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玉笛带着武效军回到平西机械厂家属院内原来的家,笑呵呵地把他让进门坐到沙发上,拿出一个苹果坐在他的对面便说边削着,"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出去都三年多了,中间就回来过两次,家里也没人照顾,早变得不成样子,让你见笑了。"
武效军微微一笑,"大姐,你们出去这么长时间,我看也没有多大变化。你们调走后,单位没把房子给收了啊?"
冯玉笛道,"单位开始时也催过两次,当时忙着那边的事,一拖再拖也没时间回来办手续。后来不知咋的也没人再催了。说句实在话,去了那边我就后悔了,不但气候不适应,啥条件都不如咱们这儿。要不是因为浩翔这一学期没读完,不想让他中途转学,一个月前我就回来了。"
武效军问道,"浩翔现在学习成绩怎么样?"
冯玉笛喜滋滋地说,"多亏了你啊,学习成绩班里一直都在前五名以内,老师都很喜欢他。"把削好的苹果递到武效军手中说,"你先看着电视吃着,咱也不论什么过年的规矩,我买的有饺子,现在就煮去。"说着打开电视把遥控器放到武效军面前到厨房去了。
武效军手里拿着遥控器随便按了几下,不少台都播着大批外出务工人员和在外人员挤火车、汽车赶回家团聚的画面,还有全家围坐在一起,欢欢喜喜吃年饭的热闹镜头,与之相比,自己飘零在外倒像一个流浪的叫花子,坐在这里等待主任的施舍,不禁鼻子一酸,心里出现丝丝的乡愁,其心情正如唐朝高适《除夜作》:旅馆寒灯独不眠,客心何事转凄然?故乡今夜思千里, 霜鬓明朝又一年的意境。
冯玉笛把饺子煮好端了出来,又整了两个凉菜、一盘鱼、一盘肉,从里间屋内拿出一瓶酒打开,呵呵笑着倒了两杯,"幸亏有大超市开门,否则今年真的没啥可吃,成为地道的飘零新春了。"
武效军很满足地说,"大姐,就眼前这些我连想都没敢想,有个馒头有杯开水就是最好的年货。"
冯玉笛有感触地坐下说,"向来没有今年这么寒碜过,要是老佟、儿子和薇薇都在肯定会热热闹闹,没办法,只得如此了。不说这些,今天咱俩能在一起吃顿年饭也是最大的缘份,来,咱俩小酌一杯意思一下。"说着将杯端起。
武效军端起酒杯,"谢谢大姐,祝你们全家新年新气象,你和佟哥找到合适的工作发大财,浩翔学习成绩一路领先,将来考上全国名牌大学。"
冯玉笛呵呵笑道,"祝你顺利完成学业,有个好前程,早日娶位好媳妇。碰杯!"
"咣咣"两杯相碰,随之相互一饮而尽。
冯玉笛拿起筷子,热情地说,"兄弟,吃菜,吃菜!"
武效军吃着问道,"大姐,薇薇姐现在在哪里,情况咋样?"
冯玉笛轻轻笑道,"我这个妹妹啊,自从移民到加拿大后,一切都变了,总算让我彻底放了心。外国人和咱们中国人就是不一样,人家根本不在乎会不会有孩子,只要自己过的开心愉快就行,前年她和公司的加拿大人老总结了婚。她当上了公司的副总,现在在十几个国家都有分公司。三月前和我来封信,打算年后回国在深海成立公司。"
武效军心里一激动,惊愕地问道,"深海?"
冯一笛看武效军表情突然发生一丝变化,很认真地说,"正是,你那里有熟人吗?"
武效军赶忙摇了摇头,淡笑道,"我就是觉得奇怪,深海究竟是怎样一个地方,那么多人都往那儿去。大姐,薇薇姐的公司是干什么的啊?"
冯一笛想了想说,"好像是和医疗器械有关,做得很大,我也说不太清楚。以后或许你们还有见面的机会。"
武效军苦笑一下,"但愿如此吧。"
两人吃完年饭,边看春节联欢晚会边聊,直到晚会结束才回去休息。
武平顺这些年来最怕逢年过节,今年除了效福和乔娜引得心里烦躁不安外,更重要的是武效军没回来,心里空落落的,一点年味都没有,除夕天一晚就把大门上了栓,熄灯躺在了床上,任凭武平春和武效亮怎样敲门就是不开,效军娘欲出去开门也被痛骂一顿。
整个除夕夜,武平顺根本感觉到四里八村劈哩啪啦不停的鞭炮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着多年来家里发生的一切究竟问题出在哪里,以后自己该怎么办,越是想心里越是气和恨,一夜抽了两包烟也没能和上眼。
第二天早上八点多,武效森、朱春燕带着儿子回来,见大门紧闭,叫了半天,效军娘才把门打开。孙子龙龙一见奶奶,高兴地扑了上去,"奶奶新年好!"
