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惊魂一刻
头破血流的范轩杰是第一个醒过来的，被寒冷的风给吹醒的。一楼与二楼之间的拐角处挤满了人，他们都想上楼来看个究竟，却被两名持枪宪兵给拦住了。
是一个穿便装相貌丑陋的中年男人“命令”他们这样做的。他站在楼外，没有丝毫要进入楼内的意思，却告诉他们，一是要保护现场，二是防着日谍制造进一步的混乱。
所以，范轩杰醒过来后，楼上安静得出奇。他摸了下头上的伤口，一手的血，然后站起身子，转眼见电讯室的那俩宪兵仍然死立在那儿，心里一下全明白了，南京送来的迷幻药就是专门用来窃取青码的。
青码！——青码！他朝着楼梯拐角处的那帮人大喊一声：“快拿水来，冷水！
那帮人一下就乱了，跑的跑，喊的喊，一名腿脚快的年轻女军官端着一盆水喊着“让开”从楼下跑到拐角处，冲范轩杰喊：“范处，水来了，干什么用？”
范轩杰对她招了下手，那意思是说让她上来，可那俩宪兵却尚在犹豫着让不让她上楼，范轩杰便吼了句：“找死啊，快！”
女军官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用肩膀顶开拦在身前的宪兵，“噔噔”地跑上楼来。范轩杰接过她手里的盆，女军官一把搀着他，俩人走到电讯室门口那俩梦游般的宪兵跟前，范轩杰伏下脑袋在盆里撮了满口的冷水，抬起头朝俩宪兵的脸上喷去。
俩宪兵浑身颤了颤，如梦初醒般叫了声“好冷啊”，睁大迷瞪着的俩眼看着范轩杰和女军官，这才仿佛想起他们的职责，便问他俩怎么会在这儿。
范轩杰将手里的盆交还给女军官，对俩宪兵说了句“你俩给我好生看着”，推开电讯室的门，那名首席电讯员此刻竟站在窗口朝外观风景似地看着什么，一个小小的密码本搁在她的桌上。
范轩杰立刻把那俩宪兵和女军官都叫了进来，让宪兵守着密码本，让女军官喷水弄醒电讯员。电讯员醒后，范轩杰让她哪儿都不许去，和女军官一同出了电讯室，向机要室那边走去。
走到机要室门口，守着门的俩宪兵挺正常的，还朝范轩杰敬了个礼。范轩杰朝门里喊道：“老王在吗？吱个声。”
王岩在里面回道：“你来了，我正准备完了事给你去电话呢！”
范轩杰便爆发地吼道：“你给我出来！”
俩宪兵中的一个忙说：“范处，他现在哪儿都不能去。”
范轩杰一个急转身分别指着他俩说：“你守在这儿，你马上把你们的厅长叫来，快去，跟他说青码出事了。”然后对女军官说，让她跟着一块儿去。
机要室里传出王岩的怒吼：“老范，你在说什么？再给老子说一遍！”
似乎这边的动静过大，惊动了其他科室的人大都跑了出来。看着他们一个个恍若没事般的神态，范轩杰的一颗心急速地向一个无底的黑洞里坠去——青码凶多吉少！
转瞬间，一厅正副厅长全来了，各处的正处副处也都集中到电讯室门口，其他的一切细节现在一概无论，所有的注意力全集中到一个问题上——青码是否被复制，那时的所谓复制手段，就是拍照。
没有谁能解读，也没谁敢解读。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各科室的人全都集中到走廊里，范轩杰从军情局紧急征调来的特二处搜索专家全员彻底搜索检查一厅整幢大楼，重点是二楼各科室。
在此之前，任何人包括范轩杰在内，不许踏出一厅办公楼半步。
二楼的搜索检查依顺序首先从特务处处长宣嘉伦的办公室开始。宣嘉伦和秘书“鲍芸茹”被叫到办公室里。在其他人搜查房间时，一名女军官开始检查雅子的身上。浑身上下无一处都没有漏过，包括鞋底头发，然后女军官把雅子请到她的秘书室里，对她说了声“对不起”后，让她解开腰带。
“你要干什么？”女人的羞怯让雅子本能地惊叫道。
“请配合。”女军官简短三个字回复了她。
相对于雅子的严谨，对宣嘉伦的搜查要宽松得多。搜他身的人只是象征性地从上到下薅了一遍，搜他的公文包时，也仅是伸进手去随意翻了翻。他是谁呀，别给自己日后找麻烦。而检查雅子的包时，不仅把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倾倒在桌上，一样样地翻检，连雪花膏瓶都拿了只筷子在里面搅动了一下。
直至午后一点钟，所有的检查才宣布结束，结果想当然。
