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特别篇——寒风中该有的是壁炉,热茶,和被窝(2)
病鼠打着哈欠,缩在被窝当中看着书。
她的手中是一个童话的绘本,作为一个孩子的样子,看这样的绘本才是正经的形象,像个孩子总是好事。
不过绘本当中讲的故事是一个骑士,因为所爱公主在被他从龙炎中救下后回到了城堡中后被迫害致死后,他悲痛欲绝,在荒野上流浪了十余年后又再次遇到了巨龙。
那条龙嘲笑了骑士,用龙血诱惑了骑士。曾经与龙相斗的骑士成为了新的巨龙,用龙炎燃烧着王国。
她现在就看到这里,碰巧看到故事的高潮——变成巨龙的骑士在已经变成地狱的火海当中走动,看着已经化作的废墟当中,长成少女的新公主轻声啼哭着。而曾经拜师于他的骑士握住了那把能够屠龙的宝剑守在它的面前。
“你希望这后面的故事怎么走?”
有点肥大的老鼠在她的肩上随口问着,老鼠打着哈欠,有点好奇的问道。
“我希望这条龙能吃掉公主,把骑士踩在土地当中。”病鼠无奈的叹气:“不过只是希望而已,我无权改变这故事的结局。”
“不愧是被神赋予了力量的守护者。”
“那你认为什么样的解决更好?”
“我已经看过了,我知道接下来的结局是什么。骑士被这一幕所震惊,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恶龙。于是吼叫着拖着臃肿的身体离开了王国,再也没有回来,只留下了废墟。”
“听起来真是不怎么样的结局。”病鼠叹了口气,翻完最后几页,看完了这个自己知道了结果的故事:“我最讨厌后悔的人了,什么事情都一样。后悔自己做的事情简直太逊了。”
“主人你没有后悔的事情吗?”
“我不会后悔,绝对不会。”病鼠说了,然后重复了一边。再然后看合上书,看着那边燃烧的炉火。
老鼠没有说话,因为它知道这是主人所言的真心话。
如果后悔的话,现在肯定不会是现在这样的。
“让安东尼把那位公主带上来吧。”病鼠忽然说道:“那里的确是有点冷了,那位至少是一位公主。我应该更好的招待她。”
“您没必要太在意那位人类。”老鼠轻声说:“毕竟人类不值得你这样偏心。”
“我倒是觉得是个可爱的孩子呢。”病鼠说:“之前说来开会的请柬那些家伙收到了吗?”
“收到了,但是都没有回复。”
“看来是不打算来到这寒冷的地方。”病鼠犹豫了一下说道:“话说看起来妖精又和黑龙起了冲突,等到恶魔复活的时候我们或许并没有之前团结。”
“妖精会解决的。”
“不能保证每次妖精都能靠得住,我好歹也是个守护者,得关心这种事情。”病鼠这样说着,看着天花板,打了个哈欠,翻身抱住黄色的奶酪抱枕。
果然这种事情想太多就会困。
病鼠晕晕乎乎的想,现在的温度舒适的让人犯懒,只是看了本书她就觉得自己想要再睡一会。
“额,我现在打扰吗?”
安东尼推开门,看到了已经快睡着了的病鼠,犹豫着要不要进门。
“稍微有点,不过你要来烤火吗?”病鼠打着哈欠,看着全身都挂着寒霜的安东尼说道:“热茶的话,只有红茶可选。”
“感谢,不过稍微有点麻烦,我待会再休息吧。”安东尼说道:“地下的岩浆堵住了,之前稳定的地热估计也快散干净了。”
“我让鼠群去清理,这不算是难事。”病鼠看着安东尼说道:“不过的确是有点冷了......如果我以后能离开黑森林的话,我有点想去能够四季都能看到花的地方。”
“你总会离开黑森林的。”安东尼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到时候如果我还在的话,我会带你去的。”
“谢谢。”病鼠无奈的笑了笑:“是啊,总有一天能离开......你不讨厌吗?我们用人类的血肉来交换自己的自由。”
“比起讨厌你们这样做法,我更厌恶对你们设下限制的所谓神明。那家伙现在估计也高高在上的在某处对着我们冷眼旁观。”安东尼说:“现在你解开了几条约束了?”
