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忐忑启程
小霍等人还没跟上来，乔某没时间候他们，决定夤夜前往码头一探究竟再相机行事。担心他孤掌难鸣，翟青山让他带上景临站的几位弟兄。乔某却不以为然，因为之间形成不了默契，很难不被高桥察觉。
“小乔，范处再三嘱咐我，一定要确保你的安全，你让我怎么向他交代？”翟青山十分作难地说。
“没你的事，我向他交代得了。事不宜迟，没时间跟你啰嗦了。”乔某匆匆收拾着随身物件。
翟青山围着他转了两圈突然问：“那你准备以什么身份登船？”因为此时，乔某换上一身鲜亮的少爷装。
乔某掸了掸身上昂贵的皮装：“你看我像什么？”
“倒像一身少爷的坯子”
“什么叫像，本少爷堂堂……”
“那你见过哪位少爷大冬天一个人上路的？”
“你的意思……”
“你是少爷，我扮个管家应该还算够格吧？”
乔某捶了他前胸一拳头：“还是你经验老到，得了，委屈您了。”
当下二人登车上路。来到码头，乔某一脚踏在行李上抽着雪茄，翟青山前去摸情况，码头上的名堂他太熟不过。
景临虽是个小地方，交通却四通八达，过往的客货轮昼夜不绝。翟青山左手掌心里握着一叠银元，右手捏着一枚银元敲打着左手的银元在拉夜活的担担们中间转了一圈，什么样的消息就都打听到手了。
三个小时前，也就是晚饭后的那段时间，码头上倒还真来过几位外乡人，个个绷着张脸，随身并无多少行李，两口大箱子和一个麻袋装着不知啥物。
担担们围上去抢活时，两口箱子给得倒是挺痛快，当一个担担伸手去抓麻袋时，被那人狠狠地推了一掌差点儿闪了腰。
问到具体情况，比如到底几个人，拿麻袋那人长啥样，这些担担们便一问三不知了，光记着抢活谁去注意这些。
当时码头上停靠了两艘货船三艘客轮，也不知这些外乡人上了哪艘船。
翟青山回到乔某身旁，俩人把摸到的情况一凑。高桥搭乘货船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三艘客轮走了两艘还剩一艘停在码头上。走的两艘客轮，一艘大一艘小，高桥搭乘大客轮的可能性要大一些，概因安全系数要高些，更易于鱼目混珠嘛。
乔某和翟青山当即启程赶往下一个码头——万山码头。估计小霍一行今夜或明早即可赶到，若赶不上万山码头，就赶往下一站——全兴码头。所有人分为两拨，一拨与乔某在江达号客轮上会合，另一拨登上那艘稍小些的江祥号客轮。
诸事安排妥当，乔某跳上了驾驶席，司机将留下传达他的命令。景临到万山将近百公里路程，乔某和翟青山轮换开了两个轮次的车，翌日中午时分赶到了万山码头。翟青山去调度室一打听，江达号客轮至少要六个小时以后才能抵达。
这俩人太性急了，连夜赶路闹了个灰头土脸疲惫不堪，既然时间还早，那自然是就近找间客栈先睡上一觉再说。
乔某“切”的一声说：“你想得美。赶紧先把肚子填饱了，你去设法摸一摸江达船的背景和船上船员的组成情况，我去一趟万山站看小霍他们到了哪里，或许也能摸到些江达号的情况。”
“有这个必要吗？”翟青山内心里虽然敬佩他的心思缜密，嘴里却要考他一考。
“一路跟过来，我觉得这个高桥最大的特点就是不打无准备之仗，每一步棋怎么走他都会事先权衡再三预留后路，不得不防，我是第一次遇上他这样的高手。”乔某由衷佩服地说。
“你入行多久了？”翟青山不得不问。
“一年多两年不到。”
“我还以为你混了十年八年呢，好大的口气。”翟青山调侃道。
“你还别说，就你呆的那个小地方，我的一年甚至低过你的十年。不信？这么跟你说吧，将近七百个日子，我就从没空闲过。这是个啥概念？”乔某不无自豪地说。
“我晓得的。听老大那口气，把你看得宝贝似的，警告我你身上要少了根毫毛，他要揪光我满头的头发。你猜他对你是个什么评价？”
“这个老家伙，我在跟前他烦死，不在跟前呢他又欠死。他怎么说？”话里话外，乔某已经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得了，真说出来，你尾巴还不翘上天去。”翟青山卖了个关子，心里着实喜欢上了这个小青年。
万山联络站设在一家药店里。乔某进去对上暗号后，负责人是个半老徐娘，乔某看她第一眼，就跟章唯联系上了。女人干这个虽不合，但能在这个位置上就是个不一般的女人。
