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子墨在收到了叶青确切的回音之后,便开始着手安排起来了。他虽然被关在忍冬阁之中,但是却并不妨碍他为自己所要做的事谋划。比如说,慕容子墨已经开始设定起了逃亡的路线,并且开始写信派亲信之人传递出去,给逃亡路线上他所有认识的朋友商贾,这样一来,到时候便可以方便逃脱慕容子骞的追捕了。
还有许多他名下的产业,无论是明是暗,都要做出妥善的安排,慕容子墨自然需要大量的时间去安排好这些。慕容子骞的勒令思过,只剩下一个月了,倒正好给了慕容子墨时间去做安排这些事,尽量将以后的事都安排妥当。
慕容子墨选择了下江南的线路。那里是鱼米丝绸之乡,他在那里置了许多的产业,也结交了许多的朋友,到时候在一个漂亮的小镇里安居下来,与叶青改名换姓,继续经营着自己的生意,变身为一对商贾夫妻,那便再好不过了。
慕容王氏大公子这个名头,本来也就是个虚名,不要也罢。
过了几日,慕容子墨已经将计划想好了,派亲信侍女茜雪将消息通过叶青所说的方式传递了回去。冷玉自那日以后,日日都亲自前往伙房拿膳食,终于在三日后拿午膳的时候碰见了茜雪。她像自己先前所做的一样,将慕容子墨写好的纸条放在了一叠菜肴的下面,而冷玉便适时地将那叠菜肴拿了去,放入了食盒之中。
冷玉带着食盒回到了忍冬阁,便看见了小雀正在为叶青梳妆。叶青自从上次和她聊过了以后,便接受了她的建议,开始妆扮起来,施上了慕容子骞派人送来的胭脂水粉,也让小雀将搁置在阁楼之中的首饰都拿了下来,不再披散着长发,而是让小雀给她梳一个合适的发髻,既不会过于雍容华贵,又不失自己现在已嫁做人妇的身份。
冷玉在茶几上放好了菜肴时,小雀已经为叶青梳好头了。叶青的长发全部盘了起来,梳成了一个堕马髻,上面点缀着用青玉雕成的流云簪和贴翠垂珠的华盛,既端庄大方,却又不失叶青原本的可爱,倒是十分适合叶青。内着了一身霜色的软烟罗裙,上面缀着些水色的小花,若隐若现,外面罩着一件黛绿色的榴花缎袍,领口袖口都嵌着獭兔银灰色的短毛,是慕容子骞派人送来的几批服饰中的一件。此时的叶青显得如此端雅美丽,更多的不是王妃的样子,而是贤妻良妇的样子。
冷玉看着叶青,微微有些凝神,就连小雀看着自己为叶青梳出来的发髻,好像焕然一新了的感觉。而冷玉也不得不感叹,慕容子骞的确知道他心爱的女人穿什么更好看,什么样的衣服发饰首饰更适合她。
程安青见二人都凝视着自己,不觉不好意思地笑道:“你们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和你相处了那么久,猛然发觉你竟已经嫁做人妇了。”冷玉笑了笑说道,“本来还觉得你只是个姑娘,我们也还一直叫你做姑娘呢,今日也由不得你不承认了,就算不称你是王妃,你也是慕容子骞的妻子。”
“不承认只是自欺欺人罢了。”程安青也不觉笑了,听到冷玉所说的“慕容子骞的妻子”这个词,心念微微一动,“从今日起,你们还是叫回我王妃吧。这个名号,我也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得来的,不用白不用。”
“是,王妃娘娘。”小雀听叶青这么一说,又见她穿上了慕容子骞送来的衣服,戴上了王爷送来的首饰发饰,还以为叶青真的开始回心转意了呢,忙不迭地说道,只是为叶青高兴。照这样的势头,叶青出忍冬阁的日子也就不远了吧。
“小雀,我服侍王妃用膳就可以了,你去休息会儿吧。”冷玉说道,有意要将小雀遣开。
“那好吧,这个发式费了我不少功夫呢,不过毕竟将王妃打扮得像天仙一样。”小雀伸了个懒腰说道,“我出去转一圈,一会儿便回来。”说着,她便走出了忍冬阁。
“她竟那么老实地离开了。”程安青不禁笑道,私奔计划进行到现在,还没有碰到什么阻力,程安青也不知道该是为此高兴,还是更加担心。
“她大概要抓紧时间将你的变化汇报给慕容子骞,好推动一下你们二人的关系吧。”冷玉淡淡地说道,对小雀的那点小心思了如指掌。“说不定,慕容子骞今晚就会来看你,你就保持这个状态便好。你也不用太勉强自己,对他笑脸相迎的,只要别让他生气,觉得白来一场,便可以了。”
“这还用你教我。”程安青摇了摇头笑道,“你放心,我会掌握好这个度的。那么,你把小雀遣开,是不是子墨回消息了?”
