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义无反顾
王岩被捕，看似他俨然成为了风暴中心，可在这场风生水起的风暴中，真正的主角却非他，也非拘捕他的宣嘉伦，那会是谁呢？你猜对了。真正的主角是为营救他而绞尽脑汁四处奔波的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人物——凌剑飞。
在凌剑飞不懈的努力下，王岩被放了出来，他的同党老莫、任志旻等人也获得了自由。而与此同时，他本人却遭到了军统的放逐，军令部一厅已经容不下他，军情局的范轩杰亦不敢收留他这个嫌犯，一日之间，他骤然成为一个不受欢迎的人。
诚然，他的情人因他而茶饭不思，他的朋友或为他担忧或为他感到不值，然而，这所有的一切改变不了他所面临的窘境，一个极为现实的问题摆在了凌剑飞的面前——前途渺茫！
他再也无法回到学校念书，即便去找一份工作，因档案上有这笔“不光彩”的记录，也难以受人待见，仕途无望。
那么，他岂非成为了一个社会废人！
在离家不远的一个酒馆的小包间里，为此，凌剑飞一个人喝上了。他是借酒浇愁吗？非也，他只是想一个人独处，将自己脑子里有些纷乱的头绪静静地理一理，家里太闹，街上太冷。
前天上午，在歌乐山的北山口，他接着了被宣嘉伦关在特务处一个秘密地牢里的王岩，还有他的上级老莫和他的两名警卫、1号联络站的任志旻和老贺。
王岩看到他便问了一句，就你一个人？
他颇玩味地反问一句，你以为还有谁？谁还敢拢你的边？
王岩又问了一句，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说，我掐住了宣嘉伦的命门。
王岩遂明白过来，将他介绍给老莫。
老莫紧紧握住他的手说：“不错啊小青年，我听老王提起过你。怎么样，有兴趣加入到我们的队伍里来吗？”
如此直截了当，凌剑飞措手不及。
万洁开着辆小型货车过来了，请老莫等人上车。在军统特工的环视下，必须得尽快地把老莫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
“小伙子，好好地考虑一下，希望能早日见到你。”临上车，老莫再次发出邀请。
当凌剑飞驾车载着王岩返回城区，王岩见他一脸沉思状，便说：“你别为这个背上什么思想包袱，我不希望你匆忙下决定。共产党与国民党有着本质的不同之处，思想没转过弯来，即便加入了也不会成为一个坚定的共产主义者。另外，共产党的生存环境与你在重庆的生活环境天壤地别，我担心你适应不了。这样吧，我把手头上的一些事处理完后，带你去一个地方呆段时间，到那时你再根据你的判断做出你的决定。”
凌剑飞扭头瞧了他一眼说：“王叔，这个应该不是问题。我想的是，我一旦做出决定，得对一些人有所交代。”
这就是凌剑飞为何一人独处的原因。在他认为，他的事不是他一个人的事，至少他得对两个人有所交代，他拿什么说服他们。
而这两个人目前均不在重庆，也给了他充分的时间来思考和决定自己未来的命运。
“伙计，再温壶酒来。”凌剑飞喝的黄酒，须得喝热的，他想的时间多，喝得少，冷了。
伙计在外面应了声“好嘞”，进来的却非一人而是俩，凌剑飞抬头一看，笑了。
“你什么时候回的？”
乔某将酒壶往他面前一墩，揶揄道：“一个人喝上闷酒了？”
“你不在，我没了伴嘛！”他觑了眉眼生辉的妍儿一眼。
妍儿脱下手上的手套，在他一侧坐下。
“我们去了你家，你妈说你心情不爽，我们就寻了来。”
凌剑飞眉头一扬。
“听她瞎说，一个人呆家里怪没趣的，到这儿来想点儿事。”
乔某举起手里的酒杯与他碰了下。
“恭喜你成为一个思想家了。能跟我们说说，你想啥了吗？”
凌剑飞苦涩地笑了笑。
“我刚才在想，突然之间，我成了孤家寡人了。”
乔某点了点头，却以一种嘲讽的口吻说：“某种意义上，你现在的确是孤家寡人一个了。宣嘉伦把你开了，范老大也不敢收留你，但有一个人向你敞开了胸怀呀，你可投奔他去。”
凌剑飞并不介意道：“你别激我，我来这儿就是想这事儿。”
乔某继续刺激他道：“那你可得想清楚了。现在你只是一个嫌犯，一旦决定了，你的王叔是个什么待遇，你最清楚不过，估计重庆已经没有他的地儿了。”
