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普惊吓得差点跌下椅子跪倒在地了。他慌慌地抬眼偷瞧了一眼慕容王爷,只见他满面的怒色正瞪着程安青,却又不知道这程安青是哪里招惹王爷了。
“周大人,这渭州的情况到底怎样,你又是怎样控制瘟疫的呢?”程安青无视了慕容子骞的目光,代替他将问题问了出来。她可不想一整顿饭就耗在你瞪我我瞪你但大家都不说话的情况下,这样也太诡异也太浪费时间了。慕容子骞不是说要借着这顿饭了解一下形势并制定计划么,程安青想着可不能让自己耽误了他的计划,让他光顾着生自己的气了。
“程、程公子,你也看到了。”周若普见程安青突然问自己,吓了一跳,有些为难地回答道。他见慕容子骞正火气大,而且是冲着程安青的,也不知道自己此时回答程安青的问题是否明智。但既然人家问了,不说些什么也不合适,所以他只能勉为其难地回答了。“至少渭州的一切都运转如常,经商的经商,种田的种田,游玩的游玩,甚至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渭州已经感染到了瘟疫这回事,只知道冀州爆发了很严重的瘟疫,丝毫不知渭州其实也被殃及了。”
“这也多亏周大人你在关键的时刻想出了应对之策,果断采取了行动。”程安青夸奖道。
“哈哈,程公子真是过奖了,若不是有薛大夫,我恐怕早已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瘟疫在渭州爆发了。”周若普笑道。
“堂堂知州,难道还要靠着一个小小郎中,才能处理好疫情吗。”慕容子骞不痛快地发话道,“若是疫情初露苗头,立刻隔离,想必也是可以控制住的吧。”
“是是,王爷您说的是。”周若普见慕容子骞责怪自己,连忙诚惶诚恐道,生怕惹恼了慕容子骞。要说这皇城与渭州离了个山高水远,又是一个文官,一个武官,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一般各地方官员也只知道王爷位高权重,名声远播,也很受百姓爱戴,自然只是将他当菩萨供着。但这周若普,在慕容子骞到来之前就已经深入了解过了慕容王爷,知道他的厉害,知道他的性情,对待自己的属下都十分严酷无情,所以更加害怕,备着小心,只知道若是惹到了这位王爷,可不是丢官就能了事的,说不定小命也会不保。
“王爷又说风凉话了。”程安青硬是要在慕容子骞心上补上一刀,她偏偏不依不饶,要与慕容子骞对着干,谁叫他之前是如此地伤人心呢。“难道隔离了染病的人,就万事大全了吗?那些染病之人的性命,又何去何从?更何况都不知道这瘟疫是怎样传播的,竟如此之猛,殃及了冀州周围的好几个州县,势如猛虎,光是隔离,又怎么可以肯定它不会再传染?薛兄也说了,冀州被隔离得如此之严,瘟疫照样流出,这说明隔离并没有什么用处呢。”
这下就连薛箴也有点咋舌了。这程安青未免太胆大,敢当众驳慕容子骞的面子,说他的不是。虽然这里人并不多,但周若普毕竟是慕容子骞的下属,还有两个平民,程安青这样说慕容子骞未加考虑,这让慕容子骞脸上怎么挂得住呢。
“看来薛兄说得都是对的,我说的便都是错的。”慕容子骞倒没有大发雷霆,好像并不在意被驳了面子,反而更在意程安青口中一口一个薛兄,冷冷地回道。
“这就是王爷您需要医中高手的原因了。”程安青不急不缓地说道,“王爷您懂得排兵布阵,也善于掌控形势,可以让人祸不会继续恶化下去。但这天灾,您只能求助于高明的医者,也只有彻底地治愈了瘟疫,才算治标又治本。薛箴就正是这么一位人物,又有小人的帮助,解决这件事的把握,也就有了八九成了。两者缺一不可,一个主外,一个主内,王爷您又何必较真呢。”
慕容子骞面色稍缓,道:“我是说不过你,你那些功夫看来都花在磨尖你的利齿了,希望你的医术也有你的口舌那么厉害。那么薛箴,我倒要问你,你的进展怎样了。”慕容子骞问向薛箴的时候,面色又暗了下来,语气又利了几分,完全和对程安青是不一样的态度。
