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为我吹一曲吧。”将笛子塞回到梵祭司的手中,妖身子一靠,便将脑袋落在了他的肩上。
闻言,男子却是苦着一张脸,呆望着那根竹子。他张着嘴,想要说什么,却还是隐了下去。嘴角笑开的无奈摇头,便将笛子放在了嘴边。
吹出来的声音,不似一般的笛声那么悠扬,而是带着点点的嘶哑哀愁之音。妖静静的靠着,她却是爱极了那样的笛声。一曲完毕,头也不抬的催促道:“我还要听。”
不知听了多少遍,她才趴在梵祭司的肩头熟睡了过去,而男子早已是满头大汗,嘴巴酸胀不已。这支笛子,竟连竹节都未打通,要不是靠着几分内力,怕是连吹都吹不起来。一手揽上她的肩,二人相靠在月夜中,谁都没有想过,明天是怎样的。
那一段日子,妖忘记了娘的离开,忘记了恤哥哥说的,娘已经不要他们了。她的身边,多了一个梵祭司,多了一个可以陪着她的人。
一个人一座寝殿,妖除了每天都会溜出去玩之外,就找不到什么别的事情了。冥燿已经被单独安排了一座寝殿,就连冥恤,都封为统帅,住在了宫外。
外人看来,道是风光无限,少年事成,可又有谁知道,这几年里,冥恤为了一线的生存,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同梵祭司约好了在后园子见面,妖丝毫不敢怠慢,简单的梳洗了一下,便如往常一般,遣退了随身的丫鬟太监,只身一人往前赶去。
兴冲冲的走上没几步,便见前方有两名太监抬了一床锦被走了过来。她好奇的顿住脚步,看着他们越走越近。
“奴才参见公主”二人见到妖,赶忙弯腰行礼。
她将视线绕过前面那人的身影,落在了那床锦被上:“这里面是什么。”
“这,这。”二人躲躲闪闪,似有隐瞒:“回公主,只是一床皇上吩咐仍了的锦被。”
妖望着二人怪异的神色,只是让开了身子,点了下头:“你们走吧。”
“是,公主。”情不自禁的深呼出口气后,两名太监神色一松,便继续往前走去。
一个侧身,妖却是趁着二人松懈之际,一把就将那锦被拉了下来,带着几分好奇的凑上前去:“啊……”
吓得,急急后退了几步。面对着锦被下女子的满身惨状,妖忙不迭的转身,两手捂上了自己的眼睛,好怕人啊。
身前,指缝间一暗。她忙的放下手来,便见到了一名邪魅至极的男子,明黄色的衣衫,刺的她眼睛都睁不开来。回头望去,那两名太监早就走远了,整个长廊,就剩下他们二人。
“你是,血妃的女儿。”冥帝不等她开口,便问了出来。
妖望着身前的男子,只是点了下头,这人他见过,如果已经是冥朝的君王了。
冥帝不再言语,二人只是对视着,许久之后,她不由自主的向身后缩去,望着他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却突觉心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皇上。”一道声音自一边传了过来,福公公转眼间便来到冥帝身边:“大臣们都到齐了。”
“知道了。”一摆手,便将靠在铜柱上的身子直了起来,双眼不再望她一眼,径自擦身而过。
不安的气息,带着一种牵绊的宿命轮回,妖呆呆的望着冥帝远去的身影,一手抚上心口。
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走到后花园了。梵祭司早就在那侯着,见到她过来,便迎了上去:“妖,没事吧,这么晚才来。”
“没事。”她回神摇了下脑袋,安静的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
梵祭司见状,只是陪着她坐下,拉起她的一手,放在掌心中。
“梵,你说,有一天我们会不会分开呢。”妖用力的回握住他的手,脑袋仰望上空:“天空的颜色,真好看。”
“对。”梵祭司跟着抬头,语气却因为她的话语而紧张局促:“妖,你为什么那样问。”
“梵,我只是觉得,幸福离我们太远了,从娘走的那一天起,我就有了这样的感觉。”而今日,在与冥帝的那一眼对视中,她更是觉察出了,某种东西像是即将要被破坏了。她不希望,是她同梵之间这份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宁。
“幸福,一点也不远。”梵祭司双手将她的柔荑包入掌心中:“妖,不要怕。”
他的镇定,也感染上了边上的她。
而翌日。
一道圣旨,却让女子的不安变为了现实,冥帝随意的挥手间,却让她一夜之间,从公主变为了四妃之一的妖妃。
一年的时间不到,她却完全变了。后宫之中,论毒辣,论手段,谁能比得上她。她恨,恨冥帝毁了她的一切,怨,怨这世道的不公,将他们二人生生的拆散。
而冥帝,更是任她恣意妄为,明着,是宠爱有加,实则,却是让她成了众矢之的,逼着她,一步步的走入死渊。
倚靠在窗前,妖妃望着漫天的雨絮,那双美目,跟着氤氲不断,只不过的一年的时间,她同梵祭司,竟如天人永隔般,见上一面都是枉然。
“妖,不要怕……”
一年前,梵祭司握着我的手,这样说。
一切的回忆,我却只能将它们藏的深深的,恨不得掩埋,恨不得遗忘,我做不到置身事外,而我最怕的就是下雨天了。就如那一年前一样,明明是晴空万里的天,一下就是绵绵小雨,落个不断。
“梵,你让我不怕,那你怕么。”躲在高大的芭蕉叶下,我伸出手去,接了满掌心的雨水,脸上,膝盖上,都被打湿了。却不舍得就这样收回手去,雨水,打在脸上凉凉的,一下就渗入皮肤,顺着两颊滑落下去。
腰上,被一只手给拉了回去,躺在他身前,我掌中的雨水一下倾散而出,梵,你在怕什么?
