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子骞站了一会儿,也不愿意回头去看此时的叶青。此时他只觉得自己已心如磐石,绝不会再动摇了。
只要不去看叶青,他就可以维持住心中的恨意,将对叶青的感情牢牢封存在心底最深处的地方,再也不会揭开了。
两情相悦这种东西,只是一场空幻罢了,到头来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既然已经明白了,慕容子骞就不会再继续错下去了。
即使如此,这场游戏中,叶青依然成为了他心中致命的弱点。
“你已是我慕容子骞的女人了,也已正式成为了慕容王妃。”慕容子骞没有回头,只是开口淡淡地说道,“你放心,你将永远是我的王妃,但是,我不会再爱你了。”
说出这话,慕容子骞刚抑制住的痛楚又隐隐发作了起来。他提醒自己,不要再去爱一个不爱自己又不断欺骗自己的女人,停了停,便又继续说下去道:“虽然你是慕容王妃,但是你不配住在我为挚爱之人打造的居所之中。你别妄想回到慕容子墨为你打造的青鸾阁之中了,我已经为你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那便是……忍冬阁。”
慕容子骞要将叶青深锁在王府之中,谁也见不到,尤其是慕容子墨,然后受尽冷遇和孤独的痛苦。她虽然拥有慕容王妃的名号,但实际上只是一个弃妃罢了。将她锁入忍冬阁之中,她便无法与任何人接触,她将只属于自己一人的了。
程安青的面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笑容中充满了颓废和绝望。慕容子骞的每一言每一语都清晰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但是她却早已丧失了去看一眼慕容子骞的欲望。她已经不奢望在慕容子骞身上寻求谅解或宽恕了。因为她没有错。
程安青坚信自己没有错,而慕容子骞对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错的。他一意孤行如此伤害了自己,程安青是绝对不会原谅他的。
慕容子骞说完这些,又站了一会儿,似乎想等着叶青向他说句求饶的话。但是等了许久,身后的叶青都一言未发。慕容子骞自嘲地笑了笑,可笑自己竟然还不由自主地想要给这个女人机会,而她却一点都没有悔过么。
慕容子骞只知道自己不能再停留在这个房间里了,一挥红袍长袖,侧过身往外走去,将叶青一个人留在了房间之内。
月朗星稀。
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让慕容子骞清醒了许多。
倚红轩之前的院子里空无一人,正好让慕容子骞可以独处冷静一下。刚才的所作所为,慕容子骞记得很清楚,也知道自己并不是在失去理智和充满狂怒的状态下做的。他知道自己在强占叶青的时候,神智和目的都十分清晰,那就是让叶青只属于自己一个人,让叶青痛苦。
只不过原本心中所想的是让叶青承受加倍的痛苦,来补偿自己受到的伤害。但是他现在却发现,当自己真的这样做的时候,自己内心的伤痛一点也没有缓解,只是更加痛苦了一般。
他可以保持冷酷无情,可以说出不再爱叶青的话,但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心。
也许过一段时间便会好了。
慕容子骞抬头,望着明月,只觉得身上心上都无比得寒冷。
如果与叶青分离开来,不再见她,也许心中的伤痛就会慢慢平复,也将会慢慢淡忘自己对她的感觉吧。
而此时此刻,他只想伫立在月光之下,理清自己的思绪。皎洁的月光并没有让他平静下来,而他的脑海中却不断地混杂着叶青的一颦一笑,还有刚才自己所侵犯叶青的一举一动。叶青的身体带着蚀骨的诱惑,她只挣扎了一下,并没有更多地反抗,任由自己占有她的身体。只不过在终于占有她的那一刹那,慕容子骞可以感到她的躯体在自己身下微微震颤了一下。
如此柔弱无助,却硬是不发一声。
只是那时,心中即使隐隐泛起了同情,但又想到,这具身躯也曾属于过慕容子墨。自己亲吻过的地方,慕容子墨也亲吻过,自己抚摸过的地方,慕容子墨的手也同样触碰过。想到这些,慕容子骞心中泛起的那丝同情便如泡沫一般湮灭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强硬和疯狂的动作。
慕容子骞在看到证据的那一夜,便已经想好了自己报复的手段。他不会改变要娶叶青的决定,因为叶青是他的挚爱,他绝不会拱手让给别人。但是他要将她打入忍冬阁之中,尝尽最分离与孤独的痛楚,让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即使她被关在王府之中,自己也再也不会去见她了。
