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孩咳声叹气地站起身,看了一眼武勇祥。
武勇祥明白胖孩的意思,沉声说道,"效亮,现在他们兄妹几个意见不统一,我俩在这也说不成事,先回了。你先和他们几个商量商量,等意见一致,向我们打声招呼再过来!"
武效亮何等聪明,一眼看出面前这两个人的用意,,武勇祥和胖孩这俩大滑头,说得好听,其实想撂挑子,又想把几年前对待大孬家的故伎重演,办我们几个的难看。
那次可把大孬给折腾够了,他娘愣生生在家里停了七天没出去门,就是这俩人干的龌龊事。
只要他们一走,再想召集他们就没那么容易了,不跑上四五趟,逐个磕三四回门头是不会再来的。
一旦出现这种情况,效福弟兄几个丢人可就大发了,很快就会在十里八村传开,嘴边上的话,"效福娘死了村里连个问事的都没有,磕门头去请都没人愿意问。"
武效亮想着自家人虽多,但也不能亲自动手挖个坑把大婶埋了,虽说这俩人不是什么好鸟,眼下还得靠他们召集人办理大婶的丧事。
要是换做别的,我才不尿他俩的壶,早把他们给轰出去了。
想到此,武效亮忙说,"二位爷,消消气,刚才只是一个小插曲,我几个兄弟都已经表态了,没啥意见,俺大婶后事所有的费用都由他们四个均摊。我把他们都叫到一起,咱们接着往下说!"
胖孩一脸带着气说,"效亮,刚开始就整出这事,弄得我们俩多没面子,显得我俩没能耐不会处理事,还是你们几个商量妥当之后咱们再说吧!"
武勇祥轻抽一口烟,不紧不慢地说,"胖孩兄弟说的是啊,要是他们几个意见谈不拢,咱们说再多也无济于事。效亮,你们几个先谈!你们几个先谈!你们几个先谈!"
说着也站了起来。
这时,武效瞾从外面走了进来,见武勇祥要走,大声道,"二位爷,俺弟兄几个怎么着,与你俩无关,现在咱们是在说俺大婶的后事,至于费用的问题,你们不用操心,只管安排下一步怎么办。"
胖孩一本正经地说,"效瞾,你们家的情况大家都清楚,要不提前把费用说清楚,下面无法进行不是。我和你勇祥爷的意思是,先把这个问题弄清楚了,下面按部就班就行了。"
武效瞾看胖孩不松口,急了,忿忿地说,"胖孩爷!我告诉你,对我们家来说,只要按规矩顺顺利利的把俺大婶送走,无论花多少钱都无所谓。时间不等人,你俩就说下面怎么安排吧!"
武勇祥轻笑着说,"效瞾,不是我和你胖孩爷不往下说,主要担心接下来他们兄妹几个再打起来,我俩面子上也挂不住不是,我俩也难不是。"
武效瞾表情严肃地说,"二位爷,只要是不出格的事,今天有我武效瞾在,谁敢说半个不字,谁敢在这个院子里惹是生非,胡说八道,我一脚把他踹到南坑里去。不过,我也把话先说到前面,要是你俩现在执意要走,我不会拦着,更不会让老二效福弟兄四个到你们家磕头请你们。同样,你们俩要是故意从中使绊子,做的太出格,咱们事后有话要说。话我就说到这个份上,是走是留你俩看着办,不勉强!"
武效瞾说完,愤愤地走了出来,来到外面和几个村里的年轻壮劳力从车上斜棺材去了。
武勇祥和胖孩看他脸色突然沉了下来,说话语气明显加重,带着威胁的味道,不由得一愣,心说,效瞾是村里有名的"鬼见愁","惹不起",把这位爷给惹急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想从这事上面让武平顺爷几个丢丢人,还真有点难,别到时候偷鸡不成反舍把米,再把自己给搭进去,还是别惹这位大神好。
武勇祥看着武效亮愕然道,"效亮!你看这这这——效瞾这孩子是啥意思啊!我和你胖孩爷也没说什么不是,你看着事整的。"
武效亮忙安慰道,"二位爷,你俩还不知他就是个二杆子,说话不把门,别和他一般见识,别和他一般见识!你俩看接下来——"
胖孩闷声道,"这样吧,你大婶的棺材已经回来啦,很快就要入殓,时间特别紧,咱们抓紧时间研究下面的事吧。这次,把他们兄妹六个全召集到一起,有什么话当面说,你看怎样!"
武效亮点了点头,"中!"
武效军兄妹六人很快被召集在一起。
武效亮十分严肃地说,"现在直说如何办俺大婶的后事问题,无论你们以前有什么统统不能不能在这里提。但是,只要和接下来与俺大婶后事有直接关系的事你们只管说,把话说到当面,只要决定的事,谁也不能再说三道四,否则,谁惹的事一切后果由谁来承担。你们几个同意不?"