紧紧的相拥,我一个字都没有说,只是穿过密密实实的大叶子,望着那灰蒙蒙的天空:“这样的天,我一点也不喜欢。”
是呵,连带着,我的心情都抑郁了。
“梵,我要有阳光的地方。”下意识的说出口,却不知,从明日开始,我的生活,真的不再有一片阳光。
“好,我答应你,妖的阳光我会给……”
就是,这一句承诺,让他坚守到了现在……
他的妖,终于累了,倦了……
梵祭司靠在那土坟上,望着天空中,满满的温暖,薄唇浅笑:“妖,我本可以将你封存起来,保住你的身子,但,那样的你,只能一直生活在黑暗中。我知道,你一定会害怕,会怪我,给不了你阳光。如今,我就守在这里,永永远远的守着你!”
空际中,再度飘过一阵笛声,嘶哑,却是比悠扬之声更加动人。
我向往宁静,我喜欢山林,这里的归宿,有他,我一点也不寂寞……
清谷幽声,水溪湖畔,这一辈子,就我们,谁也分不开。
天空,早就暗沉了下来,月色狡黠,长廊曲折间,只有几名宫女和太监正在焦急的四处张望着。“怎么办,怎么办,才一眨眼的功夫,怎么就不见了呢。”
“这下死定了,要是被皇上知道的话……”
“那还不赶快去找。”一名丫鬟强按下满心的不安,拿出锦被擦拭了下额头。
这边,急得团团转,恨不得将整个皇宫都翻个个。
一座金碧辉煌的寝殿之外,守夜的丫鬟太监们都已经被遣退,而此时,两个小小的身影正一前一后的慢慢靠近。
前头的男孩,身上一件明黄色的小衣衫,只见他蹲着身子,半弓着一步步朝着殿内逼近。而身后,那个孩童的脚步尤为稚嫩,走上两步,身子便要晃几下才能站稳。
殿门,大开着。皇帝的寝殿,又有谁敢乱闯?
而偏偏那两个孩子胆大包天,一人扶着一边的殿门就跨了进去,前头的男童见身后没有了声音,转过身去,就看见那女童坐在地上。正眨着一双晶亮的眸子紧紧瞅着自己。
“皇皇……”
女童一声刚叫出口,就被捂住了嘴巴。
“嘘……”笑儿蹲下身子,艰难的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骨朵乖啊,哥哥带你去找父皇。”
说话间,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便朝着内殿一步步走去。
盏盏橘黄色的纱灯下,清音端坐在案几前,手上握着一支笔,正凝眉蹙息,思索着什么。一袭水蓝色的宫装衬得整个容颜越发清秀细致,墨发些许散在身前,后头的,已经长及腰背。
笔上的黑墨已经滴落在了宣纸上,女子却仍是咬着唇,久久没有落笔。榻上,男子的锦被被悄然掀开,一身明黄色的寝衣,来到了她的身后。
“啊……”身子一颤,望着腰上的那只手,清音娇嗔着转过脑袋:“吓死我了。”
“不就是一封信么。”冥帝望着那张空白的宣纸,脸上凸显出几分不满:“都一个晚上了。”
“哪有。”清音咬着笔端,冥思苦想:“帝,你说我要写什么好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