此女比章唯要大个好几岁，与章唯张扬的个性和外露的干练相比，她看上去就一典型的家庭妇女，外貌亦不出众，一副敦厚相，但她一开口就显示出她非寻常人等。
“你来得正是时候。我说那几个小日本怎么突然动了起来，原是与本部较上劲了，想必有场好戏要看。”
“李大姐，那你恐怕要失望了。这是个流动戏台，仅仅路过贵地而已。”乔某爽朗一笑道。
“怎么说？”这位李大姐却兴趣不减地问。
乔某把大概的情况做了个介绍。
“那你的意思是不能在咱们万山解决高桥了？”
“我倒是想让李大姐看上一场热闹，可船上的情况不明，我得对船上百来号人负责。”乔某做了个遗憾的手势。从李大姐这里，乔某得知的情况有二：小霍或许赶得上在万山与他会合；江达号是船业大亨爱国商人卢嘉凌的产业，船员的情况尚不明，概因之前没有相关需求。
接下去，乔某和李大姐前后来到码头，在认准了特高课万山站的四名日特后，乔某要李大姐通知小霍，可以登上江祥轮，但与他的会合不必抢在万山，全兴即可。特高课万山站既然在万山码头布下了眼线，此地不宜出现过多的陌生人。
李大姐离去后，约四点钟，乔某和翟青山在码头的一家茶馆碰了头。翟青山了解到的情况比李大姐提供的情况要稍微详细一点点，那就是船上有船员十六人，服务员十二人。春节最后一拨返乡探亲期后，船上乘客较寻常要少一半，船员与服务员轮班休假，大致与在景临摸到的船上情况差不多。
“看似没什么问题。”翟青山最后总结。
“高桥在船上，真要咱们看出问题才怪。”乔某似悻悻然地说。
约在六点钟，趸船上的喇叭开始播报江达轮将于半小时后抵达的消息。可就在这时，城内突然响起一阵枪声，断断续续约一刻钟，难道是李大姐他们与特高课万山站的日特干上了？
如果猜测无误，怎会发生在这个时间段？江达轮已经靠岸，趸船上为数不多的乘客开始登船，想探听城内的消息已经不可能，但给了乔某一个极为不妙的感觉，似乎城内的这一仗打得太不是时候。李大姐曾介绍过，他们与日本人基本处在相安无事的状态中，除非有必要，之间极少发生目前这样的状况。
“要不我留下去打听打听？”翟青山也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主动请缨。
“不行。”乔某轻微地摇了摇头。“我们可能已经被盯上了，不得轻举妄动，到了全兴再设法打听。”
带着一种不安的情绪，乔某登上了江达号客轮。二等舱已经满员，他和翟青山买的是三等舱的票，走进所在舱室，空了一半。
此时的乔某鼻梁上架了副时兴的大号墨镜，一身阔少的派。在与翟青山确定舱室内其他人均不构成威胁后，他让翟青山去与服务员交涉，看二等舱是否有空位。
“这哪是人住的地方，一点事也办不好。”他板起脸训斥着翟青山。
服务员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非常有礼貌地声称二等舱确实都被人包下了。
“是包下了还是没空舱，你给我说清楚了。”翟青山把气撒在了小姑娘身上。
服务员低头呐呐道：“回这位爷，是被人包下了。”
翟青山从她身边朝外挤去说：“那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位爷大些，怎么着也得给我们这位爷腾个位置出来。”
一番虚张声势，翟青山出了三等舱，来到楼梯口准备登上楼梯去二等舱探个究竟。可他的一只脚还未踏上楼梯，上面晃了个脑袋出来。
“喂，这位爷，此路不通。”
“为啥？”翟青山仰起脑袋口气挺大的问。
“这上面咱都包下了，明白了吧？”
翟青山拱手做了个揖道：“这位爷，跟你打个商量。我家小爷嫌下面邋遢，腾一间行不？”
“啥叫包下了不懂吗？去，少在这儿废话。”一脸不屑，脑袋缩了回去，翟青山想再开口，没了对象。
随后，他在上下甲板溜达了一圈，甚至在各统舱转了转，一切看似正常，不正常的是二等舱那一块。
回到舱室里，把情况跟乔某一说，乔某的眉尖便蹙紧了。
“高桥不可能不预计到咱们会有人在船上，占据二等舱是他必须的，咱们和他现在基本就处在一种半公开状态下，不足为奇。可我总觉得城内那阵枪声大有蹊跷，心里突然没底似的。”
翟青山亦感同身受，却无以解惑。
汽笛拉响，江达轮离岸起航，所有的未知只能在航程上去琢磨消化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