"同意!"
"同意!"
——
"同意!"
六人全部同意。
武效亮接着说,"按照咱们的习俗,所有花费由效福弟兄分担,与效云、效梅两家客无关,但是摇钱树、棺材罩子、楼房、院落、车马等纸扎祭品由你们两家负责,有意见吗?"
武效云和武效梅连说,"没意见!"
"好!这事定下!接下来,一些具体事务由勇祥爷和胖孩爷来安排!"
武勇祥认真地说,"按照咱们这里的规矩,老人过世三天要出殡,算起来也就是后天。支锅买菜待客,向亲戚报丧,扎祭品,选墓穴等等只有明天一天时间,确实够紧张的。咱们先合计一下能有多少客,准备多少桌,什么标准。效福,你说吧!"
武效福蹲在门脚,低头抽着闷烟,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沮丧地说,"全部算起来,俺家有直系亲戚二十多家,烧纸这事都讲究人多好看,俺舅家比较大,能来七八十人,其他的少说也得十五六个人,平均一家来二十人,起码得有五十桌。再加上东西两村的祖家爷们,还有老三医院的同事等,没有一百二十桌根本不够。我看就按这个数准备吧。至于标准,勇祥爷,胖孩爷,我们家办事向来比较讲究,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就按中上等标准吧。要是弄差了,亲戚邻居祖家爷们说三道四,我们几个以后无脸见人啊!"
武勇祥看着武效亮问道,"效亮,你觉得呢?"
"就按一百二十桌准备吧!"
胖孩说,"既然这项已经定下来,基本上大头已经落地,下来就是选墓穴的问题!"
武效亮说,"这事我已经和俺大叔沟通过,老坟地已经被村子包围,无法再进人了,需要拔新坟茔。西关的老钟叔是比较有名的风水先生,和我小姑夫关系比较熟,由他来安排!"
武勇祥说,"中!这事我俩就不操心了。全心把家里的事办好就是了!"
胖孩说,"勇祥哥,成了!我现在安排人明天上街赶集买菜,你等着把钱收上来。"
武效亮说,"效福,效起,效森,效军,每人暂按三千块,我不管你们想什么办法,抓紧时间去拿钱,半个小时之后交给勇祥爷!"
武效军现在是身无分文,所谓的摊份子,其实还是由武平顺来出。
效军娘住院,住院押金除了武效森垫了一部分外,大头还是武平顺拿的,但由于情况比较急,还没有结账,武平顺一下子根本拿不出三千块。
武平春听说让武效军摊丧葬费,当年父亲不在世的时候,大哥武平明张牙舞爪逼自己的情景立马浮现在自己眼前,心里很不痛快,十分恼火地和武平顺说,"二哥!他们三个一个个身高五尺,有家有口的,效军单身一人,什么事也没办,欠下一屁股债,怎能让他均摊,他们这不是吧效军往死里逼吗,和平明那个混蛋货有啥区别!"
武平顺神情落寞地说,"春啊!算啦!效军是什么都没有,我怎能逼他啊,这个钱由我来出,摊就摊吧!效军毕竟不再是学生,也参加了工作,以后能够挣回来!再说,他们几个不是一直在盯着我这几亩地,几头牛和粮食吗!剩下我一个人,也用不了那么多,等过了事,都卖了,不会影响我!你手头上现在有现钱没有?有的话,先拿来救救急!"
武平春气得一跺脚,"要我说,凭他们几个平时那个劲,一分钱都不给他们出。二哥,既然这样,别着急,我不会让效军到别人家磕头借钱。"
乔娜忍着全身的疼痛,哭着仓皇从武效军家出来,直接回了家。
一到家,觉得全身没有一处轻松的地方,咬牙切齿地骂着躺在床上,不停地发出哼哼声。
"早就该死的老婆子,活着让我不得好,死了还这么折磨我,谁也甭想从我这里拿走一分钱给你发丧,大热天把你化成一盆臭水也不解我心头之恨。还有那个老不死的武平顺,没了老婆,看你个糟老头以后还恁横不,有你个老东西好受的。哼哼哼——哎呦,哎呦,我的娘啊,疼死我了!"
乔娜正躺在床上发着恨,全身难受着,武效福满脸阴沉地从外面回来,见她那样,也没理她,直接把柜子打开,从里面拿钱。
乔娜一见,立马来了精神,蹭的一下坐起来,伸手夺过武效福尚未打开装钱的小绵布袋子,气急败坏地说,"你拿钱包干啥,是不是给那个死老婆子发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