捣腾了一个上午，竟是这么个结果，马海波厅长当即把各处的正副处长召集到三楼会议室。
他虎着他那张马脸挨个把他的麾下看了个遍后敲了桌子一记厉声问道：“你们谁能把这事儿给我说道说道？”
在座的除了范轩杰能说出个一二来，没谁张得了这个口。即便王岩知道有迷幻剂这个事，可具体的他也说不上来，他也开不了这个口。而范轩杰在没有得到局长获许前，他目前是不能把这事往外倒的。
马厅长强捺住满腔怒火又问道：“那又有谁能判断一下，青码是否为日谍所获？”
这个问题更是没人能回答得上，你马厅长根本就不该问。
那么，这个问题只能交由两个人来回答了。一个是在座的靳连成，一个是楼下的鲍芸茹——雅子。
先来介绍一下二楼各科室的布局。
楼梯是在楼的左侧顶端，上楼左拐一排办公室，依次为特务处、电讯处、电讯室、机要处，几个比较重要部门的办公室均坐北朝南。对面是几个次要部门的办公室，人事处、庶务处、技术处以及几个科长的办公室均在这一侧。为什么呢？人有贵贱之分，部门亦同理，该着他们享受北风那个吹。
厅长和副厅长的办公室全在三楼，另有一个宝贝部门——作战处，也在三楼，也贵不到哪儿去，主要因为作战处需要的空间比较大，二楼容纳不下搬到了三楼。
早上八点正是一厅的上班时间，四名宪兵在走廊上一露面，二楼各科室的人便明白，要往前线战区发布战斗命令了，于是各自把办公室的门关好，在此期间不得跨出办公室。
这是命令也是纪律。刚开始的时候，还让宪兵挨个办公室知会一声，时间一长形成规律，只要某个时间见着宪兵，所有人已养成自动规避的习惯。
发报前从机要室取出青码的程序和发报时间，靳连成把它归结到五分钟内，五分钟一到，无需确定电文是否发完，雅子首先采取行动，从她的秘书室里走出来，将一个长宽约十五公分的方形铁盒置于门口墙角处。铁盒里盛着一个装有迷幻剂的玻璃瓶，瓶下是个小巧的已燃着火的酒精炉，炉火煮沸迷幻剂散发出无色无味的气体，人一旦吸入，零点几秒钟内便会沉浸于某种极端自我的迷幻状态，对外界毫无反应，其形态和表情诚如我们日常所见的梦游症患者。
这个时限，北原经过多次实验，将其定为零点十秒，也就是上下眼皮一眨那功夫。
另一端，靳连成在自己的办公室内便已将酒精炉点着，先迷晕了秘书郝欣兰，然后蹑行至门口将铁盒置于墙角。约在一分钟内，整个二楼走廊将充满迷幻剂气体，如果是有毒气体，这将是一条死亡走廊。
一分钟后，雅子和靳连成分别溜出办公室，雅子进入电讯室，靳连成则隐身机要室门口替她望风。
雅子进入到电讯处，首席电讯员已经立在窗口看风景了，发报机显示电文已发，与靳连成预计的时间相当吻合，为“窃取”创造了有利先机。她迅速打开桌上的密码本，从身上掏出微型照相机，一页一页地拍起照来。北原给了她五分钟的时间，把迷幻剂的起效时限也定在了七分钟内，给了她一分钟的撤离时间，无论青码拍完与否，五分钟一到，必须立即撤出电讯室。
十二分钟的时间，会发生什么样意外的事情，谁也无法预计，就像范轩杰突然闯来一般，这十二分钟是一个经事先设计相对比较安全有效的时间，雅子必须遵守。
当楼梯那边传来有人上楼的动静时，电讯室内的雅子浑然不觉，靳连成突然冲进来时吓了她一大跳，但手里的动作并未慢下来，看到靳连成的那一刻，她便知道出了意外状况。
“马上撤！”靳连成匆匆道。
“就剩几页了。”雅子匆匆回道。
“不行，是范轩杰，快撤！”这时外面传来窗户玻璃破碎的响声，靳连成急得上前拉了她一把。雅子只得把密码本翻回到原来的那一页上，跟在靳连成身后闪出电讯室。
回到自己的秘书室，隐约听见楼下传来叫唤声，雅子立即进入到宣嘉伦的办公室，走到衣架旁，从照相机里取出胶卷，塞进宣嘉伦大衣的狐狸毛后衣领里。
在那里，两天前雅子就做了个能塞进微缩胶卷的小袋，为防止出现意外情况，这是预案之一。紧接着，她走进卫生间，从鼻孔里取出棉塞扔进马桶里冲了下去。棉塞并非专门用来阻挡气体的，上面喷了一种中和迷幻剂的药物，就是俗称的解药。
当她走出卫生间刚进入她的秘书室，警报骤然拉响，接着宣嘉伦的办公室里响起他混沌初醒的叫唤声“怎么回事？”
雅子适时地也“醒”了过来，走到门口刚拉开门，便听有人在外面大喝：“所有人呆在办公室里不许出门！”
雅子刚转过身来，宣嘉伦拉开门冲了出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