“我的生意最近不是很好,似乎来找我治病的人类并不多。”病鼠托着脑袋:“或许我应该扩招一下引路人。”
“抱歉,现在除了我以外,好像都在卖力的工作吧。”安东尼头疼的挠了挠头:“等我这几天稍微处理点事情就去人类那边一趟,希望还能找到像王子这一批一样的大客户。”
“不强求,反正有着永恒的寿命,总有一天会凑够的。”病鼠看着安东尼说道:“公主现在还好吗?”
“我用火法术设下了结界,有那种东西在,温度好歹的算是提上了一部分。”
“如果温度还是提不上来,你可以把那家伙带上来,之前给布莱卡准备的房间现在也还空着。住一位公主也合适。”
“应该没问题,我已经把那里的温度提上来了。现在那位公主应该也还在睡觉。”安东尼犹豫了一下说道:“你似乎并不喜欢这种普通的人类。”
“的确如你所说的一样。所以你干得不错,你有和那位公主搞好关系吗?”病鼠忽然问道:“既然那个女孩符合你的审美,那么你可以用来取乐。”
“我没有这样的恶趣味。”安东尼有点无奈的说道:“你倒是从那里听说的这些事情?”
“你带给我的绘本里。”病鼠歪着脑袋说道:“我还以为你是特地想要让我知道其中的这些剧情。”
“我......我真不知道面向孩子的绘本里会有这种东西。”安东尼的眉头抖了抖,将满是冰霜的斗篷丢在了火堆旁边,走到病鼠的桌子旁边看着堆在一起的绘本。
这些书都是他从人类那边带过来的,稍微的有点费劲。可真是没有比旅途中的书更笨重的东西了。
他随手翻着这些原本应该是给孩子看的东西,结果越翻表情越不对劲。
“我说那个时候我就想买几本这样的绘本为什么要去黑市。”安东尼看着其中少儿不宜的插图揉着太阳穴:“是我小看了人类在这种事情上的下限。”
“哈哈,你这话说的就和你不是人类一样。”病鼠看着安东尼,有点欢乐的说道:“那你给我讲点故事吧。”
“我经历的那些事情你已经听过了不是吗?”
“有趣的事情多听几遍也不会腻。”病鼠闭上了眼睛:“这样能让我大概的梦到人类那边的生活。”
安东尼默默的坐在床边,用手轻轻揉着病鼠的脑袋。
这种哄孩子的感觉很奇怪,是一个不能细想的画面。
唯美的只有看上去而已,这是个可爱的孩子。她需要自己给她讲故事才能睡的踏实。
这样最好,不能再好。
不要深想,只要不去想这是一个视人命如草芥,一时的想法就会灭掉一国的怪物。谁都不会认为这个看起来小小的一只需要被千刀万剐。
安东尼慢慢的闭上眼睛,简单的回忆了一下自己在人类那边生活的故事。
他讲起来自己那个顽固又忠诚的老爹,讲起自己曾经贫寒又刻苦的学生。自己在星空之下遇到了美丽的人儿,爱上了那绝美的身姿。以及他曾经的几个孩子,随他,因此一点都不可爱。
这些故事他讲过很多遍,已经过去了百年还要多。安东尼都以为自己忘记了,结果自己记得意外的清晰,仿佛时间没有带走自己的记忆——他记得自己老爹喜欢喝的酒,记得自己的学生在生日的时候埋身于图书馆中。记得那星空之下漂亮的银白色的裙摆和红棕色的头发,还有那几个不听话的孩子和他吵的架。
安东尼说起的故事是曾经自己在雪山和学生们一起做勘查的时候遇到熊的故事,那种东西在雪山当中的威胁可是不小于雪怪。它们在高海拔的地方彻底失去了联系,而冰风暴堵住了它们离开的路。
这是一趟威胁而奇异的旅行,它们迷失了方向,走到了不知何处。在天空之中见到了只存在于故事当中的冰鸟,见到了那奇异的光,还有游荡在风暴当中的亡魂。
这个故事当中,他有学生死在了这次的旅行当中,因为这个理由在回来之后他收到了学校的处分,在接下来的十五年里被拿掉了教师资格。
不过这倒是让安东尼乐得清闲,他在这次的旅途当中得到了太多太多需要研究下去的见闻。于是他深居在图书馆的深处,甚至一度作为校园传说盛行于校园。
说着说着,安东尼停了下来,因为病鼠已经睡着了。
应该说在一半的时候就睡着了。
“听起来你真是有不错的生活,不恨她吗?”
