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已告一段落,慕容子勋去代为安排一下王府之事,慕容王妃之死,暂时只能王府中人知道,对外发布消息以及安排丧事,都要等慕容子骞回来了再做定夺。
薛妙言如慕容子墨所说,去了杂物房寻到了小雀。她认得这个小雀,但凡在王府之中看见叶青,都会看到她跟在叶青的身边,看来是慕容王妃的贴身侍女。大概是因为王妃逃跑,看管不力,还有帮助的嫌疑,所以被慕容子骞贬到了这杂物房做活,一时之间也从慕容王府中的大红人,跌成了一个小丫鬟。不过当薛妙言找到小雀的时候,看见她似乎过得也不是很艰辛。
薛妙言找到了小雀以后,就将此事告诉了小雀。其实当时王府之中已经有些流言传了出来,大家都很震惊,但却还没有相信。薛妙言将小雀私下唤了出来,让她前去忍冬阁帮慕容子墨时,小雀听闻之后,又惊又悲,差点跌倒在地上。若不是薛妙言安慰了她几句,恐怕她是寸步都移动不得了。
不过她听了薛妙言所劝,勉强振了振精神,知道忍冬阁中还有需要他帮忙的事,便立刻赶了过去,至于薛妙言,做完这一切后便去了慕容子勋身边帮衬着,接下来便是等待慕容子骞回府了。
小雀匆匆赶往了忍冬阁,边走着眼中一边忍不住扑簌簌地掉下了泪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才一天的功夫,叶青竟会香消玉殒。
叶青让自己助其一臂之力的事,好像就发生在昨日,那时的叶青一身男装,英姿飒飒,充满了生气,又哪知今日会变成如此呢。
小雀踏进了忍冬阁之中,见前院里停了一顶轿子,几个侍女都留在外面没有进去,面色有些惊慌胆怯。小雀也不管这些胆战心惊的侍女,直接穿过了她们的身边,推门进了忍冬阁之中。
她看见自己身后的光亮打在了眼前,打在了躺于卧榻之上的叶青身上。叶青的双眼合着,面色平静,那一刹那小雀只觉得肯定是勋夫人是弄错了,叶青并没有死,只不过是在忍冬阁里睡着了。
小雀呆呆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才走了进去,回身将门合上了。
慕容子墨就坐在叶青的身边,轻轻握着她的手,凝视着叶青的脸庞。他的身影现在看起来,格外的瘦削落寞。
“大公子。”小雀唤了一声,走上前来,甚至都不敢去看卧榻之上的叶青。她看向了慕容子墨,只觉得他的状态有些危险,就像是在勉强支撑着自己一般,“要不然,您先回流云阁休息一会儿吧,由我来陪着王妃便好了。”
“无妨。”慕容子墨有气无力地回答道,声音十分虚渺,“我想在这里陪着青儿,我叫你来,是因为知道你是她最亲近的侍女,所以我希望你能为她打理一下。她一定不会希望就这样躺在这儿”
“是。”小雀说道,一边在忍冬阁内点了几盏灯。她努力压抑住心中的悲伤,然后走向了慕容子墨扶住了他,道,“请大公子在一旁歇息会儿,我来为王妃娘娘梳妆。”
慕容子墨点了点头,这才放开了叶青的手,然后坐在了一边,终于将目光从叶青的身上移开了,凝神看着一边的烛火发呆,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小雀打了盆水放在一边,为叶青擦净了脸上的血污和酒渍,又将她的长发梳理整齐,仔细地拢在了她的耳后。小雀又将她身上沾染了酒渍和积雪的与阿雅白斗篷卸了下来,为她整理了一下穿在里面的绀青色绣莲缎袍。幸好有着一层斗篷罩着,所以里面的衣服并未脏污,依然整洁如初。
小雀将叶青耳上脖颈之上,还有手上的饰品全都褪了下来,使得叶青浑身上下无一丝累赘,去除了所有的雕饰。做好了这一切,小雀感觉此时躺在卧榻之上的叶青,好像当初刚进忍冬阁一样,脂粉不施,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装饰,虽然憔悴无比,却有一种宁静素洁之美。
现在的叶青也是如此,只不过面上没有了憔悴落魄,又被小雀打理干净,端正地躺在卧榻之上,更显得端庄素美,一点也没有死者的可怖,也没有中毒者的凄惨诡异,只是十分宁静。小雀在为她梳洗的时候,还觉得她身躯是温热又柔软的,一点也不可怕,更不像生命已经消逝了的样子。
但事实就是事实,是她不得不接受的。看着叶青这样,小雀一时没忍住,跌坐在了卧榻旁的地上低低地抽泣了起来。
慕容子墨坐在一边,对小雀的啜泣无动于衷。他在想着,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如果不是他对仇恨那么执着,叶青就不会进入慕容王府这个是非之地。若不是自己无法按捺住对叶青的感情,也不会步入席渊一个又一个圈套。如果自己没有邀叶青私奔,她安分地留在慕容子骞的身边做她的慕容王妃,又何尝会沦落到如此地步呢?
