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雀猛地抬头,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仰头看着慕容子骞,任由泪珠从面颊上滑落,简直不敢相信慕容子骞竟这样轻易地否决了她诚挚的恳求。
她知道王爷是个冷酷的人,但决不是个无情之人,虽从来未见他有过动容,但是他却在一些事上一直很宽容。
但是现在看来,他是绝对不会在叶青的事上后退一步了,他是打定主意要让叶青承受痛苦了。
慕容子骞知道小雀有多机灵活泼,若是准许了她呆在叶青的身边,又怎能让叶青尝到寂寞孤独的滋味呢。其实他已经手下留情了,他知道在处罚叶青的命令上,有个很明显的空子,就是不能限制住本就不是王府的侍女的冷玉。他也是故意无视了她,因为他知道,叶青终究是需要一个人照顾的,若是真的让她一个人呆在忍冬阁,他又怎会放心。
但叶青有她自己的侍女便够了,根本不需要小雀再去帮忙了。既然小雀是王府中的人,就必须要遵守自己所下达的这个命令。
“王爷,您……”小雀哽咽道,心急如焚。
“你自己也说了,服侍了我十几年,却只服侍了王妃半年不到,何必如此呢。”慕容子骞低头看了一眼小雀,见她泪流满面,哭得不成样子,不由得道,“你也不至于哭成这样吧。”
“小雀若是不去忍冬阁,王妃恐怕就没命了。”小雀直接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像个孩子一般,狠了狠心说道。
“你是在威胁我么。”慕容子骞皱眉道,误解了小雀话中的意思。
“小雀怎敢。”小雀说道,“只不过今日我在皇城中碰见了冷玉,见她买了一堆药便问缘故,结果却听闻王妃她昨日受了风寒,今日高烧不退,性命危在旦夕,也不知撑不撑得过去了。忍冬阁中只有冷玉一人,她也难以两全,出来配药,便无人照顾王妃了,也不愿和我多说,便急急地赶回去了……”小雀越说越急,眼中又闪出了泪来,“看她的样子,王妃的情况的确危急万分,若不是如此,我也不会那么不识趣地前来求王爷啊。”
慕容子骞一把抓住了小雀,将她拉了起来,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此事当真?”
“小雀怎敢欺骗王爷呢,这事也不好拿来开玩笑啊。”小雀手臂被慕容子骞拉得生疼,但是却不敢喊痛,只是赶快表明自己说的都是真话,只是在说的时候小雀在想,若是这依然不能打动王爷的话,那她也是无法了。
“冷玉为何不请王府中的医师……”慕容子骞急道,但说了一半便止住了,松开了小雀的手臂,倒退了一步,有些失神道,“是我疏忽了。”他才想起,自己曾明令禁止王府中的所有人帮助王妃,进入忍冬阁,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王府的医师。若是要诊疗叶青,自然不仅要进入忍冬阁,而且也是帮助叶青,他们听到了自己的命令,又怎敢违抗呢。
慕容子骞没想到,一个无意之间,竟将叶青逼入了绝境。他的确想看叶青受苦,但却并不是这种苦楚,更不想让她丢了性命。
“我会派人前往忍冬阁帮忙照料王妃的,也会派医师前去为她诊疗。”慕容子骞佯装镇定平静地说道。
“王爷,还是我去吧。”小雀见慕容子骞口中松动,自然不会轻易放弃,立刻说道,“让别的侍女去,笨手笨脚的,万一哪里不妥当的可不好。还是我比较了解王妃,由我去照料会更好。”小雀见慕容子骞没有回答,又补充道,“等王妃身体好些了,小雀立刻离开忍冬阁。”
“如此的话,你便去吧。”慕容子骞终于道,将叶青交给别人照顾,他也的确不放心,既然小雀这么说了,便让她暂时在忍冬阁待一段日子吧,等叶青身体好了再让她出来也不迟。
“遵命!”小雀总算是破涕为笑了,连忙告辞,一边找两个手下的侍女回自己的房间准备些东西搬往忍冬阁去,一边自己直接先前往忍冬阁援助冷玉。
慕容子骞却伫立在原地未动。
为什么当自己听到叶青性命垂危之时,心中竟如此地焦急和担心,恨不得立刻前往忍冬阁去看望叶青。但是他终究忍住了。他明白,要放下一段感情并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这才过去了一天,他昨日也不知自己是怎么熬过的。浑浑噩噩,食不知味,几乎无时无刻都不在想着叶青,又是思念,又是憎恨,两种情绪交杂着折磨着他。
慕容子骞才发现,他已经习惯了有叶青的日子,习惯了天天可以看见叶青的日子。一整日没有看见她,让他浑身都不舒服,寝食难安。