似无所谓地摊了摊手，凌剑飞说：“别说他，我已经是这个待遇了。你没看宣嘉伦的那张脸，横眉瞪眼咬牙切齿，若日后我一旦犯在他的手上，他定会活剥了我。”
这时的妍儿一副茫然状，用手里的汤匙敲了敲火锅的沿儿：“你们说的些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明白，弄得我心里直犯怵。”
乔某仍一副屌屌的口吻说：“这就对了。你知道他接下去会有啥惊人之举吗？”附在妍儿的耳边轻轻一声“他要投奔”，吓得她脸色一下煞白。
“剑飞，当真？”
凌剑飞淡然一笑说：“不至于被吓成这样吧？是共产党三个字吓到了你还是共产党做了什么让你害怕的事？”
“都不是，我是替你担心。国府容不得，重庆城里连三岁的小孩都知道。现在讲国共合作还稍好些，前些年军队撵着打，可惨了。”妍儿似心有余悸地说。
乔某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对凌剑飞说：“没想到吧，我的妍儿对和国府之间怎么回事也略知一二。她怕的什么？两个字：血腥。多少年了，国府对采取的镇压手段，对匪区血洗般的围剿，那就是要赶尽杀绝，这些个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岂知凌剑飞竟毫无惧色道：“正因为知道这些事，我在心里做了掂量后，才觉得了不起。”
目视他有顷，乔某连连摇头道：“我看你是没救了，跟你的王叔时间呆长了被他给同化了……”
凌剑飞顿了下酒杯打断他：“意思是这么个意思，但用词不当。你是知道的，因为王叔的原因，我跟有了某种程度的接触。若要论跟国民党是宿敌，但在联合抗日这个问题上，是怎么对待我们的，国民党又是怎么对待的，我比你的体会多得太多。”
“看来你是铁了心了。”乔某的脸色变得正经了起来，为自己说服不了他眼里涌上一层恼意。
“可以说，基本上我已经做出了决定。王叔会安排我去他们的某个根据地看看，估计看过后我就留在那儿了。”凌剑飞终于还是向他和妍儿交了底，这一关他必须得过的。
妍儿便急了，说：“你能不能不这么快做出决定？我和彬娃已经说好了，他也打算不在军统里做了，回家帮他父亲打理生意，要不你俩一块儿得了。”
凌剑飞笑了，对她说：“你是赶彬娃这只鸭子上架呢，我可不做这样的鸭子。我加入军统之初的意思便是能打鬼子，现在靠上同样出于这样的目的。”
“如果章唯不答应呢？”乔某不得已亮出了最后的底牌。
前晚在丰都，章唯特地找他谈了这个问题。她是深知凌剑飞个性的，且不像乔某浑浑噩噩，他在其父的影响下，尚算是怀有一定的抱负，且因父亲殉国，他痛恨日本人，在军统他干不了了，他决不会因此而断了打鬼子的念想，能继续打鬼子，或许是他投奔的最大动力和目的。
这是他个人的事，章唯不想干涉，更不愿因为两人之间的情侣关系影响到他的选择。但在里干，会遭遇什么样的危险，作为曾经的**一线特工，她太清楚不过了。可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乔某去说服他，似乎也只有他最为合适。
可章唯明白的道理，乔某又何尝不明白。凌剑飞的特点之一，就是倔，之二还有点儿“木”，就是通常老辈人说的，喜欢认死理。现在百般打破之下，凌剑飞仍转不过弯来，乔某就只剩搬出章唯这最后一招了。
凌剑飞苦笑了一个，似有些无奈地说：“我就知道你会拿她来说事。可以呀，只要她能让我打鬼子，我就去投奔她。她这次为什么不跟你一道来？说明她比你聪明。这个女人哪，是太懂我了。可问题是以后，以后我和她……”
这下就让妍儿有说辞了：“你这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了，那我问你，你是不是打算放下你和她的这段感情了？”
孰料凌剑飞不为所动道：“这就与你无关了。怎么说我凌剑飞也是个有担当的人，我自会向她有个交代。至于她怎么看待这事，我和她今后会成什么样，主动权或许在她，也或许在我。”
未曾想，到现在这个地步了，他竟自信如斯，还在乔某和妍儿面前卖了个小小的关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