这将是两个人相见的最后一夜。
慕容子骞低头自嘲地一笑,踉跄着后退了几步,靠在了倚红轩的门上,缓缓坐了下来。他只一件红袍加身,乌黑的长发没有一丝地束缚,全数披散在了身上,在月光之下独自坐着,显得十分落寞。
他不由得想起了,一个月前自己坐在竹屋之外,吹着箫陪伴着她,箫声中满是自己对她的思慕之情。他知道叶青就坐在竹门之后,静静地聆听着自己的箫声。周围围着好几株桂树,桂香四溢,月光柔和地洒了下来,静谧又和谐,当时他只觉得,二人是如此互相恋慕着,心心相印,心绪难得的安宁。
今时今日,也是这般明亮的月色,却多了几分凄美和清凉。周围依然有桂树,有桂香,隔着小轩的门,叶青就在倚红轩之中。但没有了箫声,也没有了思慕。一切都寂静得可怕。
自今夜以后,一切都将恢复平常,会恢复到叶青从未出现过那般的日子。
倚红轩之中。程安青躺了一会儿,试图动弹自己的身体,却无可奈何地发现自己依然十分无力。
叶青的身体太柔弱,遭到这般摧残之后,几乎已经失却了所有的力气了。外加上右肩的箭伤,虽没有崩裂流血,但锁骨又在作痛,原本就抬不大起的右手臂更是使不上力气了。
程安青知道此时自己看起来有多狼狈。贴身的亵衣已经被撕坏,身上布满了红色的印迹,或是吻痕,或是咬痕,或是慕容子骞的血渍。手腕被抵住了如此之久,酸痛不堪,也几乎无法挪动了。长发凌乱地散在锦席之上,身上香汗淋漓,还未消退。
程安青也不知道,到底是身体上所受到的折磨让她动弹不得,还是心灵上受到如此巨大的打击和摧残,让她无法起身。
她只是感觉,自己再也无法振作起来了。
虽然面对慕容子骞的强占之时,自己一声不吭地支撑着,只是因为心里的那一股子怎么也不会改变的倔强和强硬,但实际上,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一刻她心中是多么的绝望。
事毕后,慕容子骞也没有一丝一毫后悔之意,只是站在那儿说着冷彻心扉的话语。程安青将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听得一清二楚。他说她依然会是慕容王妃,但是他不会再爱她了。
这一句便好像彻底击垮了她心中最后的一丝坚强。若说她之前还有一丁点希冀,希望着慕容子骞眼底的深爱是真的,也会因为他对自己的深爱而清醒过来,那么现在,听到了他说了这句话之后,程安青便觉得自己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
本想着用自己本来的灵魂去爱慕容子骞,但是用着叶青的身体和面貌,终究是要被她的过去所拖累的。从一开始便是如此,借着叶青的身体存活了下来,但是却不得不沦为席渊的傀儡。但是程安青却将自己所要付出的后果预想得太简单了。
这一次她是被彻底击倒了,不仅仅是身体上的,也是精神上的。
程安青总以为自己很强悍,但是真的遭遇了爱情,又遭遇了毁灭,这种打击竟然比自己想象得要巨大的多。可笑自己以前还总嘲笑爱情,当它真的来到自己面前之时,它所带来的幸福是如此的短暂,而它所带来的痛苦却具有着摧毁一个人一切的毁灭力。
这不是笑一笑,振作一下精神,便可以熬过去的。
至少程安青觉得自己此时是无法振作起来的了。
眼前的银红色如烟罗似乎在变幻着,上面映出了虚幻的一幕幕,都是程安青记忆之中与慕容子骞相处时美好的片段。
她看见了初遇时冲撞了慕容子骞的銮轿,望见了红纱之后惊艳绝伦的慕容子骞;看见了他第一次以为她和慕容子墨有私情,气势汹汹前来质问之时,她用一吻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却未曾想到这一吻,竟成了二人的定情之吻;还有开元节之时,慕容子骞为自己拉弓射箭,赢下一个本不起眼的小饰物送给了她,是他第一次送给自己的东西;还有在树林之中,她一夜未归,慕容子骞急急来寻找,生怕她出事,自己扑进他怀里之时,感到的温暖与安心。还有冀州发生的一切,二人终于因为一个契机互诉衷肠,敞开了心扉,但是也许也是在那时,慕容子骞也渐渐对叶青产生了怀疑。只不过因为爱着她,所以并没有深究罢了。
程安青一直备着小心,只不过她万万没有料到的是,最后摧垮自己,也是摧垮慕容子骞的,根本不是她奸细的身份,而是与慕容子墨的旧情。
程安青觉得实在太好笑,也太无奈了。
眼前的一幕幕终究消逝了,而最后一截红烛也燃尽了。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程安青静静地闭上眼,静待着自己的命运到临。