他知道自己必须得适应。适应没有叶青的生活。忘记这种事,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做到的。他是个有毅力的人,他相信这件事难不倒自己。他所需要的只是时间。
让叶青活着,只是为了能更长久地报复她,折磨她。慕容子骞这样告诉着自己,但其实他也只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小雀在小园子附近找到了两个侍女,吩咐她们前往自己的居所拿些她的日常用品来带往忍冬阁,两个侍女虽不明就里,但还是照办了。
小雀想,这样的话就两边不耽搁了,若是还有什么必须的东西,等叶青的这边安定下来了再回去拿也不迟。
小雀边想边从前面进入了忍冬阁的院子之中,一阵凉风吹来,竟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这忍冬阁一直被封存在这里,也是有些缘由的。小雀心知这些缘由,虽然不害怕,但还是觉得这忍冬阁不祥,所以一直不让叶青踏入这里半步。没想到叶青竟在今时今日,直接被贬了进来。
将新王妃贬入忍冬阁,也不知王爷是怎么想的,他应该很清楚这里先前住过什么人,发生过什么事。
其实忍冬阁倒没有什么可怕的,更多的是一种悲凉,又因为从前在它其中发生的事,所以知情的人觉得它不祥,而不知情的人便以为里面有些可怕又未知的东西,加上它本来就凄凉又偏僻的环境,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去了。
忍冬阁的事可以追溯到前任王爷的身上了,那时候发生了一些事以后,忍冬阁就直接被封存了起来,不许任何人进入。新王爷虽没有解除禁令,但他曾派人进忍冬阁收拾东西,却因为里面气氛压抑,仆人又称发生了一些诡异的事,所以才只大概地收拾了一下底层,便都退了出来不敢进去了。因此忍冬阁的底层虽然空旷,但二三层还是有着先前居住之人的用品。
也因此王爷也就作罢了,继续封存忍冬阁,将忍冬阁空置在了那里。但他并没有明令禁止人们进入忍冬阁,却也没有人再敢进去了。
小雀身为慕容王府的“元老”,自然对忍冬阁的前因后果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走进忍冬阁的院子,小雀闻到了一股药的涩味,知道是冷玉在为叶青熬药。她本想直接进忍冬阁先照看一下叶青,却发现忍冬阁的前门竟用一把大锁给锁了起来,料想是冷玉为了安全和妥当,将自己眼下不能及的前门封锁起来,保护叶青,倒也想得周到。
小雀见不能直接进入忍冬阁看望叶青,只好绕到了后院去寻冷玉,就见她在后院自点了一个炉子,上面架了一个药鼎,正在熬煮着药剂,平时的盛气凌人还有种杀气都没有了,反而看来竟有种十分贤惠的感觉,让小雀看了心里顿时涌起了一种又好笑却又感动的感觉。
冷玉自然感觉到了有人接近,微微抬了一下眼,看见是小雀,便又低头弄药道:“你来了。”
“你怎么一点也不吃惊?”小雀走近了冷玉问道。
“吃惊什么?”冷玉反问道,见药已经熬煮得差不多了,便弄熄了火,转身要拿碗盛药。
小雀十分机灵,连忙抢先一步拿了药碗捧在手上,等着冷玉倒药,一边嘴上还不停地说道:“吃惊我怎么来这里了,不怕违抗王爷的禁令什么的。”
“反正你违抗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多这一次我看你也不会没胆子。”冷玉淡淡道,从小雀手中拿过了碗,放在了石桌之上,“不过我看你这次应该不是违抗了王爷的命令偷偷过来的,而是已经获得了王爷的首肯才来的吧。”
“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么。”小雀笑道,一把揽住了冷玉的肩膀,“不错,王爷已经同意我来忍冬阁暂时服侍王妃了,一直等她身体好些了再说。”
冷玉虽然依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但心中却是暗笑,没想到自己在街上这么一说,小雀竟这么快就成功了,看来慕容子骞心中还是在意叶青的,不然也不可能同意小雀来忍冬阁照顾身体有病的叶青。虽说只是留到叶青无恙了便离开,但是之后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只不过小雀可以来到忍冬阁,就算是暂时帮忙,也会带来巨大的转机。
看来也真如席渊所料,慕容子骞是不可能轻易放下叶青的。既然他还在乎叶青,那么事情就会充满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