“在下之前说过,只能延长患病者的性命,染病的周期,对于彻底治愈,还没有进展。”薛箴正佩服程安青伶牙俐齿,好有一番道理,看着那程安青调皮又自得的样子着实可爱,竟有些出神。见慕容子骞突然问自己,便回禀道,“现在我所能做的,便是留在渭州继续钻研,直到找寻出正确的药材和配方为止。”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慕容子骞点了点头,道,“那我便留在渭州,直到找到了治愈瘟疫的方法,再行前往冀州吧。周若普,你明日便派人去冀州给滕子芳送信,告知他我的决定,让他稍安勿躁,不久便会前去解决瘟疫的难题。”
“是。”周若普应道,但似乎有些犹豫。
“周大人,有什么问题不妨说出来,这样憋着对身体可不好。”程安青眼尖,一眼便看出了周若普的神色有点不对,开玩笑似的问出来,也想周若普不要有太多顾虑,可以把心中所想说出来。
“这……”周若普依然犹豫。
“你有什么就说出来吧。”慕容子骞知道周若普是在顾虑自己,便表态道。
“只是卑职觉得略微不妥。”周若普见得到慕容子骞的允许,这才说道,“卑职与滕大人也是多年的好友了,知道他这人的秉性,知道他为民尽心尽力,鞠躬尽瘁。他盼着朝廷派人来解决将冀州置于水深火热的瘟疫,朝廷派来了王爷,他自然欣喜异常,只觉这冀州拯救有望了。他日盼夜盼只盼王爷您的到来,现在您终于到渭州了,但滕大人却只是等来您的一封延迟前往的命令,恐怕心中失落后便是愤怒,甚至于误解王爷您的意思……到时候恐怕他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
“原来滕子芳还是个火爆脾气。”慕容子骞看起来并不担心,“那送信前去自然是不太合适了,为了避免滕子芳误解,那就请他的好友,周大人你亲自前往,替本王解释一下吧。”
“这、这……”周若普吓了一跳,连忙跌下了座椅跪倒在地,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冀州凶险万分,已是陈尸遍地,哀鸿遍野了,踏进去,就没有再出来的道理,也不管你是不是得了瘟疫,一旦进入了冀州,便再无出去的机会了。他一个一州之令,怎可以身犯险,而且,谁又不怕死呢,他也是亲眼看见过患上了瘟疫的人是受到怎样病痛的折磨,一想到,周若普便吓得脸色惨白,再也没了刚才那样喜庆的样子了。
程安青看着跪在地上的周若普,几乎觉得他好像小了一圈,瘦了一圈似的。此刻她也有点笑不出来,虽然心里反对慕容子骞的主意,但是要解决这件事,好像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作为滕子芳的朋友,周若普亲自前去解释,滕子芳才会相信,而且靠着周若普这样伶俐的嘴舌,也能安抚下焦躁等待援兵的滕子芳。这样的决定十分恰当,程安青也不好插话。
“王爷请三思。”薛箴自然是要为他的朋友说话的,他也知道进入冀州凶险,让一州之令以身犯险十分不妥,“若是渭州的知州走了,那渭州怎么办,岂不是无人管理了?那么谁来帮助配合我研制药方呢?”
“在周大人前往冀州的这段日子,我可以替他代为掌管渭州。”慕容子骞好像早已想好了答案,道,“我会派人满足你所有制药的需求,包括人力和物力,薛大夫你大可以放心。”
薛箴默然,他已经没有理由再去阻止慕容子骞将周若普派出去了,只能再心里默默为周若普叹息。这个周若普知州当得也算快活了,现在终于到了考验他的时候了。
“周大人放心,既然滕大人到现在都无事,想必他有些躲避瘟疫的法子。”程安青一伸手拉起了周若普,他的脸色依然惨白,眼神也不如之前那样敏锐了,有些愣愣的,还没缓过劲儿来,便安慰他道,“您只要和滕大人呆在一起,等待我们找出治病的法子便可以了,到时候您便是这解决瘟疫的大功臣之一,加官进爵自然是不在话下了。”
听到了加官进爵,周若普的目光亮了亮,看向了慕容子骞,似乎希望得到王爷的肯定。
慕容子骞心里暗叹了一口气。这叶青,还真是什么都敢许诺。这加官进爵之事,又岂是他可以决定的。但见程安青的眼神,他只好道:“不错,我到时定然会在皇上面前为周大人美言,将周大人调入皇城任职。”
这下周若普似乎得到了一股动力,站了起来,对着慕容子骞施了一个大礼,嘴中一边道:“卑职自当为王爷尽心尽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