“等得心急了?”冷玉调侃道,从食盒中拿出了压在最下面折得方正整齐的小纸条,递给了程安青。
程安青接过了纸条,只是一笑,并没有说什么。她见纸条叠得如此整齐,也没有第二次的折痕,看来冷玉是没有打开看过了,似乎是怕自己不信任她一般。程安青也并不在意,便将纸条打了开来,静静地看着。
隔了三日慕容子墨才回信是有原因的。程安青越看越吃惊,因为慕容子墨竟然在这三日之内,就将私奔的计划给规划好了,包括路线和日期。慕容子墨计划,在初春之时,天气渐暖了的时候再逃,那时他的闭门思过之期也已经结束了,可以自由进出王府。日子便定在二月初二。路线便是一路向南,他会在一月之内将向南所有认识的人打点好,这样他们便可以一路畅通无阻。等到二月初二的前一天,他会再次传递消息过来,确定第二日的行动。若是计划临时有变,他也会传递消息给叶青的。慕容子墨还写了一点,那便是想请冷玉到时拖住小雀,他会派茜雪将叶青带出去的。
程安青看出,慕容子墨已经知道了冷玉搀和其中,并且他也不太相信冷玉。
看慕容子墨所写下的东西,好像他已成竹在胸。
程安青叹了口气,随手便将这张纸扔进了旁边的火炉里。
“为何叹气?难道事情有什么不顺利么?”冷玉问道。
“不,很顺利。顺利得有点让我不安心。”程安青道,“他已经计划好了所有事,不需要我操任何的心,只需我跟着他走便是了。”
“他准备在何时行动?”冷玉问道。
“二月初二。”程安青毫不犹豫地就告诉了冷玉慕容子墨安排的日子。“而且他希望你到时可以拖住小雀。”
“至于小雀,我早已有了办法,而且可以让你更轻易地逃出王府。”冷玉知道慕容子墨根本不可能那么轻易地相信自己,所以早有打算道。
“什么办法?”程安青好奇地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冷玉故意卖了一个关子说道,“到时候你便会知道了。现在,赶快用膳吧,菜都凉了。”
冷玉判断得一点都没错。小雀出了忍冬阁,的确是向慕容子骞添油加醋地汇报了叶青的情况,称她有回心转意之势,旁敲侧击地想让慕容子骞今晚去忍冬阁与叶青共用晚膳。
慕容子骞虽然没有给小雀明确的答复,但是小雀却知道,自己的话起效果了。她希望王爷今晚可以去忍冬阁,不然她也白给叶青打扮得如此妥帖美丽了,也不知道明日是否还能发挥出这样的水平呢。
不过小雀回了忍冬阁之后,也没过多久,便不用担心此事了。因为不出冷玉所料的是,慕容子骞果然来了忍冬阁,只是并不是在用晚膳的时候来的,而是在用完膳之后,差不多快接近二更的时候到来了。
程安青正斜倚在桌边对着烛光看书,最近她不过三更基本是不会去睡的。
小雀和冷玉伴在她的身边,各做各的事,一片安静祥和的气氛。
但却忽听后院外面传来了通传声,预示着慕容子骞的到来。
小雀一下子站了起来,紧张得像什么似的,连忙环顾四周,看看忍冬阁之中是否有什么不妥之处。而冷玉也站了起来,淡淡地对小雀说道:“紧张什么,去开门,我去点灯。”说着,她便往一旁去点上了几盏灯,将整个忍冬阁的底层照亮了一些,但又不是太亮,不至于亮得太刺眼。
小雀听冷玉这样说,才意识到其实她已经准备了一天了,连忙跑过去拉开了忍冬阁的后门,等着迎接慕容子骞。
程安青坐在原处,不禁暗笑,这慕容子骞总喜欢夜深人静的时候来,还又喜欢从后院来,也不知是什么怪癖,还怕人看见他来找他的弃妃么。
没等一会儿,程安青便看见了慕容子骞的身影出现在了忍冬阁的门口,心眼儿不禁大大地一跳,莫名就突然想要退缩了。但是慕容子骞已然走了进来,此时难道还有可退的地步么,难不成直接跑上楼去躲起来?
程安青只能硬着头皮缓缓站了起来,款款走到了慕容子骞的跟前,稍稍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也不敢看他,只是优雅地施了一礼道:“见过王爷。”
“你们都下去吧。”慕容子骞开口说道。冷玉和小雀低声应了一句,这次没有跑到阁楼之上,而是退出了忍冬阁,顺手将门也给带上了。
忍冬阁之外,慕容子骞并不是单独而来。他带了两个人,皆是他的心腹。刚才通传之人便是晨风,而另一个却是周放。此时四个人站在忍冬阁的后院,看则都是王府之人,但实际关系却错综复杂。周放和冷玉,都对对方的身份心知肚明,但是冷玉还不知道周放已经向慕容子骞投诚了。而小雀和晨风,一个在紧张忍冬阁内的情况,另一个却担心喜欢之人匆忙出了阁子,连衣服都没有披一件,解下了自己的斗篷披在了小雀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