的要求我都能实现。”
“和我一同的有一个血族，她想要离开黑森林。我从贪婪那里知道了，想要离开黑森林必须得到你的同意。”布莱卡说：“能给她离开所需要的东西吗？”
妖精沉默了片刻，无奈的叹气：“你这家伙为什么总是想着别人？我看你刚才和白狼的眷族不错，对女孩这么三心二意，以后是要下地狱的。”
“和她有关系的是一位神官，那个神官帮了我很多忙。我欠它们太多了，大概的希望能用这种方式补偿一下。”布莱卡犹豫的看着她，等着妖精的回答。
“让那家伙离开黑森林太危险了——就算是我这么说，你也会让我宽赦那位吧？”妖精沉默了片刻：“我会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如果愿意放弃血核，我会让她离开。”
“我能多问一句那是什么吗？”布莱卡这才想起来其实自己对于欣的种族毫不了解。
“那是她的本源，和恶魔有关系。不过也是她能够时刻理智的关键。她放弃那东西之后，被压抑的本能会让她更容易失控，不过和恶魔也算是彻底撇清关系了。”妖精犹豫了一下：“外面或许会因为这样死去很多人，不过那就和我没关系了，只要恶魔不复活，死多少人无所谓。”
“所以这就算是同意了？”布莱卡觉得这事还有的谈。
“原来死多少人和你也没关系啊。”妖精笑的诡异：“好啊，没问题。”
至于布莱卡对于她的嘲讽不以为然，他相信那个孩子能够控制自己。
“我能认为妖精是信守承诺之人吗？是那种甚至会信守口头承诺的家伙？”布莱卡轻声询问，想要确认自己得到的承诺是否可信。
这对于自己毫无意义，但是布莱卡还是想要多多少少能帮到那家伙——他大概的记得那个孩子很想要去人类那边。在自己必死的局面中，要是能够白赚来她的自由。那么也是幸事。
“我被创造于乐园之中，在我寻求而来的自我当中，唯有对眷族的爱和对契约的坚守是我的本分。”妖精说：“直到今天，我没有违背过我的任何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