效军娘看着活泼可爱的孙子,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一把将他抱起轻轻亲了一下,和朱春燕说,"你们咋回来这么早,天挺冷的冻着孩子咋办。你爹现在还没起床,进家烤烤火吧!"
朱春燕和武效森把自行车推到院内放好,站着看了一下,连张炮纸的影都没有,心里有点寒寒的,小声问武效森,"咋一点年味都没有啊,是不是有啥事?"
武效森脸色难看地低着头往屋内走,没有回答朱春燕的问话。
倒是龙龙跑到武平顺床边,不停地喊着爷爷,把武平顺叫了起来,武平顺拿出一百块钱给龙龙,龙龙欢蹦着调皮地说,"谢谢爷爷,爷爷新年好。"
武平顺笑了笑,"龙龙真乖,出去玩吧。"龙龙跑着出去了。
武效森走了过来,看武平顺低头不停地抽烟,屋里呛得简直无法进人,悄悄坐在床边,"爹,抽烟对你的病不好,以后少抽点。"
武平顺知道武效森说话理不出头绪,往往是一时气愤,过后也不会放在心上,看他一家三口回来,心情好了许多,心疼地说,"天这么冷还回来干啥,龙龙的脸都快冻肿了。"
武效森说,"前几天,春燕接到赵河酒厂效军同学罗筱爸爸的电话,说初五要到县里与你和俺娘见个面聚一聚。春燕看人家很有诚意很热情就答应了。人家主要是冲效军来的,也不知效军初三能不能回来,他要是不在,会少很多。"
武平顺知道效军以前和罗家的关系和事,罗筱早就没了,她爸妈依然念着旧情说明人家很知感恩,去肯定要去。但转念一想,又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的地方。这时,朱春燕走了进来,武平顺眼前一亮,慢慢地说,"春燕,罗筱的爸妈要见我是吗?"
朱春燕说,"是啊,我接的电话,我想,大年下人家从镇上过来也不容易,我寻思着让他们先到俺家去,我联系个饭店大家在一起坐坐也是件好事。"
武平顺犹豫地叹口气说,"效军太不幸了,最早处了个秦梅香没想到她爸出了事,她和她妈悄无声息地失踪了,直到现在也没有一点消息。后来又和罗筱相处,结果罗筱年纪轻轻的就死了。"
朱春燕首次听说罗筱死了,大为吃惊地问,"爹,不会吧,罗筱咋能死了,怎么回事?还有,效军啥时候和罗筱相处的,从来没听他说过啊?"
武平顺伤心地说,"效军都和我说了,都是真的。罗筱还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妹妹,和效军是同班同学,上次我和你娘去擦肩见过一次面,几乎和罗筱长的一模一样。这么多年来,罗文咋突然想起要见我,里面会不会有啥说是,我还真有点懵懂。"
朱春燕很是敏感,惊讶地说,"爹,效军不会和罗筱妹妹有啥瓜葛吧,听罗文的口气对效军很有好感,他要是专门为了效军和罗筱妹妹的事而来,效军和白玲燕不回来还好说,他俩要是真的回来不见面不合适,见了面咋说啊!"
武平顺为难地说,"经你这么一说,我也有些担心,咱不见人家不礼貌,见了面又担心出现不愉快,这事还真的难办。"
朱春燕想了想说,"以我看,这事效军和白玲燕回来先不和他俩说,到时候你和我娘你们将近十一点多时直接去医院旁边的翠云饭店,我和效森在家里等着罗筱爸妈,尽量拖延到你们到了之后再过去,就让他们互相见见,看看他们四人有什么反应,观察一下形势,实在不行就让效军和白玲燕吹了。"
武平顺低头沉默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虽然这么做有点损,为了效军将来,也只能如此。"
武效军百无聊赖地度过初一,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提前准备好的礼物出发前往北盟县思远坡。快到三岔口的时候,远远看到白玲燕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孤人一人在寒风中立着,不停地向来车方向张望。
武效军下了车,心疼地问道,"你咋恁傻啊,天这么冷,来了多久,脸冻的快成红苹果了。"
白玲燕欣喜地一笑,"我还以为你变卦不来呢,时间不长,也就是一个多小时。"
武效军苦笑了一笑,"冻了一个多小时还不长,让我不知如何说你。"
白玲燕抿嘴笑笑,撒娇似的说,"不想在家里待,提前出来兜兜风还不行吗!"
武效军看她悠然的表情,郑重地问道,"我来今天,你家人是否知道?和她们说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