慕容子墨眼神黯淡,只觉得叶青之死全都是自己的责任,他已经无法弥补自己的过错了,他也什么也改变不了。
现在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拖着这具苟延残喘的躯体,呆在叶青的身边。他已经感受到,因为接二连三的打击,自己的旧病复发,多年前的毒气上涌,加之心痛难忍,恐怕大限已到,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随叶青而去了。
这样也好,终究也算是一个了解吧。既可以抛下与慕容子骞的恩恩怨怨,又可以与叶青在一起,总算也是一种解脱了。
日落时分。
慕容子骞靠在銮轿之中,闭目养神。
从出了丞相府,他的心情就很不好。除了因为和席渊说话听到了一大堆自己所不屑的诡论之外,还因为慕容子骞心中的不祥之感越发浓重了,几乎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席渊今日也不知发什么疯,有史以来和自己说话说得最多的一次,而且还说了许多他心中之事,他的阴谋论,真不像那个城府极深不言苟笑的丞相大人。慕容子骞一直小心提防着,但席渊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和他谈天说地,一副难得很愉快的样子。午膳宴席之后,二人便喝酒赏花,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们二人是十分亲近的朋友,而不是政敌甚至是宿敌呢。
慕容子骞几次想要回府,却都被席渊拦住了,硬是留他多坐一会儿,喝酒赏花,不由得让慕容子骞有些厌烦。但是当慕容子骞刚才在一次提出要离去的时候,席渊却又立马爽快地答应了。
席渊的举动异常,让慕容子骞很怀疑,但是却又看不出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不管怎么说,先回府便好,说不定等见到了叶青,自己心里的不安和郁闷便会安定下来了。
銮轿缓缓停在了王府之前。
慕容子骞下了銮轿,看向了自己王府的大门,不由得感到奇怪。
慕容王府的大门一直是敞开着的,外面站着两个守卫着,但是现在大门却紧闭了起来,外面也无人站岗。慕容子骞还记得,自己出府的时候一切正常,正门也是开启着的,并且也有守卫守卫在大门的两旁。
周放和晨风走了过来,看见紧闭的大门,不由得对视了一眼。这倒好笑,慕容王爷回自己的王府难道还要敲门了么。
“难不成是府里出了什么事?”周放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低声对晨风说道。
晨风摇了摇头,道:“不要乱说。先进去看看再说吧。”
“就这样进去,万一里面出了什么事,岂不危险。”周放说道,“虽然我知道王爷武功高强,但是我建议我先从后门进府探看一下情况。”
“不必了。”慕容子骞说道,说着拉过了一侧周放的马翻身坐了上去,道,“我直接从王府后街的小门回府好了。”说着,便策马往后街驰去。晨风和周放也来不及交流意见了,连忙拉过了两匹马,命众人等候在原地,然后追着慕容子骞而去。
慕容子骞只是想,后门离叶青更近一些罢了。若是府中真出了什么事,他想最先确定叶青的安全,和她相见。
不出所料,王府的后门也是紧闭着的,并且也没有人把守着。这对慕容子骞来说轻而易举,他连马都未停下,在马接近了后门一段距离之后,直接飞身而起,轻点了一下马背,竟直接越过了后门直接借着轻功飞入了王府之中。
慕容子骞稳稳地落在了王府之内的雪地上,抬头四顾,见王府之中还是如往常那般安静,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虽是如此,这些却丝毫没有缓解他心中的不安感。他直接向一旁的忍冬阁奔走而去,只希望看到叶青平安无事。
叶青说过,她会老老实实地呆在王府之中等着他回来。
慕容子骞来到了忍冬阁的后院,见忍冬阁的侍女竟都不见了,便上前了两步直接推开了忍冬阁的后门。
他看见心爱的女人就躺在卧榻之上,不禁松了口气。但才迈进忍冬阁几步,他就发现了里面的情况好像不对。
叶青的卧榻边上,小雀竟然跌坐在地上哭泣。而另一边的座椅之上,竟坐着自己明令禁止靠近慕容王妃的慕容子墨。一时间,他感到的竟不是责备和质问两人,而是为这明显的反常而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