趴在她肩膀上的老鼠带着笑意看着安东尼:“那些人都死了,因为疫病。”
安东尼没有回答这家伙,只是反手抓住了这只老鼠,他毫不忌讳的用力,而这东西甚至连挣扎都没有,只是诡异的笑着。
看到老鼠对着自己笑,再怎么心大都不会认为这是一件好事。
“至少你给我闭嘴。”安东尼轻声说,然后把它丢到一边。这东西撞在墙上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虽然这东西消失不见,但是安东尼还是感觉自己能听得到这家伙在嘲笑自己。
算了,无所谓,自己本来也不是很在意。
安东尼用力捏着自己的鼻梁,让自己冷静下来。
虽然自己都不信自己现在是冷静的,但是人就是一种如果不持续欺骗自己就连活着都不好坚持的状态。
安东尼靠在床边,他掀开了红茶的壶盖后直接大口的喝下了热饮。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哄睡着了病鼠后自己或许也该休息一下?
安东尼不知道,或许自己应该去看一眼打架抢来的东西,说不定里面能发现什么对自己有利的东西。
他沉默着起身,离开了病鼠的房间后回到了自己的住处。烧了热水后将身体浸泡在水里,这样才算是勉强的暖和了过来,他多加了柴火,屋子当中的温度让人安心。
安东尼还记得很多事情。
比如并没有被封印之前的病鼠,没被冰之钉限制的病鼠是当时实实在在的四大灾之一的代表。无人不铭记,无人不恐惧。对疾病的恐惧深殖于所有生物的心中,挥之不去,无论如何都无法无视。
安东尼活的太久了,活的太久不知不觉就会开始自我怀疑。
就好像是小时候会有坚信的信念,但是在长大之后就会觉得自己小时候的很多想法那么可笑一样。
大概过个几十年,这家伙就会开始怀疑自己所坚信的很多事情。
比如自己就这样跟着病鼠真的好吗?
比如自己还算是个人类吗?或者说,自己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又比如自己现在所做的事情到底是不是自己应该做的?自己已经有着漫长的寿命,已经足够的能力。这样的身体到底有没有被自己发挥最大的作用?
安东尼告诉自己不能多想,自己现在应该考虑的事情只有应该怎么清理下面的空洞。这是个并不困难的工作,谁都能做到。不过他得找点事情让自己散心。
不然的话他好像觉得自己坚信的东西开始慢慢的散开了一样,这种奇怪的感觉让人觉得自己慢慢的开始虚无起来,意外的有点让人对自己的存在感觉到了怀疑。彻头彻尾的怀疑。
他的鼻子动了动,他问道了别人的气味。
会是谁呢?没有意外的话病鼠的几个引路人现在正在全世界各地行动着,把想要来找病鼠的家伙引到此处。
安东尼的鼻子没有布莱卡那么好,没有办法只靠着气味认出来者。
但是安东尼还是穿戴从热水中出来,穿好了体面的衣服后,这家伙好像回到了曾经授课的那段时间。像是一个贵族后代的老绅士一般,看起来文雅而有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